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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跳得完全失序, 任嘉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从前任性的裴元,即便摸遍她全身, 也不过是出于好奇,所以她能容忍他的亲近与亲吻,但现在,他仅仅碰了下她的唇角, 她浑身的刺都仿佛要炸开!

    就像那次她无意中感受到的错觉一般的情-欲, 现在,裴元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不容错辨的危险气息,同那次一模一样。

    这样的裴元怎么可能是系统监察者?他更像是一颗危险的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意外引爆, 危及身边人和任务世界。

    “裴元,你先放开我。”置身于那充满压迫的气息之下, 任嘉许久才提起力气开口, 嗓音暗哑干涩,同之前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一会儿不见, 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轻笑的声音里满是宠溺与无奈,任嘉终于转身,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人。

    十七八岁模样的裴元, 容貌一如既往的英俊,却多了几分少年的狂妄与邪肆, 比起苏烨霖和陈康雅记忆中的梁钧, 这个样子的裴元耀目到让人晕眩。

    英挺俊朗的五官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虽然有些青涩,黑白分明的眼瞳深处映出任嘉真正的模样,嘴角微翘,笑意薰然,让她想起了某个春日的下午,他回应她的模样。

    任嘉有些犯晕,视线所及之处也仿佛有了重影,她眉头微皱,又叫了一声,“裴元?”

    “我在。”回应她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任嘉全身仿佛脱力一般,整个人软倒下来,被人搂进怀里。

    闭着眼睛的人高烧一般浑身发烫,1528在旁边看得着急,却不敢太过靠近,只能干巴巴提醒一句,“嘉嘉晕倒了。”

    裴元将人打横抱起,在周围人的各色视线中朝着学生公寓的方向而去,至于这里剩余的闹剧,“处理好这些事情。”他随口吩咐一直跟在身边的沉默少年,对方扶了扶金丝眼镜,点头应下,“少爷尽管放心。”

    越过诸多围观人群,裴元心情甚好的抱着怀里的人回去自己的住所,即便刚刚还有几个人在他手下生死不知,也不妨碍他此刻的好心情。

    “成年礼物,”他轻声一笑,“真令人期待。”

    ***

    任嘉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火海。

    熟悉的研究楼,雪白的走廊,窗户外面是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橡树,小时候她总会和父母在林间廊道中散步,空气中充满着熟悉的亲切味道。

    仿佛拥有生命的火焰在走廊中不断蔓延,树木的清香与消毒液的味道在高温火焰的炙烤下让人闻之欲呕,眼前的门上“请勿打扰”的标志血红刺眼,她的手触及门扉,过电一般感受到刺人的痛楚。

    “别打开门。”

    她这么告诉自己。

    “但是爸爸妈妈在那里。”

    别打开门。

    雪白得刺眼的手掌放在了识别仪上,那里记录了她的掌纹,能让她随时随地进入这不对任何人开放的实验室。

    实验室防爆门被打开的声音震耳欲聋,燃烧着的火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热,扭曲颤动的空气中,她看到了静静躺在那里的两具尸体。

    一个总是数落她不会照顾自己,一个总喜欢揉着她的头爽朗大笑,她记得总喜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温热手掌,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他总喜欢揽着她在林间散步,听她抱怨学校里的课程,抱怨妈妈的饭菜味道一如既往。

    这些她藏在内心深处几乎快要被忘掉的回忆慢慢纷至沓来。

    对了,这里是她的起-点。

    熟悉的画面与炽-热的火焰顷刻被冻结,凝固的画面被突然出现的手击得粉碎,那一刻,她觉得心脏被钉透一般尖叫出声。

    “不要!”

    安静的卧房里,陡然睁开双眼的人粗喘着从床-上坐起身,痛楚的余韵还未褪去,任嘉仿如从水中被捞起般全身湿透。

    冷汗一颗颗的落下,双手颤抖了许久,才终于抬起捂住脸颊。

    “你很害怕。”

    裴元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响起,任嘉大脑嗡鸣,根本无法顾及这个人与这句话。

    颤抖着的双手间不断掉落着泪水,压抑在喉间的哭声越发轻微。

    刚才,她久违的看到了爸爸妈妈的脸,即便那两张脸毫无表情眼睛紧闭,也不妨碍她看到过往的一切。

    裴元轻叹一声,伸出手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我在这里,别怕。”

    被压在喉间的哭声慢慢释放出来,她死死地抓-住这个人的手臂,终于哭出声来。

    任嘉十八岁之前的人生和所有人一样普通,除了有两个格外知名的科学家双亲。

    那两人一年中的大半时光总是耗在各种各样的实验与课题中,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研究楼里走廊两旁的各色实验室和匆匆忙忙的科研人员。

    每次去看望父母,总是会经过那个雪白干净的长长走廊,和她打招呼的人总是争分夺秒,只有特别熟悉的才会停下脚步,和她说几句有关父母或者研究课题的闲话。

    和那两个研究上格外出色的双亲相比,她再普通不过。

    她人生的轨迹就是从寄宿学校到父母的实验室,那两人忙起来的时候虽然会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但一旦空闲,她会瞬间变成三个人的中心。

