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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真有在天之灵

      腥咸的海水,绚烂的晚霞。

    浑身潮湿的两个人,就那么立在那里,宛如亘古就存在一般。我抚摸着人事娘们的后背,胸中尽管有千言万语,但到头来却只是更加用力的将她抱在怀中。

    风,吹起她的裙摆。水,浸湿我的裤管。海岸的沙,泥泞不全。我贴在她的耳旁,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对不起你。”

    她猛然推开我,后退两步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我,转过身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翩然沉默。我看着她的背影,再度沉默。片刻后,她抬起脚,再度往深蓝的大海走去。我一把抓住她,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将她拖回来,而是向前一步,与她携手并肩。

    我对她说:“我知道你懊悔,悔自己当初不应该跟我在一起,恨自己这些年付出这么多,更绝望那种欲得不可得的感觉。你想离开这个世界,我不拦着你。我只希望,咱们能够一起,一起面对生,一起面对死,一起面对这幽蓝的大海,一起面对这碧波的蓝天。红玲。我不能挽留你,但我希望能追随你。”

    说着,我就拖着她的手,主动抬步往深海走去。

    可是这一次,她却驻足在原地。

    又一波海浪袭来,水淹没到我们两个的腰部,我回过头望去,晚霞透过她的鬓发照耀在我的眼上,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嘴唇嚅动着,嗓子沙哑的叫道:“齐天。”

    我望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片刻后,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毅然决然的与我携手走向深海。而我,紧随着她的脚步,与她并肩。水,越来越深,深到淹没到我们两个的胸口,海浪越来越凶猛,潮起潮落中,水淹没到我们两个的脖颈,再往前一步。我们,或许就要离开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与所有的烦恼、痛苦,道一句再见,却永不相见。我转头望向人事娘们,却发现她也在看我。冰冷的海水,冻的她嘴唇乌紫发黑,她嚅动着嘴唇,刚想要说话,一个大海浪再次袭来,我怕海浪将我们冲散,就在海浪来的前一刻,下意识将她抱在怀中。

    海浪,打在我们两个的身上,让我们两个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海水随波逐流。那一刻,我只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想,或许人事娘们会在这一刻,彻底的解脱。只是,在冰冷的海水中,我感觉到她的嘴唇在向我贴过来。她的嘴唇,贴着我的嘴唇。似乎在将她肺部里仅存的空气,度给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一把推开我的身体。

    我挣扎着,想要去抓人事娘们的手,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深海之中。

    海浪。退去。

    我,留在沙滩上。

    人事娘们,却消失在深海中。

    我怔神三秒之后,猛地冲进大海里,呼喊着她的名字,钻进水中寻找着她的身影。

    “红玲!”我跪倒在沙滩上,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回应我的,只有大海的波涛声,与浪花退去时的涓涓水流声。

    我猛地朝大海飞扑过去,狂奔到深水里的时候,却再也没有刚才毅然决然往前赴死的勇气。我站在水中嚎啕大哭,放声大叫,第一次感觉,我的人生,是如此的无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却无法挽救她。我早应该想到,她一心只为摆脱我。怎么可能愿意与我一起葬身于大海中。

    “红玲。”我又是一声大叫。这一次,回应我的,是天边的海鸥。

    我瘫软在海滩上,心中前所未有的灰暗。一场降雨突如其来,将大地淋湿,也将我淋湿。心头的灰暗。让我绝望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多久,也不知道潮起潮又落几次之后,一队警察来到我身边,询问我是否是身后这栋别墅的主人,我是否是外籍人士tianqi!我孱弱的从沙滩上坐起来看着警察,虚弱的点点头。警察却对我说:“你的妻子,honglingqin,正在vh医院接受治疗。”

    我一愣,原本绝望的心情里,涌出一股清泉。

    顾不得身体的孱弱,我当即就站起来央求警察带我过去。路上,通过简单的英文交流,警察告诉我秦红玲被海浪卷走之后,被一公里外的一个海钓爱好者发现,并救上海钓船。但因为她溺水时间太长,所以这几天一直昏迷在医院里,而她溺水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身份信息,所以警方这几天通过蛛丝马迹,才发现她是外籍人士,然后联系上我国大使馆,才知道我们的身份信息,这才上门找到我。告诉我这些。

