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轻一点么？”宋清卿横他一眼。

    孙季延连看都不看她，街上车子很多，刚才那一下是他有意为之，现在被堵着了，车子十分缓慢的行驶着，周围灯光弥漫。

    那种烟火一灭，从内心里涌出来的寂寞，让人心中发虚髹。

    这下，宋清卿才觉得被苏楠揍过的地方发疼，一下子伸展不开，靠在椅背上休息，今天她是看出了苏楠的实力了，下手狠动作快，今天的结果不好论输赢，地方上有限制蠹。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已经到大桥下了，前面有些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警笛声，似乎是一起小车祸，现场没看到有救护车，应该是没有什么伤亡。

    孙季延一直等着，也没有和宋清卿说话，偶尔只在后视镜里瞥一眼，见宋清卿敛着眼皮小憩着，她的睫毛很长却有弧度，像一把羽扇。

    嗡嗡嗡——

    包里电话开始震动，而后是一阵清越的铃声，宋清卿被惊醒一般，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就按掉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唐聿。”

    宋清卿有些迷茫的抬头，转脸去看他，随即摇头：“不是，是宋家的电话，今天是中秋节，估计要来假惺惺的和我说些话。”

    孙季延的声音还是很淡：“就这样把电话给挂了？”

    车子往前又缓缓驶出一段距离，周围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前面拥堵的状况也好了一些，孙季延只能缓慢的往前开。

    “那还怎样，”宋清卿关机，把电话塞回包里：“反正我是不想见他了，他要见女儿找别人去好了，找我干什么，真可笑。”

    “那我们回家吧。”他显然是没听出什么来，不急不慢的往前。

    这一条路一直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从这里往上看家家户户都开着灯，宋清卿往上数了一下，自己家也开着灯，应该是皓皓和肖丞。

    两个人一起上楼，孙季延掏出钥匙开门，才一进门就直接冲过来一个奶娃娃将他抱住：“阿姨，你回来了……”

    宋清卿在后面朝他挥手：“阿姨在这。”

    皓皓抬头才看清楚自己抱错了人，顿时有些尴尬。

    孙季延还是将他抱了起来，带着他往客厅里走，现在十点刚过，楼底下的凉亭里依稀有人在摆果聊天喝酒的。

    “肖丞呢？”孙季延问，皓皓如实回答：“肖叔叔他刚走不久，说是家里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救自己走了。”

    “把你自己一个人给丢下了？”这话却是宋清卿给问的，她往沙发一侧坐，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一阵翻出来几个月饼。

    望乡酒楼的月饼还是挺好吃的。

    宋清卿忽然想起来什么，把月饼往茶几上一放，匆匆忙忙的进了房间。

    从浴室的镜子里能瞧见自己脸上几个清晰的巴掌印，十分明显的印在她的脸上，翻开自己的衣领往下看的时候，明显能看到有一些淤青的，苏楠可是穿着高跟鞋来踹她的。

    想到这里，又有些憋闷，今晚算是所有的脸皮都撕破了。

    以后见面那得多尴尬啊。

    今天在洗手间里动手，身上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脸上还有点肿，她现在的模样真的是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了。

    “怎么了？”门外时他在敲门，宋清卿伸出头去：“我冲个澡，很快就好。”

    然后门外就没了言语。

    宋清卿开温水，褪下全身衣物，她的皮肤白皙，那些淤青红痕在身上十分明显，背上被踢伤得最严重。

    “苏楠这个疯女人，下次非把她揍得路都找不到。”宋清卿骂了一声，往身上冲水，一边冲水一边龇牙，真他妈疼。

    身上有伤，所以她洗了也大概半个小时，照着镜子能上药的地方都上了药，唯独背后自己没办法了，也就随他而去了，总不能把孙季延给拉进来吧。

    到时候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她穿好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去了，那两父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客厅里的电视似乎是打开的，里面在放着文艺晚会，走过去看才见两个人在下棋。

    飞行棋，就是那种扔骰子，扔到几点就走几步的那种棋。

    刚才放在茶几上的月饼也没了，垃圾篓里有包装盒，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吃的，宋清卿往他们的战场上扫了一眼，开始抱怨：“谁吃了我的月饼，也不和我说一声。”

    没人回答。

    不敢欺负大的，就只能欺负小的，宋清卿怒目相向：“孙皓皓，是不是你把阿姨的月饼给吃了。”

    “爸爸，轮到你了。”小的也不搭理她。

    哎呦喂，还是真的反了。

    两个人全神贯注的玩，宋清卿起身走了，孙季延和孙承皓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也就是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玩棋。

    殊不知，骰子一扔，还没来及看清上面的点数，客厅里忽然啪的一下就暗了下来，唯独电视里那咿呀呀的在唱歌。

    “宋清卿，开灯。”说话的是孙季延。

    “呵呵。”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口那里，声音也懒懒的：“我的月饼。”