    母亲在做饭上完全缺乏她的试验天赋,饭菜的味道总有些奇怪,父亲虽然厨艺出众,却总喜欢偷懒,家里的饭桌上永远都是四菜一汤,他们对节日的概念总是无比薄弱。

    直到她人生的支柱被彻底摧毁。

    那是她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眼泪不受控制的越流越多,仿佛身体中的水分全都变成了眼泪被释放出来。

    裴元听着那无法自抑充满悲哀意味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抬手让怀中人昏睡了过去,她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精神状况也很差,不宜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

    昏睡着的人眼角与鼻尖泛红,脸颊上满是泪痕,他爱怜的抚了抚她的脸颊,擦干净泪痕,抱着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指尖拂过她闭着的眼睛,他喃喃低语,“我会知道的。”

    ***

    看着眼前熟悉的门,任嘉的手不受控制的伸出。

    门后,是一张又一张曾经熟悉的脸庞,在他们嘈杂的谈论与吵闹中,她跨进了教室。

    她记得这里,父母双亡之后她就被强制转学到了这所学校,即便原本品学兼优,她还是被分配到了这个最差的班级。

    说是最差也不尽然,至少她的许多同学家里有权有优势,那些只会出现在报纸杂志电视媒体中的名字在他们的口中仿佛不值一提。

    原本顺利圆满的人生突然间被摧毁,色彩绚丽的世界变得压抑晦暗,即便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不知道哪里的手推动掌控,却无力反抗。

    她的意识始终拒绝接受事实,所以在越来越多的梦中,她总是会看到那熟悉的两人。

    一切还是如常,她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仿佛梦醒之后所有的残酷都会消失。

    她开始变得无法和人交流,越来越多的时间沉浸于睡眠之中,只有闭上眼睛停下思考,她才觉得自己还有活着的感觉。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变成了班级那些人嘲笑愚弄的对象,大概是太过安静从不反抗,欺凌的手段越来越繁复多样,带来的伤害也越来越大。

    没关系,只要能让我睡觉。

    那个时候她维持着这种想法,抑或者,见到她被这么凄惨的对待,最爱她的那两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抱进怀里?

    记忆里的这些不过是水面上终将消逝的微波,沉浸在水底被铭记的,是那个暗沉沉的阴天。

    墨黑的天,乌云翻滚,一切都像是被糊了层玻璃纸,模模糊糊,唯一清楚的,是从她肩膀与手臂上不断流下来的红色血液,又热,又凉。

    地上与身上不断盛开着一朵朵的血花,在笑闹与尖叫声中她大概夺过了怀有恶意的人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对方的胸口。

    一切从这里开始失衡,离开学校,被监-禁,被问讯,然后被关进所谓的疗养院。

    等意识真正恢复清醒的时候,她手中偷来的镇静剂已经被再一次推-送进了监护人的身体。

    从疗养院逃脱,不敢和任何人联系,外面的世界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她的报道,知名科学家夫妻死亡,独女,校园欺凌,精神异常,高危等等词汇,遍布在各种报道之上。

    家和学校早已离她很远,她终日躲躲藏藏的游荡在那栋熟悉的研究楼附近。

    直到她从熟悉的人嘴里听到那句饱含恶意的话语。

    “那两个碍眼的老家伙终于死了,什么科学什么和平,这个时代,唯有金钱和权势才是一切,结果现在还不是让我得逞,就是可惜了那个小女孩,早知道应该早些尝尝她的味道。”

    她记得那张俊秀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略微腼腆,每次见到她总有些手忙脚乱,在父母充满兴味的含笑注视中她总有些茫然不解。

    那是父亲精心栽培的学生,仿若半子一般悉心教导,曾经的她充满嫉妒,毕竟,他陪在双亲身边的时间是那么长,让她羡慕又渴望。

    她隐在树后,听着那对男女令人作呕的交-欢声,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那一刻,她庆幸自己迈出去的脚步慢了一拍。

    又或许,那是神对她人生最后的善意。

    父亲提过,他和母亲所做的一切其实与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无异,将未知的恐惧与灾难释放出来,然后再寻找最有力的枷锁。

    她记起最近新闻中那个世界瞩目的争端地区让人闻风色变的神秘病毒,生化武器恐怖袭击的话题因此再次被炒得沸沸扬扬,喧嚣尘上。

    在这个秋天的夜晚,她在一棵茂盛的橡树后听到了让人痛彻心扉的真实。

    权势,金钱,信任,背叛。

    这就是她的人生彻底被摧毁的真-相。

    背叛了信任与信仰的罪恶灵魂,是让她失去一切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所以,她拿起了复仇的屠刀。

    复仇的旅程漫长又短暂,每一次睁开眼睛,她都知道自己又往前了一步。

    她距离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越来越远,眼睛所触及的都是黑暗。

    让罪魁祸首失去名誉、权势、金钱和地位,身败名裂只是开始,他的身上背负着她最重要的人的性命,仅仅只是简单的死去已经无法满足,所以,她拿起了手术刀,磕磕绊绊的肢解了那具令人作呕的身体。

