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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1.1

      那个看上去有些凶恶的卢卡上尉大步走了过来,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好不有的夺过艾利克手里的行李。

    “刷啦刷啦——”的声响,无论是艾利克的换洗衣物还是娜宁塞进来的食物都被倒在了地上,其中还有那枚顶针,一直被艾利克包在一方手帕里面,此刻正从手帕里面跌落出来,滚到了那个上尉的脚边。

    艾利克的眼睛瞪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去捡,但高帮军鞋已经先他一步,踩在了上面。

    那么顶针太老了,经不起这一通力气和碾压。

    艾利克怒视对方,那个男人低头瞧着他,他的声音就像是他的人一样,冷淡又顽固。

    “你是来受训的!不是来度假的!小子!”

    真像,真像那个人,艾利克的心里翻滚着怒火,他想要还在贫民街一样同对面的人打一架,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抬起来了,但就在他还要继续动作的时候,他又硬生生的停止了。

    他的脖子直直的,因为有些用力,青筋都是那么的明显。

    就像是被打断了牙齿,血水混合着唾液流进嘴巴里一样,男孩儿高声喊道:“明白,上尉!”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粗暴地说:“二十秒内把这堆垃圾收拾好。”他说完后,抬起了脚步,让那一枚已经破损的顶针暴露在日光下。

    铜质的顶针在阳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艾利克忍了下来,他迅速蹲下把东西全部一脑袋的放在行李箱里,连同那些已经破掉的食物。

    “抱歉,娜宁。”男孩儿的心里这样想着,他站了起来,行李箱搁在脚边。

    他还没有接受训练,军姿并不标准,但他没有驼背的毛病,身姿看上去还算漂亮,更别提那一股子韧劲儿。

    军官又喊起了口令,没有给艾利克适应期就训着他。看上去似乎是用行动告诉男孩儿,从今天开始,你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从今天开始,走路都得用受训的方式。

    在这里,你还不是一个军人,就是要服从长官的东西,是的,东西,连人都不是。

    艾利克往前踢着步子走着,他的大脑里空空如也,毕竟,他始终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的眼睛始终直直的望着前方,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能够强大的地方。

    而此刻,在一所奢华的豪宅中,年长的男人正端坐在软椅上。

    他的手指抚摸着尾指上的小巧精致的女戒,接着,他又把视线移向趴在他腿上的姑娘。

    “你做的很好。”他微微俯身,吻了吻女孩儿秀丽的长发,而后者缓慢地抬起头,在他的允许下,甜蜜的笑着,亲吻了男人的嘴角。

    “为了您,我愿意付出一切。”

    按照正常的行进进程,皇帝将和伊莎贝尔皇后于八月下旬成婚,但不幸的是,一场暴动使得一切都被搁置了,而由一些贵族青年学生发起的暴动,所使用的名义却是玛格丽特·戈蒂埃。

    “一个让□□为皇室制作礼服的国家是没有未来的!”

    当玛格丽特知道这个消息后,她从椅子上起来,站的直直的,以至于肌肉都有些僵硬。

    “婚礼将会延迟举行,今年恐怕并没有合适的日子了。”阿尔贝特依旧是那张没太多表情的脸,她来通知玛格丽特这件事,并且,还有一个是,尽管婚礼暂时还无法举行,但玛格丽特依旧得呆在皇宫里。

    皇帝没有立即把玛格丽特·戈蒂埃关入大牢,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暴动,那些绣花枕头的贵族青年用的借口是如此的拙劣,但若是对玛格丽特也不采取措施,似乎也无法安抚民心。

    软禁。玛格丽特想到了这个词。

    从那一天开始,她整个人再一次受到了限制,并且这一次是明面上要求的。

    周围的一些卧室完全是空的,本来躲藏的侍女现在全部出来,每天站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玛格丽特透过窗户看着那些人,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合上了窗户。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突然冷笑了起来。

    上帝在不断的玩弄她,但她绝对不会屈服,她不会。

    从八月到十一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玛格丽特被允许走出的距离不过是卧室前面的一个小花园,她从一开始的耐心到后来的烦躁。

    没有人和她交谈,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人应答。她原先想要用自己身上的饰品收买一些侍女,然而这计划落空了。

    她的心如此焦躁,以至于她的肺病又有了复发的迹象,等玛格丽特咳得厉害的时候,侍女们终于向阿尔贝特禀告了。

    阿尔贝特作为宫廷里最高女官,当她从侍女那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决定去向皇后伊莎贝尔禀告。

    年轻的皇后正在翻阅一本法典,这位漂亮又得体的皇后,尽管为她加冕的婚礼已经被延迟,却丝毫没有抱怨,皇帝为此十分感激她。

    当阿尔贝特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后,后者拧了下眉毛。

    伊莎贝尔皇后从不愚蠢,她能被选为准皇后绝对不只是靠她的美貌,她尽管只是个女人,却十分明白那场暴动以及皇帝此次的旨意,所以,就算是她也不敢妄自下达命令。

    “我将会询问陛下。”她保留道。

    阿尔贝特行礼然后告退。作为在这皇宫里这么久的女官,她也深知一些事情,有的时候,比起耗费心神的去计较一个卑贱之人的性命得失,让她在角落处安静的死掉才是更好的办法。

    年长的女官踏出皇后目前的寝殿,她遥望了一下月光,最终,又面无表情的缓步离开了。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烧的有些厉害,她咳了好几日了,今天早上开始发烫,她从中午等到现在,却依旧没有人来,于是,她心底明白了。

