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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更

      霍承安搂着赵贞的腰,感受到她略快的心跳,眸色沉了沉。

    待那些人终于挑完,他才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害怕吗?”

    赵贞从他怀里抬头,对上那双仿若不存在丝毫感情的眼睛,心慌起来。

    她紧紧拽住霍承安的衣摆,努力压平声音:“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回去?”她点了点头,霍承安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还早,不用急。”

    赵贞很想逃,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不适。

    她在红坊做服务员的时,从没在客人玩乐的时候进去过,即使看过是什么景象,那也只是作为无关者看着,和现在这种亲处其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们玩着各种游戏,追寻刺激,钱、表、车,什么都拿来做彩头,玩到后头没什么好赌的,便把身旁的女人拉过来,输一局,就脱一件衣服。

    她们本就穿的少,到后来场面更是不堪入目。

    在昏暗的空间里,那些年轻鲜活的肉|体褪去的不仅是衣服,还有尊严。

    赵贞觉得喘气不过来,霍承安从后面捏着她的下颚,强迫她,不让她别开头移开视线。

    “看清楚了吗?”他在她脸侧耳语,明明是如此亲近的姿态,赵贞却一阵发寒,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你想变成她们那样?”霍承安的声音沉重迫人,下颚上的力道越渐用力。

    赵贞艰难地摇头。

    “这些只是凤毛麟角,你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喜欢玩什么吗?”她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圈子’指的不仅仅是面前这些人,还有更多,同一个阶层的,同样身份的不同人。

    她没有回答,霍承安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们常说豁得出去的女人有前途,你知道这个前途怎么挣么?脱|光了被十几个人玩,捅烂了是命,没捅烂,等怀了孕,十个月以后把孩子生下来,是谁的种谁就给房给车,是不是很刺激?”他的声音温柔,她却止不住轻颤,眼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泪。

    或许是因为疼的,或许是因为其他。

    “再告诉我一次,想不想像她们一样?”他附在耳边低语,温热暧昧,犹如情|人呢喃。

    赵贞咬牙摇头,眼睛就快眶不住泪。

    霍承安没再问,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抬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赵贞感觉到他气息加重,有点害怕,她不想在这种地方。

    他的脸色正常了些,凝眸直视着她:“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夜店的时候?”

    赵贞一怔,缓慢点头。

    那是她生日的时候,她请了一圈狐朋狗友,当时他还是她男朋友,作为好学生的他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全程局促,僵坐着动也不动。

    她强行灌他喝酒,跨坐在他身上嘲笑他泛红的脸,笑着笑着,却醉在了他迷蒙的眼睛里。

    曾经的赵贞恣意张扬,但她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豪放,更不随便。

    那天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接吻,霍承安也是。

    旁边坐了一圈朋友,她们起哄,吹口哨,调笑。

    他们像是听不到,眼里只有对方。

    赵贞就是在那个时候确定的,喜欢不一定只是一种短暂的心情,它能发酵很久,只要你找对了人,它就会无限期地延续下去,变成更加浓厚,更加深刻的感情。

    “我想要你。”那时候的她抱着他的脖子,红着脸说。

    她和他没有回家。

    那个晚上,属于赵贞,属于霍承安,属于她和他。

    时隔九年,赵贞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提起是什么意思,“你……”

    还没说话,霍承安突然将她搂进怀里,赵贞轻呼一声,趴在他胸膛上,他分开她的腿,让她转了个圈,稳当后,已然变成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胳膊抵在他胸膛上,赵贞愣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定定和她对视,轻轻动唇:“亲我。”

    “啊?”赵贞反应不过来。

    “或者我把你扔在这里。”他不重复第二遍。

    心砰砰跳起来,赵贞微微用力揪住他的衣服,在他不容置疑的眼神中,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上去。

    一开始主动权在她,只是轻碰浅吻,然而男人很快不满意,箍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辗转加深。

    和以前不一样,他的吻霸道,极具侵略性,赵贞透不过来气,费了好大力才推开他。

    霍承安的眼神变了,赵贞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有点慌,然而他平静了半晌,只是说:“晚上出门穿多一点。”

    而后把她拥进怀里。

    赵贞感觉得到他在努力平复呼吸,只是那滚烫灼人的体温却始终降不下来。

    比起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窝在他怀里要好得多,她没再动,安静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喝酒喝地没意思,叫进来的女人全都拿了钱出去,一群人起身转移地方,去里间打麻将。

    里间开了灯,光线充足,视线一下清明,赵贞看见那些公子哥,一个个穿戴整齐,光鲜干净,和方才衣衫不整的女人们有着天壤之别。

    赵贞垂眼,呼吸有点紧,有点难受。

    开了几桌,霍承安也在其中,赵贞自然而然坐在他身旁。

    林恒没上桌,方才点人的时候他没参与,眼下被拉去一边玩牌喝酒,看样子怕是要醉。

    赵贞全程安静坐下一旁,不出声,努力让自己降低存在感。她不知道这些人玩得多大,开局半个多小时,霍承安一直在输,她偷瞄他的脸色,那张脸淡定得很,毫无波动。

    霍承安对面那家一直在赢,玩着玩着,一盘结束的时候,那人突然说:“我们换个玩法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赵贞莫名心下一紧,感受到那人打量过来视线,头皮也跟着发麻。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那人笑嘻嘻地开口:“霍哥输这么久了,我也挺过意不去,这样吧,下一盘霍哥要是赢的话,我把手上的筹码全给你,要是输,今晚就让她跟我,如何?”