    他看了孙承皓一眼，声线也是很淡：“我吃了。”

    啪——

    灯一下子又开了，没办法，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欺负大的，也就这么一点小把戏了，这一发泄过也就没什么了，自己去厨房破开一个柚子，抱过来在一旁一边观战一边吃。

    时不时还要给两个人剥一瓣。

    也就这样，三个人轮流玩也玩过了一个多小时，十一点半的时候小家伙哈欠连连，眼皮都撑不住了。

    “爸爸，我困了。”皓皓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宋清卿也放下了手中的骰子，说：“那就不玩了了，走，睡觉去。”

    盛夏，家里开了空调所以不算热，但是开久了总觉得吹得头疼，所以宋清卿去他的房间给他把空调关了，窗户打开。

    其实也算不上非常热。

    “阿姨，晚安。”关灯前，皓皓对着她甜甜的道了一声，宋清卿一笑：“晚安。”

    关了灯，只有满屋子的月光。

    宋清卿刚回到房间，刚一开门就站着一个人，屋子里没开灯，但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还算清晰，看清了是孙季延之后捂着胸口吓了一跳。

    “老板，不要那么神出鬼没好不好。”她按亮了点灯，整个屋子一下子就亮堂堂的，孙季延站在那里，嘴边有一抹笑。

    宋清卿眼神惊疑，捂住自己的胸口：“你干嘛那样子笑。”

    “我看看你的伤。”他说着，抓住她的手腕往床上扯，宋清卿痛得大喊：“好好好，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好不好。”

    孙季延果然放开了她。

    “你还不说？”孙季延靠在窗边，他身后就是一轮硕大的月亮，整个人站在那里浸着月光，说不上来的一种清冷。

    宋清卿瘪了一下嘴，眼神也带了一点轻嘲：“早就听说了苏经理泰拳了得，今晚和她过了几招，也没什么，就是武学上的切磋切磋。”

    “苏楠，”他念着这个名字，双手抄抱在胸前，说：“切磋武艺，宋宋，要不我们也切磋切磋，然后谁赢了谁说。”

    “你不觉得这明显就是个不平等条约么……”她还是挣扎了一下子的。

    孙季延就那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又是冷暴力。

    关键是她还特别吃这一套，宋清卿觉得自己性格也是挺犯贱的。

    宋清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极不情愿的说：“好吧，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知道的，七年前让赵程萦丢了面子……”

    “又和赵程萦有关？”孙季延又打断她。

    宋清卿眸间闪过一丝不耐：“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老是这样打断别人说话真的很不礼貌的好吧。”

    孙季延嘴角微微一翘，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先是往床上一坐，这才把话说下去：“其实就是没给赵程萦面子吧，你知道我和她不对头啊，这样子一来她自然是要找我的麻烦了，然后就连同苏楠一起动上手了。”

    对面的男人微微垂着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宋清卿一直盯着他，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直到看见孙季延迈步朝她这里走过来的时候才微微回过神。

    “你干什么？”宋清卿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楠虽然是个业余选手，但是她在大学念书的时候曾和我一个健身房一个教练一起练过，我知道她下手有多狠。”孙季延在她身边坐下，看宋清卿一副傻愣愣的样子，趁她不备时将她的领口猛地往下一拉。

    “……”

    胸口一凉，宋清卿的反应也很快，一个拳头就直接挥过去，可是又被孙季延眼疾手快的抓住，凉凉的开口：“宋清卿，你还真想和我过两招啊。”

    “把衣服拉上。”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眼神几乎是冷的。

    胸口有一些淤青，却不成片，应该是被踢出来。

    孙季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眸色也暗了暗：“苏楠居然对你下那么狠的手，你和她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过节吧。”

    “嘿嘿……”她还笑得出来：“老板，要是苏楠明天还敢去上班我就佩服她了。”

    “嗯？”他也挑眉，有些好奇：“你对她做了什么？”

    以宋清卿这性格，如果实力上没什么悬殊的话对方应该是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而且孙季延还知道苏楠的战斗力，能让这个女人笑成这个样子。

    苏楠应该伤得不轻。

    “哈哈哈……被打成猪头了。”宋清卿自己笑了，而且还笑得很欢：“老板，没想到你手下奇能异士还真不少，苏楠真抗打。”

    “上药了没？”他的指腹滑过那些伤，带着夏日的凉，宋清卿点点头：“上了的。”

    当然，她宁愿痛死也不会让孙季延替她上药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不好啊。

    “那就好。”孙季延没再说什么，十分君子的替她把衣领给拉好了：“宋宋，以后你少和赵程萦做对了，别去招惹她。”

    “那也不是我说了算，我不去找她她自己找上我。”宋清卿眸间都是不屑：“孙季延，你这么偏心啊，那你怎么不去和赵程萦说让她别过来找我麻烦。”

