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做一笔交易

    赵远德会去调查并不出乎步回的意料，所以她只是给自己续杯的手顿了一顿，随后又流畅地将热茶汤倒进杯子，口中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知道你是中了蛊，甚至我还知道你中了什么蛊，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究竟为什么会被下僵月蛊。”清澈双瞳若有所思地盯着金黄透亮的茶汤，长睫半掩，看不清眼中的暗流。

    赵远德听见步回的发问，苦笑一声，道：“这档子事说来江小姐可能都不信，之所以我会中蛊，实际上是因为一块毛料。”

    “毛料？”步回诧异地抬头，倏忽间却心中一动，想到了某个可能的因素，忙道：“你可知是谁给你下的蛊？”

    赵远德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僵硬地点头道：“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他初次和我见面时浑身罩在一件黑色斗篷里，说是来向我询问买毛料的地方。”

    说完不待步回反应，复又道：“我当时只是个略有技术的赌石小商，本没料到他的最终目的，只觉得他这个人诡异非常，可也没多想，就带着他去了很多毛料交易的场所。他看毛料的本事很好，买了许多货，每一次都能赌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于这样的货色一点也不感兴趣，向我询问更多的交易毛料的地方。

    我当时的确知道一个地下毛料交易所，但是进入那里的规定非常严格，没有认识的人带领是进不去的。他得知了之后就对此非常感兴趣，让我带他去，我被利益熏昏了头脑，提出要他叫我赌石技术才能带他进去，他答应了。”

    “所以，你的赌石技术才会在一夕之间提高那么多？”步回轻微挑眉。

    “没错，我以这个为要求和他达成了协议，后来我带他进入了那个地下毛料所。我们两人在里面基本上是各自做事，只在特定的时间才见一次面，他教给我技术，我也给他搜罗了许多毛料。

    就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我在那里偶然间找到了一块奇怪的毛料，外面的表现非常好，可以说一旦出绿就是高绿，但是从擦出来的窗子上看，里面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色玉癣，甚至透过高光手电可以看到一团影影绰绰的玉瘤所有人都说那料子废了，可我却不相信，因为那翡翠的露出来的部分已经是活癣，说明里面肯定有高绿，我花了不少的价钱把它买了下来。

    事实上，我买下它也是有另外一层原因的，那块毛料表皮上的癣斑总让我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觉得我必须买下它，而且绝对不可以解开它。

    那个人不知怎么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看过之后就非要买下它，我还没有研究透所以不肯卖，我们就此有了分歧，吵得不可开交。”

    步回直觉，恐怕那个人就是罪魁祸首，果不其然。

    赵远德和那人为了一块毛料而彻底崩盘，后来的事情其实很好猜测，那人为了报复赵远德，也曾经想过硬抢，可是到底及不上赵远德在当地越来越高的声望，铩羽而归。但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他，最终决心给赵远德一个教训，在他离开后不久，赵远德就开始了这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僵月之旅。

    步回理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解决了很多疑惑的同时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为什么不去找那人呢？”

    赵远德再次苦笑：“我找过，当然找过可是人海茫茫，他想躲起来我又能怎么样呢？”

    “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中了蛊？”步回不禁发问，既然赵远德是在那人离开后才“发病”，那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中了蛊？

    “他在临走前给我留了一份‘说明书’，呵呵。”赵远德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同时将头歪了歪，指着步回手边的一份信笺道：“就是那份。”

    “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结合调查上的结果，这个答案呼之欲出，现在你还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么？”

    步回低头，果然在茶几边上看见了一份信笺，不过却没有拿来看，而是将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抬头接着道：“那么，玉派的事情呢？”

    赵远德的身体几乎停了那么几秒钟，然后似叹息道：“玉派的事情我当年也是听那人说起，虽然没有挑明了说玉派能解蛊，可是他曾经提及过，他唯一忌惮的就是玉家的人，因为玉家的人和他一样。”

