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字叫做栩云霁
珑天彤在这几天被族人拿去跟他比了又比,大家刚刚还在讨论如何杀他,然而他居然就出现在了这里?怎么回事?
珑天彤一时恍惚,这是她的错觉?还是光羽族的人追查到了这里?!
那名男子一直低头在溪边汲水,直到手中羊皮水壶灌满了水,这才站起身来。甫一抬头,才看见了珑天彤站在十几米之外盯着他看,于是微微吃了一惊。
男子的眼神快速扫过珑天彤的服装打扮,尤其盯住珑天彤额上的“光之羽翼”种族天生标志性图纹看了两秒,然后收起水壶,朝着珑天彤曲臂躬身,微微行了一礼,道:“在下不知姑娘在此,冒犯了。”
嗯?珑天彤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也依葫芦画瓢的朝着他躬身一礼,道:“抱歉,是我打扰到你了。”
“不会,我只是路过此地,顺便过来汲些水。姑娘自便,在下告辞了。”不同于战场上相见时正直严厉的声音与口气,这时的他不仅口气温文有礼,声音也十分柔和悦耳。
看来他没有认出珑天彤是黑翼族人。
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珑天彤赶紧叫住他,道:“等等,呃,嗯……你很赶时间吗?”
“不会,”男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珑天彤,“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对啊……呃……”珑天彤为了先稳住他,赶紧信口胡掰,“其实、我是有一点事情希望能有人帮助我……哎……那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栩云霁。”栩云霁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嗯,啊,那个……”珑天彤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话头了,因为撒谎或者搭讪都不是她擅长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全力胡诌了,“咳,你的名字真好啊。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像有一种白云一样的感觉,不只是白衣白发如云一般的飘逸,还有啊……呃、你长得也很漂亮啊,翠绿色的眼睛就好像雨后洗练过的天空一样漂亮!”
栩云霁已经呆住了,这是谁家的女孩子?竟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么形容他?
珑天彤紧张得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已经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知道自己提到了“天空”于是就顺势抬头望天,也正好借此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
栩云霁白皙的脸颊不由得开始泛红了,他看见珑天彤抬头望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于是也跟着珑天彤一块抬头望天。
一女一男就这样盯着天空看了好几分钟,珑天彤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故作镇定的低下头,却在眼光瞟过栩云霁的一瞬间,注意到了他抬起头时暴露出的白皙的咽喉。
一个念头下意识里闪进了珑天彤的脑海——如果她就在这里杀了他,那她不仅再度证明了自己,而且也提前完成了大家的计划……
杀戮的念头让珑天彤的心思冷静了下来。
栩云霁发现珑天彤已经把头低下来了,于是也跟着低下了头,但却不敢再看珑天彤,而是有些尴尬的盯着溪流的水面。
珑天彤心思快速旋转,然后试探着道:“栩云霁,我想要在这片森林里寻找一样东西,你能帮助我吗?”
“嗯、是什么东西呢?”这会儿反而是栩云霁的口气有些不自在了。
“……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是什么东西,我的娘亲告诉我,这片森林里有一件很宝贵的东西,她希望我能找到。”珑天彤冷静下来后,总算编出了一套谎话。
“她没有告诉你是什么吗?”栩云霁听到珑天彤的求助,思绪从刚才的尴尬里岔开了,立刻恢复了正常。他的脸色还有些微红未褪,但却真诚的看着珑天彤,关心的询问着。
“……没有告诉我,她只告诉我,如果我能找到它,就能获得祝福。”珑天彤一边说,一边假作随意的沿着溪边往栩云霁的方向踱步。
栩云霁看见珑天彤朝他走过来,又有些不自在了,他赶紧低下头,盯着水面,但却依然在回应珑天彤的问题,“获得祝福……”栩云霁一边思考一边说,“这片风涛森林面积广阔,里面各种野兽植物繁多,就连一般的高手都不容易深入里面,要说获得祝福的话……”
栩云霁皱眉,一时想不出头绪。
珑天彤却是得了这个话头,趁机问:“那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啊?”栩云霁眨眨眼,抬头看着珑天彤,然后说,“前些天千霞村遇袭你知道吗?”
“唔……”这个问题却让珑天彤不好回答,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唔,知道……”
栩云霁倒是完全没注意到什么异样的样子,说到:“我本来在千霞村里进修,不过发生了这个事情之后,圣光之羽的人叫我回去,所以我路过这里。”
圣光之羽就是光羽族主城的名字。
珑天彤并不知道圣光之羽在什么地方,不过却觉得栩云霁的模样不似撒谎,那真有可能只是巧合了,因为珑天彤他们所在的地方,的确也只是风涛森林的中外围,那么有人路过应该也是比较正常的,或者,幽珥特意选择在这个地方驻扎,也正是有原因的。他们进可以观察到路过的光羽族人,甚至发动偷袭,退可以退入风涛森林深处,寻路逃走。
珑天彤思索间,已经踱到了栩云霁的正对面,她本来想要一步跃过去,但这条溪流的宽度大约有两三米宽,这个宽度对于珑天彤而言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她现在正在假扮光羽族人,那么对于从不修习武技的光羽族人而言,这个宽度的溪流能一步跃过吗?
至少在成功杀死栩云霁之前,她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但这样的话,她要怎么才能以“光羽族人”的方式跨过这条溪流呢?
这让珑天彤犯了难。
还是说反正现在栩云霁对她毫无防备,而且溪流也只有两三米的宽度,她不如直接拼了,一步跃过去就杀了他?但这样的话失手的几率不低,假如一击失手的话,那接下来就只有硬拼了,那么会不会把其他的敌人引过来呢……
珑天彤盯着溪流思咐之间,栩云霁却是看出了珑天彤的为难,有些体贴的问:“你想过来吗?”
