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没有从前面出去，而是先和周池一道到了休息室。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接起来，是沿江市的书记的。说慕容书记调走了，什么时候有空，也让沿江这个穷山区市敬慕容书记一杯？慕容轩笑笑，说不必了。以后时间有的是，谢谢了。

    刚放下，手机又响了。内容也是差不多，只是换了人而已。

    慕容轩索性关了手机。

    周池笑道：“慕容啊，干部当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很好的嘛！有成就感吧。”

    “都一样。”慕容轩也笑了下。

    李静宜进来了，向着慕容轩道：“慕容啊，到了北京，可得格外关照我们岭南啊。”凌大伟跟在后面也插了句：“慕容同志肯定不会忘了岭南的，这里是他的根嘛！”

    慕容轩把茶杯放到茶几上，道：“其实在那里工作都一样。只是这个安排让我有点意外。不过也好，树挪死，人挪活。挪挪动动，总比呆在一个地方好。周池部长，你说是吧？哈哈。”

    周池说：“当然是。中央这次安排，我觉得还是很有深意的。慕容同志曾经是岭南省委最出色的省委秘书长，这次到中央办公厅任副秘书长，旧业重操，应该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的。省领导不会看错人的。”

    李静宜也说是。

    凌大伟接了个电话，脸上都是一片红光，笑着道：“我在办公厅时，就早知慕容同志的影响力。把个秘书长的位子，干得那么出色，不容易啊！**书记看上的，应该就是这一点。在**书记身边工作了，慕容同志将来……”

    “将来怎么？等过几年，我再回到岭南，干个人大政协的位子，总是可以的吧？李静宜同志，还有凌大伟同志，到时可不能往外推我啊。”

    慕容轩说着，周池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慕容同志再回岭南，就是一把手了。可惜……”

    大家都怔了下，然后一齐笑了。

    中饭后，周池问慕容轩：“什么时候到北京报到？”

    “下周吧，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慕容轩也想趁这机会，稍稍地休息下了。上一次住院，因为外面的一些传言，他只住了两天就出院了。虽然一直在吃药，可是有时还是头昏。

    好在李桂华跟大顺子几乎是天天来，帮着他做些有营养的。这调动的空闲，正好在家休息几天，也好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到新的单位去工作。

    下午，慕容轩到办公室，赵军和其它同志都过来了，自然是少不了祝贺一下程秘书长。赵毅说：“可惜慕容书记要走了，我刚刚跟了一年半，真的舍不得慕容书记呢。”

    “跟谁都是一样，赵毅哪，好好学，年龄这么轻，将来会有前途的。”

    慕容轩把屉子里上次开会时别人送的一支钢笔，送给赵毅，说：“感谢你啊，小胡。这一年多来，跟着我辛苦了。这个笔不一定用得上，是个意思吧。希望你能写出更多更好的锦绣文章来。”

    赵毅鼻子抽了下，赵军在边上道：“虽说慕容书记只是到北京，我们却觉得不知跑多远一样。我跟迟青秘书长商量了一下，办公厅这边想单独地请慕容书记坐坐。时间请慕容书记定，也让我们表达一下心意。”

    “这个就不必了吧？赵军，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最近身体也不太好，需要休息。等以后吧。以后回岭南找不着饭吃，就找你们吧。”

    慕容轩故意轻松地边说边收拾桌上的文件。赵军说：“这些，慕容书记就放着吧，我们给收好了，您再看看就行。”

    桌上的电话响了，慕容轩接起来，是王国维。王国维说他马上过来，有点事想和慕容书记再商量下。

    慕容轩说好的，好，我等着你。

    赵毅出去后，赵军拿起桌子上的《挪威森林》，仔细地摩挲了会，小声地问：“我经常看见慕容书记翻这本书，莫非……不过，这确实是本好书，看了让人心生宁静。”

    慕容轩接过书，用手在封面上抚摸了会，“这是本好书啊，是本好书！”说着，就将书放到屉子里，叮嘱赵军，这屉子暂时别收拾，等走时，再用盒子全部收起来，他要带到北京去的。

    其实，屉子里也没有多少东西，有一些小物件，还有李静宜书记送的眼镜。除此外，就是一些各种类型的证件，获奖证书，笔记本等。

    在底下的另一个屉子里，却装着不少信封子，都是上次住院时别人送的。慕容轩将这些信封全部捡出来，交给赵军，“点一下看看，然后给个数字给我。所有的全部打到望春小学主账户上。”

