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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逍遥行(完)

      段正淳虽然红颜知己无数,但人近中年,只得了段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不疼爱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尽管嘴上骂着逆子,私下里还是派了渔樵耕读四大家臣去寻段誉。

    白苏得了消息,执意跟了上去,与傅思归和朱丹臣等人一起踏上行程。

    因为年代遥远,白苏对原著故事情节早已记忆模糊,但好歹还记得琅嬛福地这一金手指所在,算算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连忙带着几人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几人在山林间搜寻了一遍,果然找到段誉遗失的折扇,正要循着踪迹追过去时,南海鳄神岳老二和“穷凶极恶”云中鹤突然出现,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打。

    白苏内力浅薄,跟这几人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唯有轻功拿得出手,因此也没有贸然上去添乱,只待在一旁,神情紧张地观战。

    谁知白苏虽然有心隐藏自己,那性好渔色的云中鹤却生了一双利眼,余光一扫便知岩石后还躲着个人,再观渔樵耕读四人动作间有意无意地引着自己和岳老三远去,分明是回护之意,当下就猜到这人身份不一般。

    云中鹤冷笑出声,挥着一对铁爪钢杖将褚万里击退,纵身跃到岩石上,定晴一看,忽然笑逐颜开,色眯眯地说道:“原来竟是一位美人,怪不得这般躲躲藏藏,瞧这容貌身段,啧啧,堪称极品!”

    白苏在镇南王府作客多年,与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平辈相交,颇受礼遇,再加上他于段誉来说亦师亦友,四大家臣自然不能看着他受辱,闻听此言全都变了脸色,愤然道:“无耻之徒!”

    云中鹤做惯了采花贼,这般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自然不会在意,仗着轻功了得,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几人的攻击,一边还欲伸手去勾白苏的下巴。

    呵,白苏撇了下嘴角,脚尖一点,身子后倾,避开云中鹤的咸猪手,嘴里怒骂道:“再敢上前一步,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云中鹤眼眸一亮:“好俊的轻功,看来是同道中人了!正好咱们俩可以一起切磋切磋嘛……”

    白苏脸色一沉,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

    他对四大家臣使了个眼色,几步之后就远在山腰处,身影逝如飞鸿。

    朱丹臣为人聪明,心思细腻,见状立刻就知道白苏乃是有意将人引走,想来是自己有几分把握制服云中鹤,因此压下担忧,专心对付起岳老三。

    少了云中鹤这个助力,岳老三独木难支,很快就被显露败象。

    再说这边,眼看着云中鹤越追越近,白苏不得不停下脚步,满身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云中鹤很是得意,他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朝白苏一步步逼近,享受猎物的不甘和挣扎,也是云中鹤的乐趣之一。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云中鹤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到怪异的地步,放下铁爪钢杖,搓着手掌道:“今日我云某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正在此时,白苏忽然发难,扬手将粉末洒了出去,云中鹤猝不及防之下被洒了一脸,虽然见机快,迅速屏息闭气,却多少也吸入了一些。

    云中鹤大惊失色,双掌直觉性挥出,白苏脚尖一错,险险避开,却因被掌风波及肩侧,一个不稳,失足掉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白苏正躺在一阴暗潮湿的山洞中,身上覆着一件极为眼熟的白衣,胸口处传来阵阵剧痛。

    洞中有一脉温泉,有人正背对着他淘洗东西,那人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原本整齐的白玉发冠也早已松乱,三千青丝柔顺地垂在肩后。

    白苏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醒啦?”听到这边的动静,段誉丢下东西走了过来,白净俊秀的脸带着几分憔悴疲惫,颊边还沾着一抹黑泥。

    段誉贵为世子爷,往日里都是锦衣华服,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何曾有如此落魄的时候,白苏瞧着好笑,也当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却又牵扯到伤口,白苏难耐地低咳着。

    段誉原本有些羞恼,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人扶起来抱在怀里,一边轻柔地拍着肩膀,一边问道:“你怎么回来这无量山?又是何人伤的你?”

