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复仇的目的

    旁边仆人们恍然回神，一拥上前将月荷挟住。

    月荷狠瞪着瑾咏，然后望着大老爷与大太太狂笑起来：“可叹你们真以为那宁氏怀了身孕，日日好茶好饭的侍候着，却不知她却早与柳大夫那厮暗通款曲，做下了那不轨之事即便是我今日杀了她，也不过是替你们何府清理了门户，你如今这般待我，就不怕遭天报应么？”

    “我看该遭报应的是你罢？”瑾咏接过迎春手里的包袱，说道：“这里便是你杀害宁姨娘时所穿的鞋子上面沾上了井旁湿泥，如今我已然通知了官府，不时便会有人前来取证你这回却是再也逃不脱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月荷扯着嗓子呼喊，声音尖厉得仿佛要把这天幕撕破。

    大老爷挥挥手道：“且把她拖下去锁起来，官府既有人来，便将此地封锁，再不许出入。”

    说着他转头望着大太太，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最后只转回头与李常道：“宁氏的尸首也停在此处，多派几个人守着，勿要再出事。”李常连忙应下，当即安派人手。大太太仍然脸色苍白呆立而不做声，大老爷走过其身边，便与锦眉道：“好生看着你姑母，前面也该散了，我且去瞧瞧。”

    锦眉应了声是，目送了他出门。

    一场看似离奇的凶杀案于转眼间被破解，围观的许多人面上尚余几分不可思议。正巧大夫也已姗姗来迟，瑾咏走到大太太跟前，垂眼望着地下：“太太在上，女儿今日鲁莽，有违闺训，还请太太降罪。”说着便撩了裙摆，待要拜将下去。大太太两手搁住她下沉姿势，上下打量了她几回，说道：“随我回屋罢。”

    院里已然安置妥当，锦眉便也随着大太太等回到正房，亲自侍侯大太太上床歇息。等大夫诊脉完毕，太太拉住她道：“你先回房去，陪陪你母亲，明日里我再找你说话。你替我留二丫头下来。”

    瑾咏面上怔了怔，锦眉冲她点头微笑了笑，退步出了来。

    府里这么多年来头回办喜事，便出了这桩匪夷所思之事，而前方满堂宾客以及绝大部分自家人皆未参与，等到曲终人散之后，整个府里都几乎沸腾。

    而这已经是官府来人之后的事。老太太早已安歇，只二老爷并三太太三老爷亲自过正房前来探望。等到翌日一早，老太太得知这消息，先是为宁姨娘之死惋惜了一阵。而后得知宁姨娘竟并未怀过孕，而是诈孕而博宠害人，当即又怒发冲冠，命人拖去乱葬网草草将之掩埋了事。完了深觉对不住大太太，少不得又亲自上正房来安慰，并责令大老爷此后不得再冲大太太发脾气。

    至于锦眉，到此今日才算沉冤得雪，老太太唤她过去，当着两位太太及众姑娘面表示了愧意。尚未归府的芸娘听闻了前后所有，禁不住为自己女儿暗中所受的这一切委屈而垂泣起来，一时忍不住，竟说要领她回去。锦眉自然不可能应允，只说“女儿只怕在叶府里呆的日子不多了，娘自己多保重。”

    一句话吓得芸娘又不知所措，锦眉只得好生安慰，解释着如今自己在何府的处境已不同从前。

    何府这里正拨云见日之时，忽然传来月荷在牢里碰壁自尽的消息。闻讯之众人自然大多皆骂其“自作自受”，锦眉在送芸娘回来路上听到，当下坐在月亮门下沉默了许久，连瑾咏到来也不曾发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瑾咏站在她跟前，轻摇着团扇，望着她说。

    锦眉摇摇头，站起来，“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杀人偿命，她本应落此下场，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觉得，大太太平日对月荷也极好，想是早已知道她是香英的女儿。可是即使这样，也抹去不了月荷的仇恨。当一个人生存的目标全部变成了复仇的时候，等到她最终事成或事败之后，她的去路又将如何呢？”

    瑾咏默然听了半日，说道：“我在暗查她的时候，也是抱着‘复仇’的目的，如今我终于打倒她了，将她所有的罪行公布于众了，可是好像我也没觉得多么轻松和兴奋。即使老爷和太太都与我说，从前是看轻了我，亏待了我，我昨日是替他们办了件极其要紧的大事，此后定会视我亲生，我也并不觉得多么幸福。想来，复仇只是为了出口心里的闷气，那口气出了，心里也空落落的了。”

    锦眉望着廊下已然绽出绿芽的月季，叹了口气，点头道：“也许是罢。就是为了心里这口闷气，这股子不公平。”

    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姐妹二人皆坐在树荫下对空叹气，翠竹丛里的雀鸟不甘寂寞，不时地跳出叶丛扑楞着翅膀。

    瑾芳站起来：“老太太唤琉璃来请，说是荣华堂今日回请大太太，唤三太太及姑娘们作陪，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锦眉听说，便不由站起，与她携手往荣华堂去。

    才到得大门廊下，便听见老太太爽朗的笑声与众姑娘欢快的说话声。有丫环见了二人到来，忙地齐齐打了帘子，脆声朝里道：“二姑娘眉姑娘来了”便听里头说道：“这会子人可齐了，老太太要说什么，当可说了”

    二人不解地对视了眼，相笑着入内。锦华早已蹦蹦跳跳地跑来，拉着二人往里道：“二姐姐眉姐姐来了，老太太方才说的那桩好事，可有正主儿了”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指着瑾华与瑾玉道：“这华丫头，可与你小时候一般地调皮”瑾玉却微笑看了锦眉，说道：“老太太要再不说，玉儿也要催了。”

    老太太这便哈哈笑了声，望着锦眉二人道：“既如此，先且入座罢”

    大太太三太太便早已起身，各自指着自己身旁空椅拉了她们入座。锦眉让了瑾咏坐在大太太身侧，自己挨着三太太坐了，只见三太太笑着与她挤了挤眼，似乎正与她传递着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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