“嗯?”珑天彤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栩云霁。
栩云霁莞尔一笑,美丽的笑颜如同初阳绽放,他道:“姑娘是学自然系或者冰系的吧?召唤藤蔓也可以搭桥,不过没有那么好控制。用冰的话,如果冰层把握得不好,上游的水会继续从冰面上流过,而且从冰上走路会很滑。”
“呃……”珑天彤含糊的应了一声。
栩云霁浅笑着道:“在下风系法术不错,我载姑娘过来吧。”
“呃……”珑天彤这一次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珑天彤没有直接回答,栩云霁却也不好意思擅作主张,只得道:“姑娘方才提到的那件东西,如果你是学自然系的,我倒是有一点头绪。”
“哦?是什么?”这次珑天彤倒是真有一点兴趣,虽然那个所谓的“东西”是她胡说的,但如果真有这样子的东西那也挺不错。
“我听说在风涛森林的深处,有一种草本植物,会在夜晚的时候发出纯白的光芒,但在白天的时候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杂草没有什么区别。这种叫做白夜草的植物,本身也是炼金制药中非常重要的草药,尤其是,它甚至还会用于某些祭祀上。但它的特性,使得自然系以外的人很难找到它,就算是自然系的人,能够找到这种草也要实力与运气兼备才行。所以也有这样的说法,说能找得到白夜草的人,就能获得幸福。”
“哦……”然而听起来对珑天彤没什么用处,而且珑天彤也不会自然系法术,于是她假作失落的道,“那这样子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找到了……”
栩云霁看珑天彤有些失落的表情,犹豫了一下,然后道:“不然这样吧,我要到圣光之羽去,本来也要穿过风涛森林,不如我们同行一段,因为我刚好也会一些自然系法术,也许可以帮上忙。”
但珑天彤其实并不想去找这个对她没什么用处的白夜草,于是推辞到:“不用了,这样打扰你,我还是自己再想办法吧。”
“姑娘客气了,”栩云霁笑了笑,他的笑容里透着温暖与清爽,“对在下而言不过是顺道,而且也不一定能帮姑娘找到,在下只盼姑娘到时候不要失望才好呢。”
不知道为什么,栩云霁干净纯真的笑容却让珑天彤有些失神。
“这……”珑天彤一时间想不出话来拒绝,支吾了一下,只得说,“那我先谢谢你了。”
栩云霁又是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气。那我们这就上路吧。”
栩云霁说完话,然后对自己施展了一道风之法术“风行之翼”。风之元素围绕他的身周,带起他雪白的衣襟在风中翩然飞舞,随后风元素在他的后背上形成了一对透明的风之羽翼。
羽翼轻扇,风便载着栩云霁如流云一般飘然飞过了溪流。
珑天彤有些惊艳的看着这一幕,原来风系法术可以这么华丽啊?……还是说是跟被施法的对象有关?
栩云霁就这样毫无戒心的降落在离珑天彤两三步远的地方,然后收掉了身上的风系法术。
在这样的距离下,珑天彤要杀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珑天彤的右手,扣上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匕……
“对了,姑娘,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真是抱歉了。”栩云霁浑然不觉自己正面临着怎样的危机,自然而然的向珑天彤询问到。
“……”珑天彤微微阖下了眼睑,杀念在胸中翻滚,但另一份念头却在驱使她回应栩云霁,“我……叫我天彤好了……”
“天彤……嗯,天彤姑娘,白夜草一般会在风涛森林较深处才会出现,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走吧。”到现在,栩云霁依然在想着如何“帮助”珑天彤。
——如果在这里杀了他,不就完成了此行的重要目标了吗?
可是……
珑天彤心念不断闪动,最终右手一弹,放开了手里的匕首。
——不管怎么样,她珑天彤也做不到去偷袭一个为了帮助自己而毫无防备的人!
栩云霁看珑天彤一直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思考了一阵,最后有些歉然的道:“姑娘真是抱歉……是在下莽撞了……”
“嗯?”珑天彤还有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嗯……在下看见姑娘孤身一人在此寻找东西,心下其实有些担心,再加上近日千霞村才出了黑翼族袭击的事情,所以在下才冒昧提出这些帮助……是在下逾越了,姑娘不用担心,我没有任何恶意。若姑娘更希望自己独立找到母亲期望你找到的东西,在下也十分乐见。”
珑天彤愣住了。
……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啊,这么热心的回应她的谎言,甚至两次主动“送死”,这些相助背后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在担心她……
如果不是因为栩云霁现在的小命完全就在珑天彤的手上,而且他本人还毫无所觉,珑天彤完全就无法相信这点。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个家伙,明明是他在主动帮助别人,却还一直在担心别人的感受,这样的人……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珑天彤觉得自己大概真是遇上了一个奇异的生物,这让她不由得有了些奇怪的想法,“……你长大到现在,没有被坏人骗过吗?”
“嗯,这……姑娘会有这种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栩云霁在想办法组织自己的语言。
“噗,哈哈哈哈哈哈……”珑天彤的笑声却是直接打断了栩云霁的话语,“哈哈哈哈哈……”
珑天彤笑得直不起腰来,栩云霁有些莫名的看着她,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子有点泛红。
珑天彤笑了半天,最后边笑边问:“喂,你今年多大了?”
“……一百一十二岁。”栩云霁回答了珑天彤的提问,但却转过头不好意思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