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三十九)
一进永安宫,蒙恬和王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嬴政单独见他们有何用意,于是便一齐拱手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嬴政转身坐在案几旁,看见两人如此这般不禁失笑,忙说道:“你二人不必紧张,今日寡人只是想找你二人说说闲话罢了,过来,坐吧。。kan嬴政这么一说,收了手,走到案几旁端端正正的落了座。
三人围坐一圈,良久,嬴政才开口淡淡的说道:“蒙恬,近日扶苏如何”
“回陛下,公子近日一切安好,无论是武艺还是诗书都有不小的长进。”蒙恬回道。
嬴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已经四月了吧转眼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原来还不满一年啊”嬴政说着说着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那语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蒙恬看了眼王贲,二人都心知肚明,何尝不知嬴政指得是什么
此时蒙恬轻声说道:“陛下放心,公子天资聪颖,又宅心仁厚,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扶苏这孩子天性仁慈,有些优柔寡断,这正是寡人担心之处啊, 一国之君,若不能杀伐果决,将来必为鱼肉。”嬴政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知陛下对蒙恬有何吩咐”蒙恬听了嬴政的话也点点头,拱手说道。
“蒙恬,扶苏如今也不再是小孩子,若有机会,务必要让他见识见识生死之事,也好磨砺一下心性。”嬴政说道。
“诺,蒙恬记下了。”
“蒙恬,还有一事”嬴政说着说着突然停下。
“陛下,何事”
“明日你将扶苏带进宫来吧,寡人也想见见那孩子了。”嬴政的声音不大,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慈爱。
“诺,蒙恬知道了。”蒙恬看着嬴政脸上少有的柔和,淡淡的笑了,轻声应道。
“王贲,听说苒熙昨日诞下一个男孩,可还好啊”嬴政转过头笑呵呵的问道王贲。
“谢陛下惦念,一切安好。”王贲笑着说道,脸上挂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激动。
“这下子,王贲你也为人父了啊,哈哈”嬴政笑着说道。
“哈哈,陛下就别取笑王贲了,哈哈。”被嬴政这么一说,王贲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应道。
“哈哈,诶这可是好事,寡人怎么能是取笑你呢,婴孩的名字可取好了”看着王贲的反应,嬴政不禁开口大笑。
“回陛下,取好了,单名一个离字。就叫王离。”王贲洪声说道。
“王离,王离草木茂盛之意,好名字,想必将来也是我大秦栋梁之才啊。”嬴政轻声念着王离的名字,开口说道。
“承蒙陛下厚爱。”王贲连忙拱手说道。
“王贲,待婴孩满月,寡人在这咸阳宫里好好款待你们一番,如何啊”嬴政说道。
“陛下,陛下若如此,当真是折煞王贲和苒熙了,王贲岂敢”王贲拱手刚要回绝,却不料被嬴政给拦了回去:“王贲,你和苒熙大婚之时,若不是因为寡人,也不会弄得当初那番境地,如今总算有个机会,寡人也想补偿你二人一番,你若是今次回绝了寡人,难道这事你要寡人内疚一辈子不成,啊”说着,嬴政还不忘给蒙恬使了个眼色。
“是啊,王贲,你就应了吧,否则白费陛下一番苦心,说起来,这事我蒙恬也觉着对你不住,到时啊,蒙恬一定给你备份大礼。”蒙恬立刻会意到嬴政的意思,连忙说道。
“这既然陛下如此说,若是再拒绝就是王贲的不是了,那王贲先行谢过陛下,回去便说与苒熙,也让她有个准备。”王贲起身行了大礼说道。
“诶怎还如此拘谨,寡人方才便说,今日是我们兄弟之间闲聊,不用这些繁文缛节。”看见王贲这一起身,嬴政佯怒道。
“陛下说的是,是王贲多礼了。”王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又尴尬的坐了回去。
“赵高,备酒”看见王贲又重新落了座,嬴政高声吩咐道,门外的赵高不多时就端着酒进来,给三人斟满酒樽,没有多说一句话就退下了。
嬴政拿起酒樽,一仰头就喝光了,王贲和蒙恬见状也连忙将自己的酒樽一饮而尽,嬴政笑看着俩人,沉声说道:“哈哈,好酒,好酒,只可惜今日王翦和蒙毅不在,辜负了这美酒啊。”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樽。
“你俩可还记得当初寡人刚回秦国之时,寡人记得有一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王翦给打了,可王翦一声都没吭,他越不吭声,寡人就越生气,后来还是苒熙给拦住了,寡人当时就想,寡人是秦国太子,你个小丫头居然还敢拦着寡人,寡人就吓唬她说你若是敢护着他,我连你也一起打可你俩知道当时苒熙说了句什么吗”嬴政喝着酒,不紧不慢的说着当年的往事
王贲和蒙恬摇摇头问道:“苒熙说了什么”
