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黎老九
黎老九呵呵一笑,说道:“派人请你,那就是相求,用这样的方式却是你自己上门来商量,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值得花些工夫的。今天铺子的事与楚灵的事,可以说是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不瞒你说,明面上的事确实不需要找你,即便找了,你也无能为力。我之所以要你帮衬,是因为要拼趟活。”
黎老九告诉我,其实两天前就确定了楚灵失踪的事,他深思熟虑后感觉里面水太深,所以想做个拼头拉拢些人,我和程子便成了他的网罗对象。他调查了解到程子手头紧,于是就有了展览会这么一出戏,没想到今天却突然被人封门,责令关张。展览会不是第一次开,租赁展品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以往都相安无事,街区管委会甚至派来公证员,可今天政府的动作有些异常,思来想去还是跟楚灵的失踪有关。
我琢磨着这失踪的事,无非两种可能,不是主动走就是被动走。如今从黎老九的反应看,主动走可以排除其可能性。确定被动走的话,那么也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被骗走,二是被逼走。就范楚灵那滑头鬼,被骗走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就剩被逼着走的了。
我摇摇头,就那范丫头的身手,能逼着她走的人能耐肯定不可小觑。
思路理到这,我心里大致有了个数,猜测应该是范楚灵看了黄金古卷后,她的调查引起了别人的警觉,或已经触及了他人利益。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明,但是能干下这事的人,肯定深不可测,这绝对是件非常棘手的麻烦。
考虑到这一点,我有些犹豫,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失踪两天了,楚灵她家人还没动静呢,而黎老九却急的有喧宾夺主的意思。这点我得了解了解,便对黎老九道:“九爷,这事单靠我们估计能力还是不够,我看还是由楚灵她爸范世鸣来处理吧。”
黎老九“哼”了一声,愤愤道:“范世明那小子被邪教迷了心智,已经不理世事,范涛更是个无能之辈,难堪大用。楚灵这丫头对我有恩,我范老九不能不问,更不能不管。”
问道范楚灵与黎老九的渊源,老人家显的有些伤感,他告诉我,那时候楚灵才5岁。
清朝末年,湖南长沙的狮子山,有伙草寇的头子被仇家所伤,病情危重,山里的弟兄们一商量,下山绑了一个郎中为其看病,还顺带抓了个学徒。把过脉看了病,郎中以要采草药为名跑了,结果摔落悬崖一命呜呼。
死的一了百了,活着的可要倒霉,上山众人叫嚷着要拿小学徒开刀,小学徒一听吓的半死,连忙求饶,说自己在医馆待了三年,多少能治些个病。
也是他命不该绝,治疗一段时间,土匪头头的伤尽然痊愈了。头头见这伙计肚子里有点墨汁,人也机灵勤快还懂得些医术,于是就把他留了下来,过了半年后又收下做了干儿子,小学徒成了山寨的二当家。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这是至理名言,这不才刚转到来年,在一次火并中那头头就被人给杀了。二当家不会打打杀杀,见到剩余的这帮兄弟,他想不出个好出路来。到了第三日他下了个决定,跟兄弟们说,现在各地势力都揭竿而起,如今做土匪竞争也激烈呀,咱们不如投奔了镇里那支军阀,拿起枪杆子,跟着大部队讨生活。
众人一听,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出路,散伙又怕仇家追杀,于是纷纷附和。
小学徒做了二当家,后来又带着一伙土匪入了伍,凭着自己的学识本事,没几年就混到了师长身边的副官,这人就是黎老九的爷爷。
那时期这些军阀大多靠这类人组织起来,也没个正规军饷,这种队伍的素质可想而知。勒索敲诈那是家常便饭,困难时期也干挖坟掘墓,取些死人的钱财。到了后来尝到甜头,几乎每到一地都要调查当地古坟巨丘,以期发笔横财,而这样的一项工作,就是副官黎老九的爷爷直接管辖。
黎老九的爷爷不仅靠资料调查,而且还网罗了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久而久之自己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寻龙点穴,翻丘卸岭,下斗摸金,斗尸排毒,样样都懂些。在日后的工作中也充分体现了其作用,深得上司的信赖,日积月累财富家底也渐渐丰厚。年近三十时黎老九的爷爷,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这小孩就是黎老九的父亲黎耀祖。
到了黎耀祖一代,更是融会贯通各家的特点,取长补短,这也是后来军阀回归地方后,黎家能继续繁荣的原因。
虽然黎家积聚了大量的财富,但是还是无法与滚滚的历史潮流相抗衡,时间到了解放初期,各地打土豪分田地,地主富商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黎耀祖也不例外,整日在家提心吊胆担心被抄了家。
有一日他想出一个办法,在山里找了处隐秘的古墓,把钱财统统藏于其中,只到家里用度快山穷水尽时,他才摸黑去取回点来花。
表面上日子过的有些紧巴,不过倒也不担心真挨饿,只是有件事让黎耀祖愁断了肠,家里一位正室二房姨太的五个孩子相继夭折,后来更是生一个死一个都活不过三岁。到了第九个,眼看快满三岁了,他是茶饭不思,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这年刚入夏,门口来了个算命先生,黎耀祖一开始没怎么上心,毕竟风水测字他自己也懂点,无非说些这里不好那里不对蒙点小钱。
可这位算命先生,一连三日每天到他家门前吆喝,黎耀祖一寻思,就毕恭毕敬把他请了进来。
