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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栖淞屋

      “诶,这姑娘是怎么了,好好地拦住人家的路,难道……”

    “谁知道呢,年纪轻轻的……怎么看上这位,年龄差距也太大了吧……”

    “看这情况是女方比较主动……”

    真是到哪儿都有侃八卦的,都很闲么!苏丽有些厌弃地瞟了眼周围的人,这些人眼睛难道看不见么,这是工作需要……苏丽在心里百口莫辩,带着无奈的眼神望着被他拦在身前的男人,拜托他早些明白自己的意图,赶快和于镇民会和。还有,她也想知道,他们俩怎么就变成了“恋人吵架”了?

    苏丽拦住的这人,是一位满脸胡茬的约莫四十岁的大叔。身上随意地搭着一件有些邋遢的休闲夹克,在胸前印着“高山电视”字样的电视台标识。标识是夜光的,在视线模糊的黑夜里,微微发着荧光。苏丽就是通过这个辨认来人身份的。

    你们难道看不见这些字么?苏丽对围观群众的视力有些失望。“先生,你是高山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吧!”苏丽突然向面前的人提问,声音很大,“工作人员”几个字的咬字发音尤其重读。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别跟本姑娘说你们没听见,苏丽在心中恨恨地想。显然,苏丽小姐对自己被和这位陌生大叔凑在一起尤其不高兴。顺带着连被她突然拦截的大叔一起讨厌了,问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和善。

    这位被迁怒的大叔好不容易才听懂了苏丽那略带江南气息的国语,再加上突然被冲出来的苏丽堵在大马路上,又被这么多人围观……那些路人说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被认错了,这位小姑娘是要找他们组的负责人。明白了苏丽的来意之后,大叔有些费力地用自己学的内地’标准普通话’向苏丽解释着,“小姐,你找错人了,你要找的人应该已经到拍摄地点去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苏丽差点喘不过气来。敢情自己在这里磨了这么久,还是把事情办砸了…但是,如果因为自己耽误了于镇民的计划,难保自己不会像以前逃跑的其他实习生那样,被那个魔头用恐怖的法子对付。况且,今天早上和下午已经得罪那个人两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想到这里,苏丽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不好意思,先生,那能请您告诉我谁是你们的负责人吗?我现在有急事找他,拜托!”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苏丽,硬着头皮飞快地把脸上的尴尬抹去,换上先前那副天真活泼的笑容,乖巧地用不怎么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被自己拦在路中间的大叔。都说台湾人民喜欢甜美型的女孩子呢…嗯…我要甜美,甜美,苏丽在心里默念。

    “嗯……”大叔有些犹豫地望着苏丽,心中暗自着急,干媒体这一行的最讲究准时,已经在这儿耽搁很久了,再拖下去明显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自己组里的那位头也不是好惹的人,前些日子老王不也是开拍前喝了几杯睡过了点,连辩解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开除了。知道老王是什么人啊,人家是台长的亲戚。再看看自己,没有什么后台就算了,业绩也平平…要是被头儿盯上了,在一不小心被开除了,自己家里那还睡在摇篮里的阿宝可怎么办!不过,这位姑且也算是找头儿有事儿,自己把她带去应该也没什么……大叔再三掂量了一会儿,终于点头,依旧艰难地纠正着自己的发音,“可以,你跟我走吧。”

    “好,”果然还是美人计好用,苏丽暗喜,赶忙让开了道路,“谢谢大哥!”声音甜的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苏丽在心中感慨着自己的演技。不过,如果苏丽能听到对面那位刚才的心理活动,估计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刚刚差点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没有钱买奶粉吃……

    “头儿,这位小姐找你…我…”他真的很着急啊,拖着苏丽几乎是一路狂奔,终于在一家商铺门口停了下来,“我把她带来了。”说罢向后退了一步,让苏丽站在自己身前,环视了下四周,倚在店门旁的柱子上喘着粗气,一边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气。幸亏没开拍,不然什么理由都没有用。

    因为怕再次搞砸,苏丽不得不紧紧跟着这位不知为何一路狂奔的大叔。为了不掉下太远的路程,苏丽一路艰难的硬撑着,基本上没停下来休息。等到前面的人终于停下,苏丽已经一步也挪不动了。这是哪儿?苏丽半蹲着,用手撑着隐隐作痛的腰部,眼睛带着警觉的打量着四周。她现在在哪?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警戒线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不过,周围点点的璀璨以及香味满盈的烟气告诉她,自己并没有走多远。至少,还在士林夜市里面是可以肯定的。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苏丽仔细地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家店铺大门。这是一家有些陈旧的小店,店门口用来招徕顾客的幌子上几个随意的墨字尽显潇洒——“梄淞屋”。招幌并没有被专门照料,风吹雨淋的痕迹明显地留在上面,反而增添了几笔古韵。

    “嗯?”在这样的招幌下,一个年轻的戴墨镜的男子淡淡地抬眼,视线直接略过苏丽肩头,看着迟到的属下,微微皱眉道,“知道了,你快点去拿设备,待会儿就开始了。”说罢,又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不太厚的册子。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拍摄台本”吧,苏丽看着男人手中的册子,有些兴奋地想着。看综艺也是苏丽平时打发时间的选择之一,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学这个专业的,看到实际操作的“秘密台本”,苏丽心里难免会有一些小激动。

    “明白!”见头儿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大叔立刻直起身,向停在一旁的设备车绝尘而去。脸上绽放着一朵大大的微笑,他终于解脱了。只剩下苏丽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还留着难掩的兴奋神色。

    “你,…是什么人?”发觉到自己面前还站着个人,并且还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自己即便是心无旁骛,也很难专心于手中的事情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台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找自己有事”的女士,啊…如果按年龄的话,应该算是少女吧……