“她说啊秦国太子就了不起么,我大哥他又没有做错事,就算秦王陛下来了,也不能打他哈哈哈,苒熙这丫头当时袖子都挽起来了,一副要和寡人拼命的样子,哈哈”嬴政想到这不禁大笑起来。蒙恬和王贲听了也不禁莞尔,侧着头安静的听嬴政接着说道。
“因为苒熙这句话,寡人当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可看着王翦被寡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依然一句话都不说,寡人心下还是气不过,后来母后来了,苒熙这丫头就告了寡人一状,最后还是母后训斥了我一顿,苒熙才善罢甘休的,哈哈”嬴政的酒一杯接一杯,儿时的一幕幕不断地涌现在眼前。
一旁的蒙恬和王贲从没见过嬴政如此喝酒,连忙劝住嬴政说道:“陛下,您不能再喝了。”
“哈哈,寡人不碍事,你们知道么,苒熙这丫头啊是唯一一个不害怕寡人,敢和寡人对着干的不,不是,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嬴政止了话,终究没有说出梓笙的名字,只是闷着头继续往自己的酒樽里倒酒。
王贲和蒙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嬴政,第一次听到嬴政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平日里,嬴政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态度,三句话句句离不开朝政,今日这样的嬴政,也是他们一起以来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
他们二人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清楚,自从秦梓笙被嬴政赐给王翦以后,嬴政就变得更加沉湎于朝政,身为一国之君,他心里的苦有太多不能和人说,就连想要埋怨想要放弃的机会都没有,王翦兄弟俩和蒙恬兄弟俩还有嬴政苒熙都是一起长大的,可是嬴政所背负的却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多,身为一国之君,嬴政从小到大隐忍的太多,承受的太多,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为人臣子所看不见的。
看着嬴政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蒙恬鼻头一酸,猛然伸手拦住嬴政,说道:“陛下,陛下心里的苦蒙恬知道,可是陛下,斯人已去,就不要再怀恋了。”
“是啊,陛下,王贲性子直,也不会说话,当初看到大哥那样,王贲心里难过,如今又看到陛下这样,王贲心里更加不好受啊,陛下,你若是心里还难受,就使劲打王贲两拳,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啊。”一旁的王贲连忙跪下,挺直了身子,有些哽咽的说道。
看着蒙恬和王贲这番模样,嬴政突然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哈哈,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寡人何时说过还惦记着那贱人了啊寡人没事,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伤怀罢了”
“陛下”蒙恬和王贲齐声喊道。
“好了,这么好的酒都被寡人一个人喝了,你们还真是扫兴。”嬴政从蒙恬手中抢过酒樽,继续倒着酒。
蒙恬红着眼睛,又是一声:“陛下”
“行了,别一副国仇家恨的表情。时候不早了,你二人既然也不喝,就回去吧。寡人也想歇息一会了。”嬴政皱着眉看着蒙恬,挥着袖子示意他们退下。
王贲和蒙恬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知道嬴政现在这样,多说也是无用,只好叹了口气,一拱手便退下了。
他二人走后,嬴政偏过头看着外面挂在屋角上的落日,手指轻轻摩挲着案几上的酒樽,此时的她会在哪里又在做着什么会不会想起自己一连串的疑问充盈着嬴政的大脑,他曾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去想她,可总是会比无数次多一次的想她,嬴政有些无力,这些年来,自己从来不相信情爱,可往往越不相信的人越容易被束缚,就像走进一个死牢,再无天日。
这边自王翦接到嬴政的命令以后,便开始紧密的实施自己的战事安排,自从秦军拿下阏与一城,蒙毅在几名将领中性格沉稳,加之蒙氏一族的声望,所以就被安排负责城中大小事务,城中百姓生活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赵王知道自己城池失守,几万赵军被王翦**踏平,气的肺都要炸了,连夜召集了大批赵军,奔赴阏与和北山一地,势必要夺回城池。可如此一来正中王翦之计,如今赵军大部主力都在王翦所见范围,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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