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养心殿生子

    年关一过，锦澜便窝在里再也不出门了。康熙每日一下早朝便急匆匆地赶来，陪着锦澜一阵闲话唠嗑。因为晋了嫔位，送来的礼也很多。但锦澜多数收下，表示感谢之后，就收了起来。金银玉器还好，衣料也勉强可用。但若有人送被褥，香料，她都尽数严密收藏起来。

    送给皇后的那盒多伽罗香虽说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却有一个特——挥发即便皇后有心不用，也必然会日日闻着。据紫陌得来的密报，皇后很喜欢蘅芜香，日日都用着。想必，香料发挥作用的日子，也不远了

    锦澜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康熙。害人，终究不是好事。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温如时常来探望锦澜，也会带来皇后的消息。听闻皇后面色愈发不好，脂粉就像是浮在脸上一般。但皇后一生要强，且入主中未几，怎肯将手中大权放给旁人，便只硬撑着，不肯请太医。

    不多时，康熙也瞧出了端倪。皇后却只一力逞强，并不让请太医。碰巧，朱方旦出入养心殿，康熙便令他在屏风后细细瞧了瞧。朱方旦偷偷从缝隙里看去，心里只叫苦，这不是为难他么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他又不是华佗在世，怎么可能一眼便看出谁生了什么病嘛。

    朱方旦凑眼瞧过去，却见一名浓妆女子端然坐着，头上金饰熠熠生辉。朱方旦目光不由被吸引了过去，盘算起这个金饰要是拿去融了能换多少银子。忽然，一阵幽香飘进鼻翼。朱方旦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这香有异样

    再瞧那皇后娘娘，唇上隐隐透出些紫气，眼睛下方连脂粉都盖不住的黑。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待得皇后走后，康熙便将朱方旦唤了出来。朱方旦便如实禀告。康熙锁紧了眉头，皇后中毒，且与香料有关，难道是她？这念头一动，康熙便坐不稳了，摆驾要去梦溪阁。

    但明珠却不巧有事上奏，康熙便命李德全召了锦澜过来。索额图除大学士，如今明珠俨然御前第一人，康熙对他信任有加。三藩余党一事，全权交由明珠处理。但容若和明珠虽为父子，政见却不尽相同，因而倒时常有冲撞，康熙也不以为意。

    明珠和康熙议事略有些久。李德全便搬了椅子，让锦澜在外面坐着。容若恰巧也在，两人便聊了起来。

    “冬郎，听闻你近日惹了桃花债啊。”锦澜坏笑道。

    容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娘娘，既是债，便需偿还。可臣实在还不起。娘娘可有什么法子么？”

    “感情债自然要你自个儿去还了，我要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还巴不得替你还债呢。你为何便不能接受她呢？是因为她的出身吗？”

    依照电视剧的情节，这个时候，容若应该表示自己不在乎出身云云。可现实是，容若点了点头：“她出身风月，家中必然反对。若我真是娶了她，以后她在纳兰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倒是平白害了她。”

    “你喜欢她么？”

    容若愣了片刻，红了耳朵，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萦柔姑娘才情过人，但我只当她是知己。至于妻子，容若此生得一人，于愿足矣。”

    锦澜叹了口气：“天下女子人人都愿夫君一心寄予自己，可如今看来，若我有一日不在了，倒不希望他一心只念着我。”锦澜瞧着容若，“感情一深，那些往日的美好甚而会成为魔障，将人遮蔽在影之中。而那些阳光雨露，便也就此绝缘了。若换做是我，绝不远做他的魔障。”

    容若也瞧着锦澜，苦笑了一声：“我只当自己情深，可听了你这番言语才知何谓，道是无晴却有情。”

    两人正聊着，李德全便匆匆出来，迎锦澜进屋。明珠正巧出来，见到锦澜，只拱手施礼。锦澜福身让明珠先行。明珠瞧了锦澜一眼，虽是大腹便便，但容光焕发，姿容绝色。如今瞧着，又知礼大方，难怪康熙喜欢。原本他耳中只听到祸国妖姬，心中不免将锦澜想成了妖娆跋扈的妃嫔，今儿见了，印象大为改观。

    锦澜入屋，朱方旦刚巧从屏风内转了出来，吓了锦澜一跳。朱方旦挤了挤眼，示意锦澜情形不妙。锦澜不甚在意，只随意在康熙身边的榻上坐下，笑道：“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儿呀？”

    康熙沉着脸，低头思索着该怎么组织语句。朱方旦在一旁瞧着，既然没人赶他走，便索看个热闹。也顺便了解一下，这个穿越而来的姑娘在皇上心中是什么个地位。

    “澜儿，你送给皇后的香，有毒？”

    朱方旦瞪大了眼，对外一直以腹黑形象示人的康熙，怎么一到锦澜面前，便换了个人似地？这就好像，有人想骗他，他还傻乎乎的问：“你是不是在骗我啊?”这类智商几乎为零的问题。

    但更令朱方旦震惊的是，锦澜居然点了头。“是的，我送了她有毒的香。而且算准了她要强，断不肯请太医。待得能请太医的时候，也药石无灵了”

    “你想杀皇后？”康熙瞧着锦澜，心中莫名有些难受。她原来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心肠歹毒起来？到底是中这样的地方改变了她么？

    “是的。”锦澜直视着康熙的眼，心中一片坦然，“她若不死，便是我和我腹中孩儿死。”

    “何出此言？”

    锦澜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买通我身边人向我下毒。若不是我额娘及时发现，此时此刻，便不是皇上来质疑我，而是扶着我和我腹中孩儿的棺材黯然垂泪了”