    心中有些难过，更多的是一种羞耻，被打脸一样。

    “宋宋，”孙季延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神情专注的替她别开额前一咎头发，放软了声音说：“这一次，就别去插手她的事情了好不好。”

    这样子，让她十分不安。

    宋清卿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眼睛看，孙季延的眼睛也很漂亮，有一种难得的清润，偏偏眼中情绪又藏得很深，看一眼就能沉沦。

    她一直很同意一句话，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宋宋，好不好。”孙季延说得十分诚恳，她却连连摇头：“要是没有一个认真的说法，我是不会被你糊弄过去的。”

    这一次，轮到孙季延不说话了。

    两个人静静地僵持了一会儿，孙季延眸子微微一垂，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放开她，自己走出去了。

    宋清卿自己躺在床上看月亮，真大真亮，熟悉的语言环境，熟悉的文字文化，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不像她在国外过了那么多个节日，始终感受不到什么。

    手机嗡嗡的响了，没有备注的号码。

    宋清卿想了想，还是接了：“喂。”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十分是十分清越的童声：“哥哥，快来，feya接电话了，nike没有骗我们。”

    宋清卿哑然一笑，握着手机的盯着窗外看，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

    第二天，宋清卿还是请假了，脸上的消了一些肿，但是还是十分明显，她问了罗伊苏楠有没有去上班，得到的答案如她所料。

    宋清卿抿抿嘴，昨天她下手那叫一个重，估计现在苏楠只想把她给活剥了，以后在公司的日子应该越来越有趣了。

    “老板，一路顺风。”宋清卿在门口把孙季延给送出去了，自己也带着皓皓下楼吃早饭，两个人在一家米粉店吃了一碗米粉。

    孙承皓被她养得越来越接地气了。

    两个人又到冰淇淋店要了几只甜筒，孙承皓只有一只，剩下的都是宋清卿的。

    皓皓跟在宋清卿身后，步子迈得很稳健，宋清卿在他前面走，再走一段路就是小区广场了，而到广场那里还有一个十字路口和一个小学。

    孙承皓只顾着吃甜筒，偶尔才抬头看宋清卿一眼，吃得很开心。

    “皓皓……”宋清卿刚喊一声，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尖叫：“阿姨，救我。”

    宋清卿连忙转身，一个男人一把抱住皓皓就要往车上拖，宋清卿第一个反应就是绑架，条件反射一样冲上去。

    “阿姨……救我。”皓皓惊慌失措的大喊出声，现在是早晨，周围的人本来就不多，只有几个老人和一些年轻人，可是谁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放开他。”宋清卿耳朵一热，整个人都懵了一样，根本就顾不得什么冲了上去。

    皓皓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响着，她脑子里乱嗡嗡的一片，冲上去就要抢孩子，直到对方亮出刀子的时候她脑子里都只是一个想法，救孩子。

    “放开孩子。”宋清卿喊了一声，努力的定心定神，很快就和对方动起手，虽然昨天吃了苏南的亏，但是也不影响她出手收拾这两个混蛋。

    宋清卿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耳边一直是小孩子的哭喊，很吵。

    她像是完全疯了一样，把那个男人一直按在地上狂挥拳头，直到耳边有刺耳的警笛声划破清晨，宋清卿才被几个女警给强力的制服了。

    “我儿子呢？”她一脸迷茫。

    皓皓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我在这呢，阿……妈妈，我没事了。”

    宋清卿把他抱入怀里，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之后就被懵懵懂懂的带回了警察局。

    肖丞赶过来的时候宋清卿坐在沙发上发呆，而孙承皓自己坐在一边一脸的担心，见到他时眼泪都掉下来了。

    “叔叔。”小家伙十分委屈：“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肖丞一皱眉，拉过一旁的警察问：“她怎么了？”

    “肖局，这位女士刚才徒手把两个要抢小孩的人贩子给揍得半死，要不是我们过去制服了，她估计能把人给活活揍死了。”那个警察解释说。

    肖丞看着仍旧不在状态的宋清卿，眉头紧紧地蹙到一起：“这个案子我接手，你们都不用管了，提审那两个犯人就行了。”

    小警察点点头，自己走了。

    肖丞上前，宋清卿的衣服上有些血迹，听说她是空手夺白刃，估计是手被划伤了，他试探一般上前轻喊：“嫂子，嫂子。”

    没有反应，目光微微呆滞。

    “宋清卿。”肖丞加大了音量，周围的人又看过来，他上前刚想替她查看伤势，一个拳头就直接挥过来了。

    “我靠。”肖丞一声暴喝，躲不及被打中了鼻子，只是力道减弱了一些。

    小警察过来在他身边说：“这位女士被带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像是忽然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要太靠近她，会被打。”

    看来是心有余悸。

    “妈妈，”孙承皓大喊一声，肖丞根本就来不及拉住他，顿时捂住自己的眼睛，万一孙承皓被揍的话，他真的看不下去。

    ---题外话---谢谢送月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