    感受到段誉胸膛处的温度,白苏觉得好受多了,他埋怨道:“还不是你因为,好端端的做什么离家出走,难不成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我和朱大哥他们找了你一路,好不容易来到无量山,却不巧遇到了两个大恶人,似乎是叫什么岳老三和云中鹤。”

    “是云中鹤做的?”段誉猜测道,在外行走了半个月,他多少也听到了些江湖传闻,想到外人对云中鹤色中饿鬼的评价,不由沉了脸色。

    段誉垂眸看向怀中之人,说来逍遥派的功夫着实精妙无比,白苏只是因为得了苏星河的庇佑,简单修炼了些基础心法,就能够明显减缓衰老的速度,明明是二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好像比他还要年幼,果真是驻颜有术。

    何况这人五官生得极为精致,眉眼灵动,也难怪会惹人觊觎。

    这个认知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原来如此。”段誉点了点头,起身将石桌上的几株青草拿了起来,然后神情自然地塞入嘴里,慢慢咀嚼着。

    白苏一脸惊悚,难道这孩子掉进山洞的这些天就是靠吃草活下来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心疼起来,满脸慈爱地看向青年。

    段誉心中一哽,险些将苦涩的草药咽下去,他将嚼烂的草药唾在掌心,熟门熟路地解开白苏的衣襟,手掌贴到他左肩,缓缓按揉着,温声解释道:“这药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冰凉的汁液涂抹在身上,感觉有些奇怪,白苏咬着下唇,皱起眉头,哼哼唧唧地忍受着。

    段誉手上一顿,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

    白苏精力不济,清醒了片刻又开始犯困,他费力地睁大眼睛,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段誉表情烦恼,“父王说我已经长大成年,想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朝中大臣的千金。”

    “哦。”白苏意识朦胧,连反应都慢了半拍,声音轻得如同呓语:“这是喜事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段誉咬牙切齿地说道,想要与他理论一番,转身看到白苏恬静的睡颜,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舔了舔对方苍白的唇瓣,低语道:“明明一点都不好……”

    两人在居住了二十多日,期间在白苏的有意引导下,段誉果然发现了“凌波微波”和“北冥神功”的秘笈,并迅速达到小有所成的境界,让白苏不得不感叹主角光环的厉害。

    等到白苏伤势稳定,段誉将外套撕成长条,将人缚在身上,背着他一起离开山谷。

    两人设法与四大家臣取得了联络,段誉将白苏珍而重之地送回了镇南王府,亲自安置他睡下,这才来到庭院当中。

    正在守夜的古笃诚恭谨地行礼。

    段誉温和一笑:“古叔叔,今夜就麻烦你照顾他了,别人我都不放心。”

    古笃诚敦厚地笑道:“世子爷放心。”

    段誉交代完毕,从段正淳的兵器库中挑了把趁手的长剑,悄悄策马离开了,古笃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移回紧闭的房门上,想到正在里面安睡的那个人,浓重的剑眉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

    月余后,江湖人传言说是云中鹤遭人追杀,身受重伤,境况狼狈,竟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而那追杀之人也当真有毅力,紧紧咬着云中鹤的行踪,跟了他一个月,接连几次进行伏击,最终成功在江南将人诛杀。

    几天后,浑身血污的段誉被人送回镇南王府。

    送他回来那人身材甚是魁伟,看起来大约而立之年,穿着一袭打着补丁的灰色旧布袍,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气势很是威严,然而眉眼间却藏了几分郁郁之色,似乎正为什么事情困扰一般。

    白苏再三谢了那人一路护送的恩情。

    灰袍男人却爽朗道:“乔某与段兄弟一见如故,早已义结金兰,公子不必客气。”

    果然是传说中的乔帮主,白苏早年间对他十分崇拜,想到这人今后悲惨寂寥的一生,难免心生怜悯,因此送他出门时,忍不住出声道:“乔帮主行事磊落豪爽,在下极为敬佩,但须知人心奸诈,应当小心防范。”

    乔峰讶然:“这话何意?”

