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刃只要再向下三分，这个女人登时就没命了，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在那一瞬间，初泉的脑海中转过了许多念头。

    理智告诉她即便杀了女首领，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可是也许是由于黑色瘴气的影响，闪过初泉脑海的竟都不是那些，而是些难以描写的血腥画面。

    初泉深深吐了一口气，终于对着被紧紧钳制在她臂弯里脸色惨白几欲晕倒的女人说道：“你知道继续找我麻烦会有什么下场的吧。”

    女首领忙不迭地点头。

    禁锢住她的那股力终于消失了，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等她有力气回头看的时候，初泉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若非脖子上还有刀片残留下的痕迹，她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幽灵留下的一场噩梦——可是不是，当然不是了。

    面对这样一个幽灵，她还能生出什么报复的念头呢？想来这多少会成为自己的梦魇吧，她看向自己的同伙们，一样都是深深地惊惧。

    等到初泉背着物资回到聚居点时，已是半夜时分，原本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中途她找了空地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数据不对。

    虽然出错的地方都很微小，但是一个个挑出来初泉才发现，这些错误都是连贯的，这些反常的小信号组合在一起：“……抓住了。”初泉轻声说道。

    她看着那条不安分的、不断在自己手心中扭动的蛇一般的黑色长条状生物（？），在捏碎它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深入解析一下。

    就这一点来看，初泉和末光都做出了相似的选择，只是剂量的不同会决定很多不同的结果，更何况，虽然末光是这部无聊透顶的闲书里唯一的男主角，单纯就力量与初泉相比，这两人还有相当深厚的鸿沟横亘于他们之间。

    初泉敢肯定，那个条状生物跟乌洛波洛斯肯定还有联系，事实上这玩意就是乌洛波洛斯的分身——百分万分之一的那种分身。

    不过，只要那种联系还在，初泉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很快的，她的意识沉入了更深一层的世界，各种各样的碎片飞掠过她的全身，初泉顶着浓重的化不开的雾气向前走，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东西像蚂蟥一样想要在她身上寻找一个下口的地方，吸食的自然不是血液，而是比血液更加重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丝毫的防御措施，她自然不会托大，介于固液体之间的红色晶状液体薄薄一层覆盖在她的全身，却已足够挡下所有的瘴气。

    如果这样就已经竭尽全力的话那也太看不起现在动不动就灵魂出窍的初泉了，她还有余力反向解析——这些都是绝好的数据样本，如果不是知道这些都是带不出去的，她甚至还想采个样带回去。

    就感觉上的时钟来衡量，这条路径无疑是漫长的，虽然初泉不知道隐蔽的手段在这里有没有用，但是就她一路走来没有遇到更多攻击的情况来看，她姑且还算是隐藏的很好的。

    在接近黑雾中心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初泉的踪迹似乎是再也隐藏不住了，所有的黑色雾气都收到了一起，结成一个茧状的椭圆球体。

    “瞧瞧这是谁？”飞速旋转的球体慢慢停了下来，对于这位出乎他意料的访客，乌洛波洛斯从那个茧中走了出来，这还是初泉第一次看到乌洛波洛斯的真身，其余时候留下的影像都被黑雾带来的扭曲效果显得模糊不清。

    黑雾下的那张脸显得苍白而又艳丽，颇为标准的北欧式的苍白，但五官却很难说是偏向东西方哪一方，狭长的眼眶里蛇一样的金色瞳仁转了转——蛇是不眨眼的，这也就使得从这双眼睛放射出来的目光更加慑人。好吧，即便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初泉也得承认那双眼睛动人心魄，动人心魄的随时能带你下地狱的那种。

    当然初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末光九婴哪个不是绮年玉貌，单凭脸（？）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那也太天真了。

    “虽然交手已经数次了，不过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吧。”意识的空间里变出什么都不稀奇，初泉随手拎出一把椅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乌洛波洛斯双手合十，扬唇笑了笑。

    “怎会？”初泉偏了偏头，“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依仗的话，大概在面对一个不知道削弱了多少倍的分身的时候，多少还有拼一拼的能力吧。如果是面对你的本体，我大概会明哲保身选择跑路了。”

    “听起来像是夸奖。”

    “不，”初泉实诚地说，“只是你确实很强。”

    “谬赞谬赞，我可比你想的要脆弱多了，”乌洛波洛斯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有个提案。”

    “什么？”他们竟然能够心平气和地聊这么多没什么用的废话，和平的时间比初泉想象的要多得多了，特别是在作为最终boss的对方像是服软了一样的提出“提案”的说法，“让我投降吗？”

    “投降未必能够获得我想要的利益，我还是比较喜欢双赢的‘合作’的说法。”

    “哈？初泉有点懵，被乌洛波洛斯逼入绝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他却说要合作，这怎么能不让初泉大吃一惊。

    就好像一个老纳粹突然要跟犹太人握手言和一样。

    “你难道不想知道博士是谁？告诉你也无妨，直到现在，你还被那个人紧紧地抓在掌心里，你所拥有的自由意志，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我这种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如果拥有完全的自由意志那才乱了套吧。”初泉不在意地说道，这种挑拨就想让她倒戈那也未免太低估博士的能力了。

    乌洛波洛斯也没有指望这种把戏能够奏效，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如果你能够算是人类的话。”

    我本来也不能算是人类吧，初泉困惑的想，乌洛波洛斯的言下之意肯定不止如此，“我不算是人类”？是说我连人造人都算不上吗？

    看起来乌洛波洛斯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满意地看着初泉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