    “可我不甘心!”她挣扎着,双手紧抓着床单,却没什么力气,手指都有些浮肿了。

    她此刻好像生存在汗水中一样,浑身粘腻又虚弱,她咳得厉害,好像又回到了冬日的时候。

    “来人,来人……”她虚弱的叫着,过了一会人,一个侍女进来了。

    玛格丽特的眼前有些看不清了,她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好了一些。

    “水……”她费力的说出这个词,那个年轻的侍女于是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喂她喝了。

    玛格丽特喝了水,在侍女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抓着对方。

    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又吓人,不然那年轻的姑娘怎么会如此瞧着她?但她现在顾不得了。

    “盖斯东·加瑞尔,你知道的……”她有些儿气喘吁吁的说了这个名字,那位侍女为难的看着玛格丽特。

    “求你,我不想死……”玛格丽特有些用力的瞪着眼睛,她几乎是咬牙说着的,接着,她用空余的手摸索着,却因为没什么力气而有些用力的磕在了床沿上。

    她闷哼了一声,生理性盐水在眼眶中聚集,待她眨了一下眼睛,那眼泪就滚了出来。

    玛格丽特咬着牙关,再一次摸索着,然后抓出了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

    “给你……都给你……”她把东西都放在那个侍女的手上,后者看上去十分同情她,正当她要接过去的时候,那个侍女却又像是清醒了一般,把东西往床沿上一放,整个人快步跑了出去,留下玛格丽特半靠在床沿边上,右手无力的垂落着。

    玛格丽特缓缓地抬起手,她盖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咳嗽一边止不住的流泪。

    “太疼了……”她这样说,下巴处还在隐隐作痛。

    她就这么靠在床沿边上,一边咳嗽一边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

    玛格丽特什么梦都没有做,她是被推醒过来的,那动作显得小心翼翼,但又带着无法阻止的粗鲁。

    哭声在玛格丽特的头顶处盘旋着,她意识清醒后就又开始咳嗽。

    “你别死……”那声音又细又软,带着哭腔,却是熟悉的。

    玛格丽特费力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凯德小王子,一张可爱的小脸哭的跟一只小土豆一样。

    “没死……”玛格丽特喘着气,她又咳嗽起来了。

    “我要怎么帮你……呜呜……你别死……”凯德小王子哽咽着问道。

    玛格丽特相告诉对方,如果可以,把盖斯东找来,但她太疲惫了,以至于她还未说完就昏过去了。

    “找人……”

    凯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昏过去了,他慌乱的不行,再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无措的站着,又像先前一样摇晃了玛格丽特,但没有用了。

    小家伙小嘴一瘪就要哭,又看着玛格丽特的样子哭不出来,他猛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小步跑着,像来时一样从小道中溜回去,他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可以救她。

    巴黎市中心繁华又僻静的地段,价格十分昂贵,几乎是贵族的集聚地,但贵族们通常又矜持又骄傲,从不和贫民一样群居在一起,所以,两个家族的距离通常还可以塞下一条街道。

    巴黎最有钱之一的人,范维尔男爵原本已经准备就寝,却接到了一封加急信件,来自于他名义上的外甥,当今皇帝的独生子凯德殿下。

    给皇帝陛下生下儿子的女人是范维尔男爵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老范维尔年轻时保养过一个情妇,那情妇有一个独生女,天性浪荡多情的老范维尔男爵也有过一段时间把对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来看待,在情妇去世后,那个女儿也在家族中呆了几年,直到后来老范维尔男爵离开人世后,对方也离开了。

    范维尔男爵曾给过她一笔钱。

    女性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更别提这位名义上的姐姐完全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当时才十九岁的范维尔依旧给了对方一笔钱。

    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矛盾,虽然没有过多的感情,范维尔在心里把这一举动叫做和平协议,这是因为对方没有丢过范维尔家族的体面,避免了那种可笑的遗产之争让范维尔家族蒙羞。

    在知道凯德是那个人的孩子后,范维尔在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后来,偶尔的时候,他会去探望那一个外甥。

    他的确是说过有需要可以找他,但也许是那小子骨子里是留着他们家族向上的血液,几年来,他从未用过。所以,再收到信件后,范维尔搁下了别的事情,待他拆开来看了以后,他的双眉拧了起来。

    午夜,马车粼粼的声音在巴黎的大街上穿过。

    范维尔男爵派人往宫里送了加急的信件,让凯德按照他说的做,接着,他又驾着马车感到了蓬巴杜先生的医馆,他把这位医生给接了出来,又马不停蹄的向皇宫赶去。

    就像他在信里面说的,凯德王子身体不舒服,作为舅舅的范维尔男爵过来探望聊表关心。

    他们从凯德发现的小道中来到玛格丽特的卧室,在瞧见那个女人后,男人的心沉了沉。

    范维尔男爵疾步走向床边,他将玛格丽特半抱起来,放置在柔软的床铺中心,肌肤相贴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对方被汗湿的粘腻感。

    范维尔男爵这辈子都未碰过如此糟糕的女人。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干净整洁,不说风情,最起码的健康和笑容是必须的,但现在,这个叫做玛格丽特·戈蒂埃的女人却以这种最为狼狈和虚弱的样子躺在他的面前。

    男人的心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瞧瞧她,蓬巴杜医生。”范维尔男爵快速说道,凯德小王子想要上前,却被他阻止了。

    “呆在这儿。”他对自己的外甥沉声说道,后者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蓬巴杜医生从未忘记面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糟糕的女人啊,年老的医生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给对方诊治。

    五分钟后,蓬巴杜医生说:“男爵,替她把衣服先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