进了屋,算命先生既不看相,也不解宅,而是抿了口茶,直接向黎耀祖的脸上喷去,他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险些摔倒。黎耀祖怒不可及想要开骂,却感觉脸上有异样,吓了一跳,心想遭了暗算,赶紧用手去抹。说来也怪,那口茶到了黎耀祖脸上,“吱吱”响,没一会就蒸发了个干净。
这时算命先生开口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已经被垫背僵侵入了尸毒。”
黎耀祖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仙人救命。算命先生摇摇头,对他道:“你,我是救不了了,不过你的第九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黎耀祖自知年轻时下墓敛财的缺德事干太多,自己深染阴气太重,这一劫迟早要来,只是自己的血脉接二连三夭折,让他痛不欲生。眼下这算命先生说能救下自己唯一所剩的独子,已是感激涕零,当即唤来老九向恩人磕头。
算命先生拉黎耀祖到一旁,一番指点后,告诫他,如果听从他刚才所说的去做,可保家里其他成员,如若不肯,等第九子一死,别说你一家无人幸免,怕是全镇都要遭殃。黎耀祖斩钉截铁说一定照办,绝不惜命。三天后他出发前交待了后事,从此再没回来。
自从算命先生来过后,黎家算是过上了平常的日子,但是并不平静,因为家里少了撑家的男人,没了经济来源,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不到十年,家里只剩黎老九与母亲相依为命。
自幼贫寒的黎老九,上不起学,他母亲倒稍识几个字,所以时常拿家里的古本旧书教他念。这些书多半都是父亲继承爷爷留下来的,都与些玄学盗墓有关,时间一长倒也能自学成才。又这么过了十多年,母亲也撒手人寰,黎老九开始了独居生活。
长沙历史悠久,古墓众多,因此也催生了很多盗墓团伙。日子难过时,黎老九也会跟人搭伙去干几票,他处事比较低调,只有几个老乡会称呼他黎老九,后来大家也就都跟着这么叫他。由于黎老九从小看这方面的书籍,这类知识比一般人丰富,有他在往往事倍功半,渐渐地就有了些名头。
年过四十还未娶妻的他,时常回忆起母亲跟他讲述的家里往事,一遍一遍翻看那些遗留下来的书籍。有一次他发现了其中的一本,有父亲用隐秘方式记下的暗号,解读了多年,随着见识的增长,终于明白了那是一个墓的指向图。黎老九一直对父亲遭遇的那个劫难耿耿于怀,但是他也知道其中的凶险,所以迟迟没动作,到了如今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经过几次实地勘察,他发现眼下的这个墓,已不似当年那么隐秘,在它不远的地方,甚至修了条机耕路,四周也开垦出了不少农田。为了不被人发现,他选择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出发,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夜路奔袭,终于到了那个土丘前。
近看这墓,就是一个没碑没人悼念的封土堆,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然而黎老九却是非常确信。他先四周查看了一圈,找到书上标记的一个棵老树前,摸索着找到一个隆起的树疤,三十多年前这里插着根铁杵,如今随着树的成长已经被包裹成疤。
树疤的朝向跨出三步,再向下挖不足五十公分,就出现了一块石碑。黎老九无心细看,把它移至一边,一个不大的洞口便出现了在眼前。
黎老九看着黑洞洞入口,先是坐到一旁抽起了烟,他这是要等待墓室内的浊气散尽,也是给自己点时间,冷静琢磨一下进去后可能遇到的危险,尽量做到有备无患。歇了几分钟后,他再次检查了一遍行囊便躬身爬了进去,暗道中非常潮湿犹如阴沟,所幸并不长,斜着下去不到十米就见到了墓壁。
黎老九趴在洞壁口,打着手电把墓室内情况简单查看了一番,稍显凌乱的墓穴估计有三四十平方,墓室的中线偏后是口棺材,前面有只裂开几瓣的大缸,两侧各有一盏散了架的千芯引魂灯,除了这些以外,发现在盗洞旁靠着墓壁还有两只木箱。以这个墓的情况看,不说葬制规格,多少随葬品,就从大小规模来判断,也只能是贵族巨贾才能拥有。
现在是深夜,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墓室里面更是阴气森森落叶可闻。这么恐怖的气氛,一般人借个胆都不敢进,黎老九对这些却已是习以为常,他大致看过后,便从一米多高的盗洞跳入了墓室中。
下到墓中发现不久前被水淹过,底部积了层厚厚的淤泥,黎老九跳下来时发出“吧唧”一声,溅起一片泥花,他抖抖脚,朝着最近的两只箱子走去。潮湿的环境中使木质箱子已经腐朽严重,黎老九不用吹灰之力就打开了其中一只。木箱内满满当当,一层一层码着全是些值钱的玩意,珍珠玛瑙,翡翠玉石,银锭大洋,还有金银重器。黎老九看到这些,有种失而复得物归原主的喜悦。
看完第一只箱子后移步到第二只,见箱盖上面摆着一个物件,看样子不像尘封地下几十年,心中有些纳闷,便蹲下细看,就一眼,吓的黎老九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小孩戴的银项圈一尘不染滴摆在箱盖上,反衬它的是下面厚厚的灰尘。这一违背常理的现象立刻引起了黎老九的注意,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东西刚刚分明看到是放在前面那只箱里。
虽然被这古怪的一幕吓的不轻,但是黎老九并没有丢魂慌神。也是艺高人胆大,他一个转身,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烟杆,同时手电光柱也死死的锁住那具棺材。这个墓室的空间也不是很大,但里面的环境却好像能吸收光线,除了手电光柱照着的地方,其它仍旧一片黑漆漆。
此刻整个墓室内依旧无声无息,那具棺木也安安静静地乖乖横在那里。看似平静但是异像已现,黎老九是个老江湖深知其中的危险,不敢稍有大意。
观察了片刻见没啥动静后,他想换个角度察看棺木背光处的情形。刚抬起脚就见他整个身躯又是一震,再也迈不出去,原来他发现棺木下一串细碎的脚印,一路向他站立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