    听见有人询问,苏丽才从欣喜中缓过神来。在心中打了一会儿腹稿,苏丽才开口道,“先生您好,我是华盛公司的职员,是来跟您联系赵承建先生的拍摄事宜的。想必之前已经有我公司的人员向您沟通过了,现在,赵承建先生已经准备好了,需要他到这里来待机吗?”苏丽说的很慢,也很注意自己说的是否足够字正腔圆。毕竟经历过刚才那样的事情,苏丽对自己本来还比较自信的普通话标准程度有了一丝怀疑。况且,这次更正式,自己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华盛公司?原来是于镇民家的孩子啊……有点意思,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脸涨得通红却依然坚持把话说完的少女,男人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眼角微微看向店内。男人在心中对店里面的人暗自笑道,原来你是在玩这个把戏,算你有眼光,不过,这次一定得让你记住,找我教人是要收费的……

    “哦,你好。”男人摘下了墨镜,眼里偶尔闪过几丝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我叫邵晨,高山电视《美食美客》节目组的总导演。我想,我应该是你要找的人。”这个叫邵晨的男子,向面前紧张的呆住了的女孩儿眨了眨眼。

    “邵晨先生,你好!”终于找对人了,苏丽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等下还得麻烦您,请您多多关照。”总算完成了任务,苏丽脸色好了很多,虽然脸上的红色褪去了不少,但残留的嫣红像是给她涂了一层极好的胭脂,越发显示出少女的气息。

    “自然,”邵晨望着面前的少女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顺手拉开身后店铺的门帘,侧过身对苏丽说,“我们进去说吧,大家应该都在等你。”

    在等我?按理说应该她在这没有认识的人啊,苏丽有些疑惑的望着这位历经千辛万苦才见到的总导演,见他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事实证明苏丽的预感正确了百分之十,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都错了。

    原本苏丽在脑洞中安排的是一出“无良导演看中小助理,意图不轨”的黑暗剧集,甚至连台词都为他准备好了:比如说“姑娘,我知道你很寂寞……”、“你想不想来我们栏目组玩啊,条件很简单……”既然本姑娘已经准备好了最坏的结局,就怕你不上钩。苏丽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一只手伸进口袋里,紧紧地握住手机。只要你有这个胆子,我就敢和你拼命……不得不说,能自己在心里独自排出这样一出戏码,还多亏了这些年来苏丽看过的各类电视剧。不过,若是把电视剧里面的东西硬是掺入现实生活里,那就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了——“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的苏丽走进店子,有些忐忑,有些激动,还有淡淡的担忧。毕竟面对的是高出自己一头的男子,而自己虽然在学校的体育课上一时冲动学了点擒拿术之外,毫无还手之力……再说,半学期体育课学的擒拿术,最多也就能对付和自己一样的女生吧……想到这里苏丽心里的豪言壮志陡然降下大半,脚下的步子也变得犹豫起来。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苏丽?!”任娜看着来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眉间的担忧消失了一些。自从苏丽打来那通通知“已经找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的电话之后,怎么也联系不上她了……再后来自己跟着于镇民他们来到了这家看着还不错的小店,一到这儿就帮着这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忙这忙那,比如搬箱子、摆灯架之类的事情,自己也喜欢干这个,也就没来得及通知苏丽她们已经换地方了。要是某人回去找不到她们人的话,会不会当街哭出来啊……任娜忍不住摇了摇头,同苏丽住在一起也三年多了,自己这个室友的心性她自然也是熟悉的。说胆小也不胆小,有哪个胆小的女孩子敢大半夜一个人窝在寝室看鬼片,边看一边嘲笑里面主人公胆子小;说天真也真没那么天真,看历史剧总是挑着宫斗戏看,曾经饶有兴致地对着孙子兵法研究剧中人物如何斗智斗勇,甚至准备研究班级中小团体的兴衰发展史。只是一点,这家伙跟现实接触的太少了…这个社会毕竟不是电视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应付地过来么…正担心着,一阵叮铃铃响声,挂在门前的风铃响了起来,看来是有人进来了。是要她帮忙吗?任娜赶忙收起心中的担心,盘算着等会儿有空了一定再给苏丽去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见来人正是任娜心中正担心的苏丽,也没有哭鼻子,脸色嘛…脸色不好没什么,应该没出什么事情,人到了就好。任娜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赶紧迎了上去。“我们换了地方,正准备通知你的。你怎么找来的?”

    突然一个人影向自己快步走来,苏丽也是一怔。嗯?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任娜,她怎么在这儿?难道……任娜也被这家伙骗了!看来这个叫邵晨的家伙有点本事,我可要小心点。到现在都还沉迷在自己胡乱编排的剧本里,如果任娜知道这家伙此刻的想法的话,估计要更担心了。因为她的这位闺蜜兼室友是一位即便是没遇到危险,也会被自己编的故事弄得心惊胆战的“烧脑少女”。

    在苏丽想东想西的当口,任娜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了面前的这位还不怎么清醒的少女目前还算安然无恙后,任娜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任娜,你怎么在这儿?”苏丽有些同情地望着任娜,见任娜气息有些急促,额头还带着一些没来得及擦干的汗珠,还有那些没能被妆挡住苍白的脸色…苏丽真心觉得自己这位好姐们有些不是那么回事儿。任娜,受欺负了怎么不反抗?没有自救能力,最起码求助也要学会吧……不过不要紧,我苏丽来了,这些事儿都能解决。

    任娜有些不解的看着苏丽,她当然看见了了苏丽脸上的满是同情的表情,却不明白是为什么。苏丽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显示在脸上,就像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我干了什么让她同情了……任娜有些无语。“我们在这儿拍节目,嗯,就是说我们约好的地点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