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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番外三

      自打君臣二人勉强达成一致的这天起,他们共同关注的女子似乎就像前者说的那样,一天比一天好了。

    是了,君语心不光没再犯病,连情绪都高涨了不少。这多亏了白九辞挖空心思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是拿些书上看到的段子来逗她发笑,就是找些市面上新出的绣品或是近来流行的发髻跟她一道探讨、尝试,两个月下来,以往总是死气沉沉的摄政王府里居然充满了欢声笑语,这让府中众人都快要不认得这个他们每天待着的地方了。

    对此,慈青花始终都木着个脸,没有任何表示。唯有在长姐招呼他过去一块儿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会有所缓和。

    白九辞暗自好笑:原来,她的摄政王不光是个忧国忧民的好臣子,还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弟弟呢。

    是日,春光明媚,莺飞草长,暖意融融的王府后院里,白九辞和往常一样,化名“宁景”,与君语心品评新茶。慈青花过路,看到两个相差一轮甲子的女子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心底罕见地生出些许宁静。

    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奇怪,自女帝恢复清明,不过也就一年半载的工夫,她怎就在这短短的时日里,习得了那么多或正儿八经或旁门左道的知识?虽说之前,他曾看着她命人将书册送去寝殿,也听说她偷偷让人往她宫里搬了各种各样的书,但仅凭这三百多天的时间……莫非,她真就聪慧过人、博闻强记?

    向来对聪明人颇有好感的男子很快就被对方的视线给逮着了。

    白九辞冲着他粲然一笑,十分顺溜地喊出了一声“君哥哥”。

    对于女子宫里宫外切换自如的做法以及一入王府便自来熟的叫法,慈青花已经习以为常。他照旧板着张脸不作回应,但两条长腿好歹是迈了开,一双眼更是迎上了长姐随后投来的目光。

    他的神情稍稍柔和了一点儿——纵然是这一细微的变化,也被白九辞看得一清二楚。

    唉,什么时候摄政王也能对她温柔点,就好了。

    白九辞开始幻想一个待她和颜悦色的慈青花,然后,她打消了适才那鬼使神差而来的念头。

    不把脸冻着的摄政王不是好摄政王——她还是多担待着点吧。

    话虽如此,由于长姐在场,慈青花“爱屋及乌”,对待让姐姐高兴的女子也就随和了少许,以至于君语心拿他们俩开玩笑,他都没有面露不悦抑或明嘲暗讽,这让白九辞有恃无恐的同时,也叫君语心的某个心思悄悄冒头。

    对待姑娘家,弟弟历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甭管对方是貌若天仙还是才华横溢,在他眼里,她们向来就跟院里的花花草草差不多。可是,在宁姑娘的跟前,他倒是不那么冷淡疏离,偶尔还会顺着话头同她扛上两句。

    君语心觉得,她有必要挑个日子偷偷出府,到隔壁街上去打听一下这个宁家。

    若是宁景姑娘的父母不介意女婿比女儿大上整整十岁……

    越想越多的君家长女忽然觉得有点儿兴奋。谁让这么些年过去了,弟弟竟还是孑然一身呢?眼下,爹娘都不在了,长姐为母,她这个当姐姐的,务必得替他好好筹谋一番。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得先探探当事人的口风。

    于是,自某一天起,白九辞就依稀感觉到,她与君语心的谈话开始朝着某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什么是不是有心上人啦,父母双亲可有中意的乘龙快婿啦,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啦……这是要替她说亲?而且,说亲对象貌似还是那个冻死人不偿命的摄政王?

    白九辞哭笑不得: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莫名其妙地把他们俩凑成一对?他们就这么有夫妻相吗?

    在脑袋里将自个儿这张脸和慈青花的搁一块儿比较了一下,白九辞觉得,大伙儿实在是太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白九辞不好在君语心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是以,每每对方话里带话的时候,她只好打着哈哈蒙混过关,或者暗示自己对慈青花只有兄妹之情。

    要说这兄妹之情,其实也是……没有的。谁让慈青花终日对她冷着个脸,她就是想跟他培养感情,那也没这个能耐、没这个胆啊。

    所以,她还是悠着点吧。

    这样思忖着,白九辞只当先前的对话不存在,兀自转移了话题,又陪着女子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君语心并未穷追猛打,虽然已是几次“失利”,但她还是噙着柔和的笑意,亲自送客人到王府门口,看着她在侍卫的陪同下步行回家。等到两人走得没影了,她才回屋改换了装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入住摄政王府的几个月来,弟弟从不让她单独出门,仿佛生怕她没人看着就会走丢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这个姐姐,即便她偶尔离府,他也定要命丫鬟和侍卫一明一暗地陪护着。所以,想要暗中打听宁景姑娘而不被他知道,还得靠她单独溜出去行事。

    回头确认无人发现,君语心得以大大方方地走到街上,绕了远路,去往目的地。平日里拉家常的时候,她都了解过了,宁家的确就在隔壁的那条街上,徒步行走,也不过就两盏茶的工夫。当然,她不打算贸然登门叨扰,只想私下里向附近的人打探情况。

    殊不知这个时候,白九辞早就在慈青花的默许乃至协助下,伪造了一个邻里皆知的宁家。

    “哦,姑娘你问宁家啊?宁家的人人不错呀,虽然不是当官的,可看着贵气呢!”

    “宁姑娘?没听说有婆家吧……”

    “宁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嗯……”

    一路问下来,君语心越发觉得有戏了。可是,就在她已然开始盘算要怎么把弟弟跟人家凑对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宁家?哪儿来什么宁家?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姓宁的人家。”

    “这位大娘莫不是离得稍远,所以不晓得?就是前几个月刚搬来这的宁家啊?”

    “没有哇?我就住在这里,上个月是出去过几天,可回来后也没听说新来了哪户人家啊?姑娘,我看……是你弄错了吧?”

    万分笃定的回复,让君语心不由怔住。她又去找了另一些人问,诡异的是,附近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宁家,并对其作出了大同小异的评价,却有极个别人表示一无所闻,反过来问她是不是寻错了庙门。而这少数人的身上,存在一个共同的特征——上个月,他们都离开过皇城,一走便是十天半个月。

    君语心忽然觉得有什么很不对劲。她想起女子身边那个几乎寸步不离的侍卫,想起那只据说是宫里赏的暖手炉,想起女子举手投足间的活泼却不失优雅……

    她一下子握紧了拳头,跑去打听了宁家的地址,直接寻到了一座陌生的府邸。

    不,她不能进去,不能……打草惊蛇。

    于暗处盯着那大门紧闭的宅邸望了好一会儿,君语心才拧着细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又先后两次偷偷溜出王府。后一次悄悄从后门回来的时候,她已全然没了一个月前的心思,以至于一整天都呆呆地坐在床前,望着窗外的蓝天出神。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的女子突然勾唇一笑,待她徐徐起身时,脸上便再无前一刻那失神的模样。

    百密必有一疏。那二人费尽心思收买了街坊邻居,制造出一个看似并无破绽的假象,但终究还是遗漏了几个刚好出了远门的人。

    公主……呵,皇上。

    宁天啊宁天,既然你始终没有办法下定决心,那就由姐姐代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