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屎君的二季，开篇《所以，不去了》

    亲，第二季了，我几道你们一直都在的！

    谢谢你们！

    一、

    去年冬天，我逛到重庆。在渝中区的较场口，艰难迷路，被老林解救。老林在洪崖洞请我吃老油火锅。吃到一半，老林起身打了个电话，对我说：等等，有个人来。

    我猜是个姑娘。

    等了很久，没有人来。那天是万圣节，到处南瓜和面具，洪崖洞像点满鬼火的鬼城。

    老林电话响了，他慌张地接电话：对，我在八层，你往下坐电梯。然后不停地报地名，左转右转。我猜姑娘迷路了，对老林说，你去接下吧。

    老林说：没事，她已经到了门口了。

    结果半小时过去，人潮拥挤，没人过来。老林手机响了，他看完手机，眼睛一挤，一杯剑南春闷进去，整个人趴倒在桌上。

    我拿过手机，对方叫月儿，一行短信：老林，我到了，可是服务员在门口扮僵尸，里面好黑，还有树叶子飘。我胆小，我让他们走开，他们不走，我不敢进去啊，老林。所以，我不去了。

    最后一杯剑南春，是老林最后的等待，也许他放弃了。

    对于月儿，所以，我不去了。

    那么多的所以，横亘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只是因为不想罢了。因为不想，所以有那么多的所以。

    当晚我飞离重庆。

    不去了，回不去了，走不出来了，和它天马行空的结构如出一辙。

    二、

    今年十月，我被逼一个剧本。在南京堂吉诃德喝了一顿酒，突发奇想，沿长江而上。

    穿越武汉，又到重庆。

    在第三步道，再次迷路，幸好在武汉昙华林就约了老林，老林奔过来解救我，带我坐上二号轻轨，然后奔赴一家叫宽度的老油火锅。

    老林说：这次该有更多计划吧。

    计划个毛，老子从来就没什么计划。

    我们喝了很多，老林突然喃喃自语：我时常出差，房子也是空着，你搬来住，就当帮我看房子。你一个人在重庆，压力这么大，我心疼。

    我操，什么鬼东西，管他呢，老林，那我就住吧。

    老林晃了晃眼，叫着：不……

    老林哭了。

    哭也没用。

    吃完，老林带我坐一趟二号轻轨，然后飞赞比亚。我拿了钥匙，一个人奔往老林在冉家坝附近的居民区。

    十来天后老林出差回来，而我的剧本屁眼都没见，房间里堆满方便面和便当盒子。

    一顿拳脚，老林跌坐在沙发上说：日我，有人来过。

    我坐在桌上，嘴里糊着卫生纸：我去，老子在这睡了十天，连鬼都没来过，老林你扯什么鬼。

    老林：可是书架上那一排书动过了，本来《百年孤独》是放在最右边的，还有……

    我打断老林：老林，我不知道原来是什么样子。可是，你别吓我，除非有鬼来过。

    可问题是，房子在十三层，从窗户那边往下，下一层就到了山崖顶，这贼进来确实方便。我想了想，万一真有盗贼，要赖在我身上了，于是，那一天，我们装上了监视器。

    十来天后，老林再次出差回来，我们坐完一趟二号轻轨，睡过一觉，老林把我喊醒：书架上的书又被动过了。

    我操，我开启脑洞，好像真的动过了。

    别说了，开电脑看监视器。监视器里，一直到昨天，书架都没有变动，晚上关灯之后，天亮，就赫然发现书籍被动。

    我操，别吓老子，有贼吗？可是门窗都好好的，有鬼啊？“三塔不见面”、“龙隐”传说、“青狮白象锁大江”，鬼故事对于山城重庆从来不少啊。难道是书架背后有另外一个时空的人在摆弄书架，你妈，《星际穿越》啊？

    不行啊，老子要回家。

    老林：好。

    可是老林开车往南，我操，江北机场在东北，尼玛，你往南干嘛？

    老林：坐二号轻轨啊，今天周日，马上中午了。

    三、

    我心里猛烈地咯噔一下。

    诡异。

    我想起来，每次出行，老林都要避近求远坐二号线，时间大概中午一点或者晚上九点，这里面有鬼，莫非是老林要谋杀我。

    我操，要杀就杀吧。

    我紧盯老林。

    轻轨经过杨家坪的时候，老林拿出了手机，咔擦。窗外是一栋老房子，有一间房贴着轻轨而建。

    每次经过这间房的时候，老林都会拍照。

    房间窗户紧闭。

    操，我明白了，书籍是老林弄的鬼，老林是想要吓走我，然后在这间房作案啊。老林，你要做小丑，今晚我就是重庆的蝙蝠侠，管你是不是我的江湖老友，开杀！

    我们到达机场，老林返回，我直接打车，回到杨家坪，真相就在这一刻，老林！

    我在租房网站联系到这间房的房东，房东说有个匿名的人一直租着这间房。下午五点，我跟着房东进了房间。

    房间布满灰尘。

    贴着轻轨的房间，书桌下，我找到一把钥匙。

    我偷偷地开锁，发现不是这间房的。

    一把钥匙开一扇门，不知道这一把开的是哪一扇。

    我问房东，这房间以前有谁租过。

    房东翻了翻材料，说：石月，我们叫她月儿。

    月儿，我吓了一跳。这个名字我听过的。

    四、

    去年万圣节，老林在洪崖洞等月儿，却只等到一行字：……所以，我不去了。

    那晚我飞离重庆，直到这次再次听到月儿的名字。

    我拽着钥匙，奔往老林的房子。

    手心出汗，越来越紧张。

    我想起老林在宽度喃喃自语：我时常出差，房子也是空着，你搬来住，就当帮我看房子。你一个人在重庆，压力这么大，我心疼。

    现在我似乎明白，这话是对月儿说的。

    而这儿原本住着月儿。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把钥匙是他留给月儿的。

    没有盗贼，没有鬼怪。

    老林留了这把钥匙，而月儿离开重庆。对于老林，他不知道月儿有没有离开，他的手机里只留下去年最后那一条短信。他不敢面对，只是替“月儿”付着房租，从窗外一次次地经过。

    等着月儿拿着钥匙去开他的房门。

    最恐怖的是绝望，而他宁愿活在不去求真的希望里。

    五、

    月儿会有许多的习惯，比如中午一点午睡前或者晚上九点睡觉前，开窗换气，让房间种满阳光。

    比如把书架上的书籍调动，她是个细心的女孩，知道怎么去培植好的心情。

    她是个文艺的女孩，她把自己种在了老林的心里。

    在老林的房门外，我小心翼翼地插进钥匙。

    慢慢地，咔擦，房门开了。

    果然，钥匙是老林留给月儿的。

    我走向卧室，听见里面书籍移动的声音，开门，看见了黑暗中老林的身影。

    六、

    老林始终停留在过去。我以为他出来了，可是他没有。

    钥匙还在，人却丢了。人丢了，房间也空了。奋不顾身投身你的怀抱，脸贴着海面飘荡。可是知道你心恋月亮，潮汐是你热烈的表白，于是我沉没海底，拥抱最深的流浪。

    我在这，而你不在；你知道，而我不知道；应该有明天，而谁也不知道明天。这大概是世上所有不圆满的根源吧。

    不去了，回不去了，走不出来了，和它天马行空的结构如出一辙。

    摸屎君——摩石

    作家、编剧、鼓手，代表作《浮世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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