    ‘她’指的是谁无需多言,赵贞脸一白,浑身僵硬。

    这样的事情对这些人来说应该很常见,不仅牌桌上的另两个,包括旁边坐着看的几个人,也都笑起来,一脸司空见惯。

    陆怀深在旁边牌桌上,沈沛宁坐在他旁边,闻言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拧眉,没说话。

    赵贞很紧张,心跳地像是要冲出胸膛的限制,脸上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绷紧了,一下一下跳着,弹皮筋似得疼。

    她抬头,只看到霍承安线条凌厉的冷峻侧脸。

    却是林恒听见动静过来,眉一皱抢先道:“逗呢吧你,承安缺这点钱么?那些筹码你自个儿留着!玩牌就好好玩牌,老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告诉你,我们家可不兴糟践人这一套!”

    他这是在维护霍承安的面子,‘我们家’三个字一出来,立场无需多言。林老爷子认了霍承安这个干孙,他们俩兄弟名义可是真真儿的。

    赵贞心知林恒出声不是为她,还是感激,不糟践,是在说她和方才在外边那些女人不一样,多少也算在帮她。

    “我不过是说一句,你急什么……”那人打哈哈,转头冲霍承安道:“霍哥真这么宝贝?我还以为不过是随便玩玩,行行行,舍不得就算了,不赌不赌……”

    赵贞抿着唇,烧得慌,不是脸上,是心里。

    那人自以为是的激将法如石沉大海,霍承安没有对舍不舍得这个问题发表意见,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勾唇道:“要赌就赌点有意思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霍承安目光沉静,缓缓道:“上个月的招标会上,你家老爷子不是派人竞下了一块地?我手里正巧也有块差不多的,这样吧,我要是赢了,那块地原价归我,我要是输了,我手里这块就半价归你,如何?”

    那块地很大,八百多亩。

    霍承安的手气如此差,赢他的几率大了不少,他手上的那块地若是一样大,半价买来跟白得似的,听起来像是一笔划算至极的买卖。

    然而坐对家那个男人却没有应,不敢应,也不能应。

    且不说这赌注,那可是他们家公司接下去的重点工程,要是真输了,他大概会被他家老爷子废了,就说他敢赌……那块地也由不得他做主!

    他们要顾忌的东西很多,决策性的东西只有掌家的人才能做,在这一点上他们都比不上霍承安。

    霍承安的一切都由自己决定,不管是什么,他要想拿来玩,没人能拦得了他,因为那都是他自己的。

    他有着这些人没有的东西——绝对的支配权和自由。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霍哥真是……”那人僵硬地挤出笑,气氛有点凝滞。

    这一刻,周围人才猛然记起,霍承安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背靠大树,从一出生便享受着现有的一切,他却是靠自己一点一点爬上来的。

    阶|级和阶|级之间的鸿沟是最难跨越的,登天或许还要容易些。

    自经济发展起来之后,阶|级固化现象正在加剧,一层一层往上流动的情况越来越少。

    霍承安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并没有进入他们的圈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人,至多称一声新贵,对排外严重的上级阶|层来说,他是个异类。

    后来是怎样一步一步到今天的?

    真要想,在座的人几乎都记不清,只知道他的根基越来越稳固,随后,一开始就与他交好的林家,借着林恒这层关系,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各种宴会,家中长辈们提起他,也是夸赞渐多,贬低渐少。

    都说林家多了个好助力,随便择个大家闺秀,两代传下去,又是一个霍家。

    “我倒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赌。”霍承安眯眼,半晌哂道:“算了,不赌也没关系,真要输了我还肉疼。不过你家老爷子眼光真不错,那块地我本来想拍下来,建个度假村什么的,可惜了。”

    气氛缓和,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插科打诨,牌局继续。

    这么一折腾,赵贞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关于她的去留,虽然霍承安明的一句话都没说,但结果是她不用被当成物品一手转一手,已经足够了。

    她正在心里叹气,霍承安突然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手揽在她的腰间,下巴抵着她的肩窝。

    他单手持烟,伸到林恒那借打火机点着,深吸一口对赵贞道:“你打,输赢无所谓。”

    烟气飘起来,赵贞忍住咳嗽的冲动,点点头,脸上是破天荒的温顺。

    好歹他没有丧心病狂把自己推出去做赌|注,人要明事理。

    换做之前,其他人可能还会调笑一下霍承安的行为,经过刚才那个插曲,没人吱声了。

    赵贞靠在他怀里,不再想别的,认认真真打起麻将来。

    可能是平时倒霉惯了,赵贞在牌桌上运气特别好,不是杠就是暗杠,把把都是她胡。

    其他三个人输地都没脾气了,最后一盘,赵贞碰了一对一饼,只需要再打一张出去牌面就清了,可以等着进牌胡。

    她犹豫半晌,指间在五万、六万和七万间划过,数数桌上,一个七万都没出现过,再摸到的几率大些,便把七万丢了出去。

    “七万!”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双眼一亮,推倒三个七万,“杠!”

    赵贞错愕,还没说话,那人伸手摸了一张补牌,一看牌面,喜出望外:“杠开!胡了!”

    并不是真有那么在意输赢,而是自打赵贞坐下之后,他就再没胡过牌,一下子胡了把大的,难免乐呵。

    霍承安看着不语,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就在众人说话间,赵贞轻咳一声,把牌推倒,“不好意思……抢杠!”

    她这种打法叫‘吃回头’,打七万,剩一张五万一张六万,要等的牌就是四万和七万,对面那人杠了还杠开,运气是好,但是赵贞这一抢,全都打回原形,那张七万最终还是回了她手里。

    他们这才明白霍承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该是点数,赵贞瞪大眼睛盯着他们清点筹码,最后一算,一吃三,她不仅帮霍承安填平了之前输的,还反赢了一笔。

    闷了一个晚上终于开心起来,虽然不是她的钱,赵贞还是喜不自禁,一个兴奋,回身雀跃地抱住霍承安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