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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母亲

      就在那块砖头,即将与他脑门做亲密接触的时候,一个软呼呼的身子俯了上来,他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身上那具身体一抽,然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他的脖子上,对比起冰冷的地面,这股液体带来的真的是温暖,但他的心,却像掉入了冰窖一般,凉透了!

    “不……”他怔住了,他知道那是鲜血,无意识的发出一丝呢喃,五脏六腑都紧紧的揪在了一起,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肝肠寸断,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难道注定他这一生的希望,这一生的光明,都要被同一个人所毁灭吗?怒火从心底升起,那血红刺痛了他的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将女人的身体从身上挪下,然后爬了起来,冲着被女人死去而吓呆住的男人走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男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砖头就扔在脚边,上面还沾着女人的血迹,带着温热,刺得他的眼更痛了。

    “我不是故意的!”男人死命的往后面挪,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但却被吓到自己腿软了!他反复不停的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直到他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一道,从后面映过来的倒影,看得出来那是个人,他浑身的寒毛全部炸了起来,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身影的右手,拿着一把刀,正举起来,那刀口冲着的位置,是他的脖子!

    他顿时吓得屁股尿流,直接就往前一滚,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顺手就抄起手边的那半截砖头,手忙脚乱的往后面那么一砸,然后就听到轻微的一声,他回头一看。那把刀,已经从手上掉落在地上!

    十六岁的男孩,特意找到了杀父仇人,但却无意中发现。母亲对自己依旧有爱,可还没等他享受到一时半刻的母爱,母亲,就又离自己而去,而那个让母亲离开自己的人。竟然还是那一个,害得自己爷爷、奶奶、父亲丢掉性命的恶魔!

    旧仇未去,又添了新恨,他怎么能够放过?怎么能够放过?他蹲了下来,想要捡起那把刀!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只知道,不能够让他拿到那把刀,否则自己一定会死,那种深刻的恨意,他毫不怀疑男孩会要他的性命!

    所以他向着那把刀扑去。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把刀压在了背下,男孩抢了半天,都没能够抢出来,反倒是弄得自己一手鲜血。

    他索性也不要刀了,直接骑在男人身上,然后手脚并用的,死死的对着他一拳又一拳,男人也不肯白白让人打,即便他杀了人。于是他反抗,两个人纠缠着打着,男孩凭着心中的一股仇恨,竟与其打了个不相上下。一会儿男孩占据上风,一会儿男人占据上风,两个人渐渐的离得刀的地方远了些,但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直到占据上风的男人手边摸到那坚硬,他狞笑了,反正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男人的那一条线,已经被越过了,他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抄起那块砖头,砸向男孩的脑袋,男孩挣扎着,他不怕死,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人生,毁灭在这个恶魔手里,他的大仇还未报,大恩也未报,他怎么甘心死怎么甘心死?但再怎么不甘心,人的脖子总是硬不过刀的,而且还是他特意带来的剔骨刀!

    就在他绝望之时,男人的的神情一变,他的手顿下了,就听到砖头落地的声音,然后就看到男人脖子处,汹涌无比的喷洒出鲜血,温热温热的狂流着,就像喷泉一样,他的脖子有些歪了,他还没有死去,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费力的把脖子往后面转,然后脖子处的鲜血就喷得更为猛烈了!

    “你……好……”男人终于在临死前,看到了那个背后给自己一刀的人,脸上的神情最终定格在怨毒愤恨与后悔,他……倒下了!

    倒下之后,男孩看到了她,她满头满脸都是血,喘着粗气,冲他露出一个虚弱又满足的笑容,她的手里拿着那把父亲用的剔骨刀,他怎么忘了呢,曾经,她也曾用过这把刀,但那是在他更小的时候了,还有村子里的时候,虽然她爱偷懒,脾气也不好,总爱抱怨这埋怨那的,但对他一直很疼爱的,只是后来她跟着人跑了,他以有这样的母亲为耻,刻意的遗忘了所有她的好,可这一刻,曾经的感觉,通通都回来了!

    他又高兴又难过,累躺在地上直喘粗气,最后用尽力气,才叫出一声小声:“妈……”这是她离开以后,他第一次喊她一声妈!

    她笑了,笑容里全是幸福和满足,最后她嘴唇无声的动了动,然后眼珠再也不动了,就那样一直直立在雪地里,为自己的儿子做最后的事情,直到风雪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大衣,也没有一点风雪沾染到他身上。

    “妈!!!”她最后说的话是让他好好活着,他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他知道,母亲这一次,是彻底的去了,他终于知道了母爱的伟大,所有的恨,在此刻全都烟消云烟,而遗留在他心里的,是浓浓的悔恨,与深深的思念!

    他躺在地上,等着恢复力气,他一定会为母亲,办好后事,也一定会跟从她的遗愿,好好的活着。

    她回到自己家里,思来想去,就觉得他的状态不正常,于是忍不住又来到了他家,却发现没有人,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同桌好几年,她对他怎么会不了解?她知道他会做傻事,她也知道他会到哪里,本来以为他还是理智的,但没有想到,再理智的人,也会被仇恨冲昏头脑。

    于是她迅速叫上父亲的警卫员,跟着她来到了这一片居民区,因为是深夜,巷子最里面的那棵大槐树,离其它民房都有一段距离,因为大家嫌那棵树不祥,所有即便再穷,也没有居住在那一间屋里,除了男人与她!

    她果然找到了他,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