    听着警察的话,我心中既紧张又不知所措。我不关心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关心的是人事娘们伤情怎么样,被什么人救起的。终于,在到达医院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心中十分难受。我原以为,我也会死在那个沙滩上。可是我没想到,我们两个都没有死。走进医院往人事娘们病房的路上,我的眼泪一直没停过。这种既兴奋,又感动。最后还慌乱的眼泪,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说一些感动的话,我想说一些我以后肯定万分珍惜她的话,可是到头来真来到她的病房前,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人事娘们,我却只是无声哽咽,默然流泪。

    墨尔本的警察离开后,医院的医生就告诉我,人事娘们的状况并不乐观,她身体本就孱弱,再经过这么摧残,刚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几乎没有,要不是那个海钓者懂一些急救的办法,路上对她进行一些紧急施救,很可能她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我心头动容,眼泪就没停过。终于。在这种矛盾到极点慌乱到终点的心情下,我的身体也扛不住,眼前一晕就倒在医院里。

    几天后,人事娘们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当她睁开眼睛,看着洁白的床单。温暖的病房,以及眼前我灼热的目光时,她问我,我这是在天堂吗?我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对她说,是!然后,我眼角的泪水,不自觉的再度流下来。

    死过一次的人事娘们,性格变的很是温柔。她醒过来之后,我们两个对那天的事情,对以前的事情,对过往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再说起过一次。那些,仿佛在我们两个的记忆中,已经被忘却。我们也没有谈到过未来,也没有说起过以后。我们只活在当下,活在这一刻。

    …;…;

    半个月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才得知,那天救下人事娘们的海钓者,竟是孙薇玲。原来,她也在那条海岸线附近买的有房子,那天刚好是她来澳洲谈一个项目,项目谈完之后她就驾驶自家的小船去海钓。结果就遇到溺水的人事娘们。孙薇玲见过人事娘们,将她救上来送到医院之后就回国联系我们公司的人,我们公司的人又联系我国大使馆,我国大使馆再和正茫然的澳洲警察联系,两方一联系警察才得知我的住处。

    而也正是因为孙薇玲对人事娘们采取的紧急施救,才让人事娘们保住一命。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当即就联系孙薇玲对她道谢,孙薇玲却笑吟吟的在电话里对我说不客气,并且安慰我说,让我尽管在澳洲照顾自己老婆,她不会乘人之危盲目上市的。我尴尬的笑笑,问她你怎么也在澳洲买的有房子。孙薇玲笑嘻嘻的说是她父亲买的。旅游地产嘛。这两年国内的土老板们都喜欢到世界各地买房子,这个地段的房子刚好不错,她父亲又听说澳洲适合养老,张张嘴就买下来,结果买下来他自己也没过来住过一次,到是孙薇玲经常来澳洲玩!

    我再次跟孙薇玲道谢,并说回国请她吃饭,才放下电话。

    …;…;

    这次溺水对人事娘们身体伤害很大,刚开始那几天她是身上发烧,后来则是低烧,等后来情况稳定一点之后,也是三天两头的感冒,鼻涕更是没断过。甚至有一次,半夜的时候她就突然尿床。我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一直等到两个月后,她的身体才恢复正常,我们两个才离开这家医院。而这两个月里,有不少人从国内来看我们两个。我怕人事娘们再出事,更是给她的父母办个紧急签证,让她父母也飞过来看过她一次。等人事娘们病愈之后,我就问她想回国,还是想留在澳洲。人事娘们却忽然转过头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栋别墅前面自杀吗?”

    我摇摇头,人事娘们就指指天空。

    当时,是黑夜,天空中有一轮弯月。

    人事娘们说:“我在给她看。”

    我知道,她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陈白露。

    我楞在原地,人事娘们就继续说:“我死之前就在想,如果她真有在天之灵,就别让我溺死在大海里。”

    我猛地一惊,人事娘们脸上带着苦笑道:“结果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