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那是一个笨蛋的故事

    “哥哥他，其实是一个笨蛋呢。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会在别人家孩子任性的年纪和妈妈一起认真照顾我；会在同龄的孩子沉迷于动画游戏的时候和我一起为人鱼公主落泪；会在犯下错误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大哭‘不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直到妈妈掀开被子……呵呵~~这样的一个笨蛋，就是哥哥哟！”棕发的少女随着回忆叙述，感慨的声音像是对话中人无可奈何一般，但任谁都能看出来，那张笑脸表情诉说的是对幸福的喜意。

    听到这话，雪之下和留美不由得望向了话题人物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对照着各自记忆中的那个人的印象而沉默着，而比企谷则是完全没想到悠二这个冷静的理智派居然会有这样天真的一面而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宕机了。

    然而，一声惊叹打破了这份平静——

    “悠二……好、好可爱！”

    一旁由比滨面色恍惚的呢喃出声。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暧昧话，顿时‘腾’的通红了脸，慌忙摆手解释道。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是，那个，觉得悠二小时候认认真真地呆板样子很可爱，没、没别的意思喔！”

    结衣姐的这个反应……难道是，傲娇？

    回忆起自家老哥灌输的某些知识，美月有些不太确定的想到。不过对于由比滨的话，她倒是蛮赞同的。

    “恩恩，哥哥小时候是很可爱的喔，听话、认真、又懂事，会相信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的存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正义的超人，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喜欢把坏小孩抓走的警察——他当时，最怕这个了~~呵呵~~”

    美月掩着嘴偷笑着，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悠二所在的那个方向。

    视线所及，阳光下的是简陋搭棚，灰白色开始掉石灰的墙皮，还有一众夏日清凉打扮的人群，当然，还有即使在人群中间也尤为醒目的那个黑色刺猬头……

    恍然间，这些景象都模糊了，仿佛突然间回到了过去，两人一同在绿草坪上游戏的场景……往日里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谁都离不开另一个人的陪伴。埋葬在时间长河里，那是别人无法涉足，只属于兄妹两人的珍贵回忆。

    就算是结衣姐和雪乃姐，我也不会分享出去呢……这是只属于我和哥哥的回忆。

    想到这里，美月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啧，听起来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模板啊！”

    正靠在山丘上一间仓库的比企谷不禁撇了撇嘴，吐槽道，“不过话说回来啊，现在这种年代，居然还有板井这样的‘乖小孩’的吗？真是神奇……啊，抱歉，不是不相信的意思，只是真的觉得有点神奇。”比企谷挠了挠脸尴尬地解释道。

    毕竟，他所见过的小鬼，有的是超级烦人的吵闹，有的是极不安分的上蹿下跳，还有的更是会凶残的把他珍贵的动漫手办撕成破烂，让他心痛了好久……总而言之，都属于熊孩子无误——而且还是特熊的那种！

    如此，突然间发现一个乖巧得不像话的小正太（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也难怪他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悠二当初的确是个乖孩子喔，诶多、这个，我可以作证的。”

    “作证？”

    比企谷有些疑惑的看向拍着胸脯做保证的由比滨……

    然后，又面色不自然地将视线从某个凸出的部位移开，咳嗽做掩饰地开口道，“咳咳~~这个要怎么作证啊？”

    “这个啊……嘻嘻~~，当初刚刚认识悠二他们一家人时，他们家很热情呢，后来大概是我家妈妈和千草阿姨聊得开心吧，然后两人拉着我跟悠二他开玩笑说‘这是你的另一个妹妹，要好好照顾她喔！’。

    结果从那以后，悠二就真的把我和美月一样，当成妹妹照顾了。

    我家妈妈也真是的，明明我和悠二是同岁的说……”

    傻笑地面对美月那边传来的微妙怨念目光，由比滨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转过头去，如雪的肌肤渐渐染成了樱色。

    听着众人的谈话，雪之下轻蹙眉头却没有说话，在美月所讲的‘小时候的悠二’身上，她觉察到了许多和曾经的自己相似的因素，又或许，那道‘身影’就是过去的自己也说不定。

    然而如今，相似的‘身影’却是彻底分化出了两个方向：一个是依旧听话，信仰‘正确’的雪之下雪乃；一个是做出改变，未知信仰的板井悠二……两者究竟谁对谁错？

    雪之下雪乃，再一次的，迷茫了。

    看着不远处像是终于结束雕刻教导，却又转身开始帮忙其他人做饭的黑发少年，死鱼眼又扫过身旁的小学生留美、那家伙的妹妹美月、由比滨、雪之下……乃至他自己，大概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受过那家伙的照顾吧。比企谷不禁这么想到，如果换做是他自己的话，又会是怎么样呢？