    “这……”赵军有点为难，这是人家看望慕容书记的礼钱，同一般的送钱还是有所不同的。连这个也……

    “都打过去吧。我一个人用得着这钱？给学校，给教师添点教具，给学生们添点体育器材。这样，不就钱得其用了。”慕容轩让赵军用袋子把信封子裹起来，“别拿在手上，看着让人猜疑。”

    赵军刚刚装好袋子，出门时就遇到了王国维。赵军喊了声王书记，就迅速地走了。

    王国维进门时，顺手将门关上了。然后看着慕容轩好大一会儿，才道：“好你个慕容书记，走了，也不说。一直到今天再捅破纸。真说gong党的干部，调动也是正常。可是你慕容书记一走，我可是……”

    “你怎么啦？”慕容轩倒了杯水，递给王国维：“不是我要走啊，组织上让我走嘛，服从组织第一啊！”

    “不过，这个安排，我觉得还是很适合慕容书记的。既解决了正部，又注重了慕容书记的综合协调能力。说明中央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不然，我想，岭南的省长，就不是他凌大伟了，而应该是慕容轩了。”

    王国维一说完，慕容轩赶紧道：“国维同志，话不能这么说啊！到哪儿不都是工作？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多大的企求？干几天踏踏实实的工作，就足够了。”

    王国维点点头，说也是。接着道：“你这一走，我一直在抓的智慧城二期项目的事，也没信心了。我怕到最后，成了孤有寡人哪！”

    慕容轩稍稍皱了下眉，“那也不会。要相信组织相信党。何况你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岭南老百姓在支持你。是吧？”

    王国维喝了口水，“是啊！田明的案子，算是没了头绪。什么证据也没有。审计组撤出时，把他们掌握的材料全部带走了。这智慧城二期项目，韩直就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絮。不过，我现在是想停也停不下来啊，刚才，田明的家人就到纪委，要求彻底查清田明的死因。说田明是被人逼死的，他成了别人的替死鬼。如果岭南查不清，他们将到北京；北京不行，将到***。你看这事……”

    “有这事？这就不好办了。这事向李静宜同志汇报过了吗？”

    “还没有。我想先同你商量一下。虽然你要走了，可是这最后一个关卡，你还得替我守一下。你说这事怎么办才好？”王国维急着道。

    慕容轩也急，这事到了田明家人出来闹的地步，就不太好办了。人死了，他就不怕了。但是，这事要是一直查下去，涉及到的就不仅仅是死人，而是活人了。而且，正如王国维所说的，慕容轩也要离开岭南了。这事，王国维一个撑着往下查，能查出什么呢？

    “这样吧，还是先给李静宜同志汇报下。或者直接给zji委通个气，取得他们的支持。”慕容轩继续道：“不过，我只是提个建议。下周，我就要走了。不在其位，难谋其政啊！请国维同志理解我啊！”

    “我当然理解。不理解我就不来找你了。就按慕容书记的意见办，边走边看吧。不过，智慧城二期项目我是不会放松的，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我一旦盯上了谁，一定就会搞个水落石出，不然我不会罢休的。”王国维说时，脸上的肌肉也在动。

    慕容轩完全相信他说的是真话。王国维在zji委时，就是一个“铁面包公”，中央把他下到岭南，内在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个老是出事的地方，需要王国维这样一个人来镇一镇。别说，王国维来了，对岭南的廉政还真有了警示的作用，这两年，整个官场风气，到底要好些了。

    当然，也许就如一枚果子，外面看着更加光鲜，可是里面也许还有腐烂。只是我们一味地欣赏着外面的光鲜，而没有深入到里面的腐烂中去的缘故。岭南的问题也一定还有很多，可能是更隐蔽了，更“潜规则”了。

    智慧城二期项目便是。

    如果没有李强省长的意外死亡，没有例行的审计，这个工程一结束，承包商拍屁股走人，谁还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就算是查了，这工程涉及到中央的一把手，有多少人又能继续地往下查？事实上，这一层，慕容轩也曾经想过。

    ？起，而努力奋斗！”李静宜有意识地把后面四个字提高了声音。一阵掌声，李静宜宣布会议结束，人群哗地起来，然后向出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