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掩耳盗钟
孙仁祥之所以如此恼火,是因为吓了他一跳的,不请自入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他一直都恨铁不成钢的独生女儿孙倩倩。
每当看到女儿,孙仁祥都会感到头大。他这个在全校师生面前有着绝对权威的一校之长,却独独对自己的女儿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孙倩倩成绩不好,确切地说,是很差。具体差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有她在,班上其他同学没有人会担心考倒数第一。以至于在今年的初考中,孙仁祥根本就没敢让她参加,而是安排了别人替她考试,这才堂而皇之地被顺利录取。
在云启一中,没人敢当着孙仁祥的面提孙倩倩的成绩,因为这是他的软肋,不仅让他脸上无光,更让他觉得丢人。
倘若孙倩倩仅仅是成绩差也就罢了,孙仁祥倒也还能忍受,毕竟他是云启一中的校长,再不济也会强行将女儿送到高中毕业。
最让孙仁祥气愤不已的,是孙倩倩我行我素不听话,平日里不仅和一帮社会闲散人员鬼混,更是丝毫不将他这个校长老爸放在眼里。
心情好的时候,孙倩倩还能耐着性子对孙仁祥的苦口婆心听上几句,要是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十有**会脸一撂,弄不好马上就会摔门而去,有时甚至会彻夜不归,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她人影。
不论心情好坏,孙倩倩给孙仁祥的,始终是一副爱理不理冷冰冰的脸色。这让孙仁祥大为光火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养的是个女儿,他下不去手教训,估计要是儿子的话,早就不知被他修理多少回了。
哀莫大于心死,孙仁祥被孙倩倩伤透了心,在哀叹自己造孽窝囊,养了这么个油盐不进不思进取的女儿的同时,对她也是彻底死了心,除了还在尽着生活上抚养的义务外,在教育上却是听之任之由她去了,只盼着供她到高中毕业后,便赶紧给她找个婆家嫁人了事。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可在孙仁祥看来,应该改为仇人才对,要不然怎么孙倩倩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当然,也有唯一例外的时候,那就是孙倩倩开口要钱的时候,会极为难得地笑脸相迎,而且对孙仁祥的不耐烦显得耐性十足,流露出满脸虔诚。
就像今天,面对孙仁祥的暴怒,孙倩倩依然是满面春风,不受影响地自顾自走到一侧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坐下后,像是有遗传般翘着二郎腿朝沙发上一靠,这才慢悠悠说道:“老爸,大清早怎么这么大火气,是被狗咬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一句不像人话的话,顿时让孙仁祥憋得要吐血,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涨得从通红到发青,脖子上的血管像是要爆裂般突起,指着孙倩倩的手也不由自主哆嗦着。
看着孙倩倩虚伪得人畜无害的笑容,孙仁祥想要怒骂,但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从嘴里蹦出来,因为他知道,骂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只好又颓废地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孙仁祥心里明白得很,这姑奶奶肯定又是来要钱的,当下一言不发,趁着自己在气头上她还没开口,,赶紧取了钱,锁了保险柜,起身便准备离开。
见孙仁祥要走,孙倩倩依然不慌不忙地笑嘻嘻说道:“等下我会想办法撬开保险柜,我知道那里有好多钱。”
又是一句不着四六的话,让愤怒的孙仁祥生生止住了脚步,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敢,那可都是公款!”
“吓唬谁呀,还不是你说了算,当我不知道!”
孙倩倩毫不在意,一脸的云淡风轻,说得孙仁祥无言以对,当下强压着怒火,转身站在办公桌前,打开公文包,点了一千块钱,面无表情地甩到桌子上,想着还是赶紧将这尊瘟神打发走为妙。
施施然起身拿了钱的孙倩倩,也失去了和老爸周旋的兴趣,转身便兴奋地想要离开,却冷不丁差点与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撞个满怀。
年轻人正是一大早从中远匆匆赶来的汪紫文,他来到时,恰好看到孙仁祥正在怒气冲冲地点钱,便一时左右不是尴尬地站在门口。
以孙倩倩的脾气,本来是要发火的,但在看清汪紫文后却突然变得有些花痴起来,忍不住轻浮赞道:“帅哥,绝对帅哥!”
汪紫文被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冲孙倩倩友好地点点头,赶紧侧身给她让出道路,这才不安地冲着办公室内的孙仁祥说道:“您就是孙校长吧,我是中远初中的汪紫文,今天专程来拜访您,想感谢校长的知遇之恩。”
“进来吧。”
自初考成绩出来后,汪紫文的名字,可以说已在孙仁祥的心中扎了根,因而一听他谦恭有礼地自报家门,再看他居然还是一表人才,这让孙仁祥心里颇是舒服,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不由换上笑容,和颜悦色地将他让进办公室。
孙仁祥冲着仍站在门口盯着汪紫文看个不停的孙倩倩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将门关上反锁,这才坐回座位,带着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帅小伙,心里却好奇汪紫文会有什么事情来找自己,他可不相信那个站不住脚的客套和恭维。
汪紫文也不忸怩,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关于收赞助费和扩招,孙仁祥都有政策文件支持,合情合理。在老谋深算的孙仁祥面前,少不更事的汪紫文哪里是对手,很快便被解释得无言以对,倒为自己误解了校长感到自责和汗颜。
得知孙仁祥正准备去找领导争取扩招,还说要是能够成功,一定马上通知梅占海,优先将韩笑笑等三人录取,这让汪紫文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当下赶紧告辞,他可不想耽搁校长办正事的时间。
还有一点让汪紫文更是感激,临走时,孙仁祥竟主动把他初考状元的奖励用大信封装着塞给他了。
这让汪紫文更是惭愧不已,自己原本还想着要是孙仁祥像他想的那么不堪,索性就撕破脸皮直接开口要钱,然后回中远高中去和韩笑笑一起就读。
可想不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人家是确实有难言之隐,加上现在又把属于自己的奖励主动给了他,汪紫文不免脸色发烫,暗怪自己实在是太过小人之心,赶紧满心欢喜逃也似地离开了。
炎热的夏天,汪紫文衣服穿得单薄,裤兜里第一次装着这么多钱,哪里还敢在县城久待。从孙仁祥办公室离开后,直接就紧张而又兴奋地坐车回了家,甚至都没顾得上去梅刚家取自行车。
自始至终,汪紫文的手都不曾离开那个装钱的裤兜,以至到家后,装钱的信封都被汗水浸烂了。
见儿子拿回这么多钱,汪新夫妇也是异常兴奋,只是令汪紫文意外的是,经过再三清点,他带回来的也只有一万块,回过神来的他这才知道剩下的一万块铁定是被孙仁祥昧着良心据为己有了。
气愤不已的汪紫文当下和爸妈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去找孙仁祥把剩下的一万块要回来,然后云启一中也不上了,还是在中远高中就读,最后在汪新勃然大怒的呵斥下才慢慢恢复平静,悻悻作罢。
回想整个过程,汪紫文发觉初出茅庐的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太过于轻易相信别人。不过,他也算是将孙仁祥的本来面目完全看清了,同时也在心里将他彻底看轻了。
尤其是当汪紫文从梅刚家取了车子回来,发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正在和父母争吵时,他不禁再度气愤起来,觉得不知根知底的人真是不能信任,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