    康熙震惊地瞧着锦澜，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竟然毫不知情皇后之前做过的事儿，他不是不清楚。中不少皇子的命都丢在她手上，康熙也只是因为没有伤及胤礽，而得过且过。但此事，她再一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那次在御池，紫陌调查过，进入御花园的便只有她。第一次是害我，第二次是宁安，第三次是我和我腹中的孩儿。步步紧逼，人为刀俎我为鱼。是她用这些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我和她，只能活一个”锦澜捏着拳头，咬牙切齿。

    康熙起身，将锦澜揽进了怀里：“澜儿”康熙声音有些哽咽，“是朕不好，朕不但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不能帮你”

    朱方旦这才明白康熙和锦澜的相处模式，不由地从心底里发出赞叹。如此坦诚的关系，且是与帝王之间，还真是难得。他适时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当然能帮惜嫔。”

    康熙和锦澜瞧着朱方旦：“哦？如何帮？”

    “太医院。惜嫔娘娘之事毕竟只能管一时，若是有心人，很容易查出此事。倒不如，管住太医院的口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拿此事做文章。”

    康熙深以为然，便瞧向锦澜。她笑着瞧着朱方旦：“朱先生不但医术高明，人也聪明。”说着抬起头瞧着康熙，“不如，让他供职太医院吧。”康熙点了点头，又回头对朱方旦道：“不过，你供职太医院，其他小主的事儿并无需你心。你只需密切注视太医院的动态，及时向朕禀报。还有，惜嫔的身孕，还是由你继续负责。只不过由以往暗地里转到明面上。”

    “臣谢主隆恩。”朱方旦拜道。

    “行了，你下去吧。”康熙挥了挥手。朱方旦起身便要退出去，忽然见锦澜捂住了肚子，汗水不停留下。

    锦澜握紧康熙的手道：“小玄子，我肚子疼。”

    “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这也太不会挑地方了，养心殿是皇上的居所，怎么能容妃嫔在此生子？但锦澜的汗越发多地留下，腹中一阵痉挛，痛得面色惨白。

    “娘娘是一阵一阵地痛吗？”朱方旦问道。

    锦澜吃力地点了点头，紧紧攥着康熙的手。康熙虽然吃痛，却不愿意松手，厉声叫道：“快唤太医叫稳婆来还有，紫陌紫陌呢？”

    “奴婢在”紫陌连忙冲了进来，连带着李德全一起扯了进来。李德全一见这症状，便知情况不妙。锦澜下身渐渐渗出血来。朱方旦连忙道：“快，快扶她躺下。别慌，深呼吸”

    锦澜倒是出奇地镇定：“我不慌，该怎么办怎么办”她是镇定了，这头康熙急得满屋子打转。李德全还算清醒，连忙道：“皇上，养心殿不容妃嫔生子啊”

    康熙回过神，再看那边痛得面色发白的锦澜，此时转移，定然会出事的他镇定了心神，忽然对朱方旦道：“你可会接生？”

    朱方旦此时大脑忽然短路，想起了《赤壁》中的台词，脱口而出：“略懂，略懂。”紫陌和锦澜忍不住噗哧一口笑了出来，这一笑肚子更疼了。锦澜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康熙一咬牙：“如此，澜儿便交给你了若她有任何闪失，朕要了你的脑袋”

    “好”紧急情况，朱方旦也顾不得礼节了。

    李德全时刻守着礼，跪在康熙面前：“皇上，产房不吉利，留不得啊”康熙只握着锦澜的手，一动不动。朱方旦很想说，现在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您老挡路了，能挪一挪不？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皇上，李公公说得对，您请先回避吧。”

    锦澜想起生孩子的可怕劲儿，便也催促道：“我没事儿，小玄子，一会儿血淋淋的，对我形象不太好，你先回避一下吧。你在这儿，我不好意思生。”

    紫陌死死咬着唇，才没有笑出来。一旁朱方旦扭过头，肩膀一抖一抖。康熙无奈，只得随李德全退了出去，又唤了他去寻碧鸾和苏锦良来伺候。但来了人的时候，却跟了两个小太监来。

    那个小冬子康熙认识，这个吴世璠，不巧，康熙也认识。康熙并不甚在意，锦澜对这个人绝无丝毫男女之情，这点，他绝对相信锦澜。

    生孩子的流程锦澜也见过，一回生二回熟，只听着朱方旦的话一步步来。看着人人都紧张的劲儿，锦澜却悠闲自得。还不时跟紫陌讲笑话儿：“紫陌，这个时候，就该给小玄子一包烟，让他蹲门口抽去。”

    “别关键时候掉链子，认真点儿生”紫陌忍不住喝了一句，锦澜吐了吐舌头。朱方旦无奈道：“姑娘，您能上点儿心不？虽说你这是我头一个接生的，也得有点专业态度好不好？人家生孩子都嚎成那样儿，你不嚎就算了，也不能光顾着讲笑话啊”

    一旁碧鸾和苏锦良都听得面色惨白，这两人也太不靠谱了大夫是新手，孕妇也是头一回生孩子，竟然还能分神耍贫嘴里生孩子这么多，还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康熙耳朵贴着门，却什么也听不到，心头愈发地紧张起来。忽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康熙转头看去，却见太后和温妃等一众妃嫔浩浩荡荡而来。康熙皱起了眉头，倒是庆幸锦澜并未发出声音来。

    太后上前，众人施礼完，便笑道：“皇上如何站在门外？外头风大。”康熙上前一步，身子却仍挡在门口：“屋外空气好，朕透透气。皇额娘如何得了空，还这么巧遇见这么多爱妃？”

    一句话，康熙便将话题移到身后妃嫔身上。太后不知如何回答，屋内静悄悄，也不似温如所说的惜嫔再此生孩子的迹象。忽然，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太后脸色一沉：“皇上，屋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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