    有关病毒的研究资料被送往双亲最崇敬的恩师手中,她踏上了去往海边的轮船。

    最后一次见面时,父亲说,她已经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某个臭小子拐走,所以他要变成最严苛挑剔的岳父,不能通过他的考验,别想拐走他的宝贝。

    她那时候又气又羞,父亲又弄乱她好不容易梳好的马尾,不过是在她书包里翻出一封不知道谁写的情书,就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她背着书包气呼呼的回了学校。

    谁都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

    他明明说过,下次回来,要带她和母亲去看海。

    结果,最后遵守约定的人只有她。

    在绚烂的深海中,她和散发着白光的系统相遇,成为了任务者。

    遵守交易约定,她过去的记忆被淡化,双亲的灵魂被妥善安置,在她所无法触及的异世界中,将会有另一个任嘉,陪伴他们度过一生。

    记忆里最后所看到的画面,是陪着双亲看海的少女灿烂若朝阳般的笑容。

    即便,那里已经没有她。

    ***

    “我劝过你,不要看她的记忆。”看着怀抱珍宝一般神情温柔的弟弟,他叹了口气,“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大概撑得很辛苦,灵魂很不稳定,可能差一线就会崩溃。”

    “你救了她。”裴元抬头看着兄长,眼神消沉,却又饱含期待。他讨厌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曾经那么难过那么辛苦,自己无法触及的过去,是那么沉重。

    他笑了笑,并不认同这个答案,“准确来说,救她的不是我,而是你。”

    这句话让裴元整个人一震,眼神中的光亮几乎能灼伤人。

    “我没有骗你,”在幻化出的软椅中坐下,他的神情很是悠然,眼神充满回忆,“那个时候我们刚刚从星群爆炸中逃出来,坠落到不知名星球的深海,我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带着你活下去,然后,我遇到了任嘉。”

    “她让我很惊讶,”回想到三人的初次相遇,他难得的露出柔软笑意,“为双亲复仇的少女,最后的归宿却是深海,我没想到她最后的选择是放弃生命,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那么辛苦才逃出生天。”

    “我不太记得。”裴元几乎是有些难过的说出这句话,抱着怀里人的手又紧了紧。

    “但首先发现她的人是你。”他笑了笑,指尖微动,眼前就出现了当年深海中的那幅画面。

    白裙,黑发,在海水中飘荡的少女如同传说中的深海妖精,她漂亮的眼睛里,映着一团散发出暖意的白色光团。

    “在她放弃生命的那一刻,是你把她从死亡中带回,”看着安然沉睡在弟弟怀里的人,他微微一叹,“所以,她现在是你的了。”

    那个时候,弟弟的状态很不乐观,从爆炸中逃生的后遗症是烦躁不安的精神力与总是暴动外泄的力量,那种状态再持续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他,所以他异常担忧。

    在爆炸中竭尽全力护着弟弟逃生,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心力,那个时候,他不想承认,或许自己其实也有些绝望。

    在深海中,和另一个绝望的人相遇,或许是命中注定,他既认同,又痛恨,不同的三人,相似的结局。

    即便看过了她的所有记忆,他也并未打算救她,因为决定放弃的人是她自己。

    但裴元出手了。

    他对她充满好奇,不断的想要靠近她,意识到他的靠近会伤害她之后,出生后以来第一次,他尝试着去控制自己的力量。

    “你修复了她的灵魂。”他笑着道,眼神中有小小的揶揄,“所以,再一次遇见她之后,你无法自控的想要靠近她,毕竟,她的身上全是你的痕迹。”

    裴元几乎是有些欣喜的在任嘉唇上轻吻了一下,她睡着的样子分外恬适,他怎么都不忍惊醒她。

    “裴元,她给了你一个好名字。”看着弟弟充盈双眼的喜悦,他笑了笑站起身,“你们之间的羁绊比想象中更深,所以,在这个世界,好好的享受你的成年礼吧。”话落,他人已然消失。

    正是裴元执意救她的举动让他意识到,弟弟还有挽救的可能,所以他一手制定了“世界树计划”。

    选出优秀的任务者,在无尽轮回之中搜集灵魂能量,最开始是他们坠落的那个不知名星球与平行世界,然后逐步过渡到他一手缔造的小世界,世界树上的小世界越多,滋养他和裴元的能量也越多。

    于是,他的力量慢慢恢复到巅峰时期,裴元也在漫长的沉睡过后再度醒来和她相遇。

    他们的命运,虽然在绝望中相遇,但最终,成就了重新前行的希望。

    “希望你们能给我惊喜吧。”注视着那在世界树顶端缓缓旋转的绚烂光团,他唇角带笑,裴元在成年时觉醒了欲-望,想来,未来他很有可能会多出一个族人,这样也无愧于他专门为两人缔造了一个定情小世界。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