    大概除了小町和他自身以外不会特意去帮忙谁的吧，他想。不……或许他连自己都懒得帮呢，烂泥就像烂泥一般的在地上度过一生好了。从未被谁抱有期待，所以自然也不会去回应谁的期待。

    但那家伙的话……大概不同吧？他大概是那种动漫里的角色，会主动去接近人、去帮助人，大概就是那一类的烂好人吧？真是，傻瓜一样的家伙！

    不过……

    比企谷情不自禁的说了句

    “那家伙，还真是温柔呢。”

    怔了好一会儿，美月才反应过来一般的点头。

    “恩，没错喔，哥哥很温柔呢！”

    接着，神色带着追忆，又像是有些愧疚般的说道

    “大概是从懂事起就成为了需要照顾妹妹的哥哥，所以才养成了那份温柔吧！……不过，却也是这份笨蛋的温柔，让哥哥他陷入了那种境地呢。”

    “悠二他，当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留意到美月说出‘那种境地’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强烈愤恨，留美小心的询问道。而旁边的雪之下、由比滨三人也收都起了心思，注意集中在这边。对于这个问题，她们也是很早就想了解了。

    “那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差不多是和留美留美酱同样的年龄呢，哥哥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遭受了霸凌——在老师的组织的活动中，被班里的大多数人投了‘不受欢迎’的票，放学后又被那些家伙强迫着上讲台，面对着全班，读道歉信！——就是这么一件事喔！”

    “呜~”

    “什、什么？”

    “怎么会？悠二他……”

    小学生鹤见留美不禁瞪大了眼睛，雪之下铁青着脸色，由比滨更是捂住嘴巴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旁的比企谷的死鱼眼也狠狠的阴沉了下去。

    “为什么……老师会做出那种事情？这样不符合日本教师守则哟。”还是雪之下反应迅速，最先提出了疑问。虽然铁青的脸色还是一样难看就是了。

    “那个蠢货老师只是组织了一场课外活动而已哦，跟她没多大关系的……而且听说之后她也被学校给辞退了。”

    平淡的语气，冷静的语调，如果没察觉到美月在底下不断颤抖的那双拳头的话，别人大概会以为她是在说着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吧。然而，事实上那是一座被强压下的火山，底下积聚着更为庞大的怒火。

    “但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啊”比企谷有些头痛，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板井他那么优秀，相貌不错，性格也相当好，像这样的人……应该没理由被讨厌才对啊？”

    “那八幡前辈当初就是因为不够优秀、相貌不好、性格很差被别人讨厌的咯？留美留美酱难道也是这样？雪乃姐难道也是这样？”

    面对美月咄咄逼人的问法，比企谷不禁哑然了。虽然语气有些不礼貌，但毕竟是最爱的人遭受那样对待，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比企谷能够理解。而且事实上，他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要说头脑，虽然比不上悠二、雪之下这些变态，但智商上至少还是可以藐视笨蛋由比滨和他家小町的；要说相貌，继承比企谷家基因的妹妹比企谷小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作为哥哥的他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丢掉那双死鱼眼的话还是可以称为帅哥的；要说性格，虽然自己的性格不算太好，却也算是一般了。这样看来，他也应该不存在什么被讨厌的因素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他尽管努力的去争取、去交朋友了，到头来最后也只是他孤单一人，还惹得一身骚（黑历史），而悠二和雪之下两个优秀的家伙更是没比自己好到那里去，一个被霸凌，一个被排挤……比起自己来，那两人应该更有共同语言吧。比企谷不禁这么想到。

    事实上，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么想，被排挤的那一个也开口了。

    “这么说，板井同学他，也是被班里的那些人排挤了吗？”

    “排挤？算是吧，不过并不是像雪乃姐那样的因为优秀而被排挤喔，哥哥他在小学的时候，其实各方面还算普通啦，并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真正变得优秀是在初中以后。”

    嘶……

    雪之下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普普通通，性格温柔的人，为什么会受到那样对待。

    而阅历尚浅的小学生鹤见留美，直到现在也没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排挤，所以她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听着众人的谈话，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法理解吗？”这么说着，美月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也对，毕竟雪乃姐、结衣姐、八幡前辈、还有留美，都不是那样的人呢。”

    那样的人！？众人的眼中都同样泛起了迷茫的神色。然而美月却并没有打算解释，而是挠着脑袋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妳们，有听说过‘好人’与‘坏人’的故事么？”

    被她这么一提，比企谷不禁想起了曾经在杂志上阅读过的。那个将丑陋人性揭露得让人心底发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