    “玉家的人和他一样？能说的再详细点么？”步回皱起眉，有些猜不透这话中的意思。

    赵远德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点我之所以笃定玉家能救我，更重要的是因为在两年多以前碰到了一个人，是他对我说玉家的人可以救我”

    “他是谁？”步回立刻接问道，隐隐觉得这个人有猫腻。

    “不清楚，我当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他却一五一十地将我和那个神秘人的所有活动说了出来，甚至判断出我身上是中了蛊我很确定那封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此不得不相信。”

    步回微低着头，贝齿轻抿，陷入了沉思，眼中流光一闪而逝。

    时间慢慢过去，两人都沉默着，最终还是步回开口问道：“现在你已经离解蛊痊愈不久，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如果他再来一次，我可不敢肯定我还活不活不得了。”赵远德叹了口气，幽幽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步回没接话，听他接着说道：“江小姐是‘玉医’对吧？那么……想必对赌石也颇有研究？”

    既然要用翡翠治病，自己去买明料显然不明智，赌石这个看起来和步回毫不相干的字眼慢慢地浮上了赵远德的心中。

    “有研究自然是的，不过定然比不上赵先生的技术，只是为了获取玉石方便点而已。”步回掩嘴笑道，眼中闪过光。

    步回很乐意现在把自己当成是一名商人，说实话，她对那块毛料非常感兴趣，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冒出来，她需要验证一下。

    “那么，江小姐这次来应该也听说了那个消息了是么？”

    ——所谓那个消息，便是那块惊世翡翠原石。

    “如果真要说的话，的确是的，可是现在不是了。”步回慢慢地摇头，眼睛落到那张信笺上，“那个传言，应该不是真的吧？”

    “呵呵，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赵远德似是而非地点点头，眼神惆怅，“我这里的确有一块毛料很不错，可是它和我刚才所说的那块本就不是同一块。”

    此话一出，步回心中那淡淡的奇妙违和感总算有了解答，敢情她要的和他说的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脑子里混乱得很，步回只好把这一切先默默地理一遍。

    也就是说，那块引起僵月的毛料是罪魁祸首，但是它和现在赵远德拿来悬赏的不是同一块，现在的一块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

    ——那么，步家要的是哪一块？

    “赵先生这次约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步回转回眼眸，盯着赵远德问道。

    “江小姐放心，我一个半残之躯还能对你怎么样？说起来，还是我有求于你啊。”赵远德无奈地叹气，想他半辈子下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这里有三十一个保险箱，里面放着我这大半辈子收集而来的各式翡翠，它们都是你的了。”赵远德沉默了一会，半阖上了眼眸。

    这句话把步回彻底惊在了椅子上，举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才放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的？赵先生究竟意欲何为？”

    “不想要么？”赵远德干涩地笑了笑。

    面对这些东西，步回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任谁都不可能抵御这样的诱惑，可是蛋糕再美味，也要先确定里面放的是不是毒药才行。

    步回轻轻吸了口气，吐气道：“条件”

    ——她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处，更何况对于赵远德这样的赌石商人来说，翡翠和毛料是他们的命子，拱手让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帮我找到那个人。”赵远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绝对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茶杯中的热气腾腾而上，缭绕在步回面前，使她的脸庞看起来犹如笼罩在浓雾之中，朦胧飘渺。

    ——筹码已经摆正，就看这场交易是否能获得步回的点头了。

    步回低下头思索着，忽然站起身，一边走向那些保险箱，一边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替你找到他？”

    她走到一个保险箱旁边，抬手一转，一晶针出现在手中，随即轻轻刺入了保险锁，输入一点能量，引起的高温瞬间破坏了锁芯。

    “因为你是‘玉医’，现在是，将来更是”赵远德仿佛一点也没看见步回毫无客气可言的举动，“我是个商人，所以我知道一件商品的价值永远不会固定，只会随着市场而适应，或者说……有些商品会影响整个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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