    白苏微笑道:“乔帮主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就听在下一言。”

    乔峰行走江湖多年,自认一双招子还算清明,识人的本领倒是还有几分,见这白衣青年眼神干净剔透,言行率真自然,当不是卑鄙阴邪之人,于是道:“愿闻其详。”

    白苏狡黠一笑:“乔帮主可知女人的话不可信,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以后千万要小心她们。”他说完就微笑不语。

    乔峰不知其意,想到还有事务缠身,拱手作别了。

    这是段誉第一次杀人,但他并不觉得恐惧害怕,在将长剑捅进云中鹤的心脏时,他只感受到了快意和轻松,虽然段誉十分清楚,他之后必定会遭到疯狂的报复。

    事实上正如段誉所料想到的一般,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很快就追了过来,段正淳有事不在府内,单靠四大家臣的力量,根本不是段延庆的对手。

    临阵之时,四人心知凶多吉少,却还是拼死反击,没有露出丝毫怯意,段誉情绪激荡,突然冲破阻碍,使出了一记六脉神剑,在最后关头,将傅思归救下,避免他丧命在段延庆的铁拐之下。

    然而,这一击却也耗费了段誉大半功力,他身形晃动,竟吐血不止。

    段延庆形如鬼魅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腹内传出嘶哑的笑声,想要举杖将段誉击毙。

    “住手!”白苏出声喝止,看段延庆不听劝阻,连忙急声道:“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当年那件事你已经忘记了吗?”

    “你是如何知道的?!”段延庆此生最大的奇遇便是那天龙寺外堪称离奇的一夜,后来炼成神功后他不止一次地去寻找自己心中的白衣观音,最后都不得不无功而返,现在听得白苏说及此事,怎不惊讶失色?

    白苏说道:“你若想知道前因后果,就跟我来。”说完运起轻功,朝城外飞去,段延庆放开段誉,快速追上。

    两人一起一后来到城外的山峰上,白苏特意选了处高地,居高临下,将四周景色尽收眼底,以防有人偷听。

    倏忽之间,段延庆已来到身后,他阴测测地说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白苏叹了一口气:“你不能杀段誉。”

    段延庆冷笑道:“我为何杀不得?”

    “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

    段誉等了白苏一夜,直到子夜时分,他才带山林间的湿气回来。

    看到白苏安然无恙,段誉提着的心脏这才放下,却又忍不住生出满腹疑惑,白苏知他好奇,犹豫了片刻,还是无奈道:“这件事我无权多说,倘若时机成熟,以后自会有人告诉你。”

    段誉心中不安,但见他态度坚持,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经此一事,段延庆非但不再找段誉的麻烦,反而时常在暗中相助,帮他处理了不少隐患,段誉登基本就是众望所归,现在少了段延庆这个阻力,很快就成了大理的新帝。

    当天晚上,一身道袍的刀白凤告知了段誉所有真相,自言无颜接受太后的尊号,只求以后带发修行。

    段誉乍听之下直如遭雷劈,浑浑噩噩地在白苏房门外坐了一夜,及至天明时白苏开门走出来,见到这位年轻的天子衣衫不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未询问原由,对方便抱着他的肩,痛哭出声。

    白苏隐隐有所猜测,亦不再多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之后,段誉向伯父段正明坦白身世,想要辞去帝位,然而段正明唏嘘过后,却还是坚持将位置传给段誉,而段正淳借酒浇愁了一晚上,第二日仍待段誉如初,只道是自己对不起发妻在先,无怪她会如此报复自己。

    而段誉也果然不负众望,称帝之后去除民瘼,身体力行,成功治理天花疫情,受到大理百姓尊敬与推崇,威名远播,在江湖之中也颇受赞誉,只除了一件事受人诟病,那就是他娶了一位男妻。

    然而,无论外人如何鄙薄,段誉和白苏却始终恩爱如初,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过了之后的六十载岁月,闲暇时也会去草原上探望一下儿女成群的乔峰和阿朱,生活平淡而安宁。

    ……

    晨露未晞,温暖的阳光洒在玻璃窗上,白苏无意识地去遮自己的眼睛,嘴里惬意地舒了口气。

    “醒了?”腰上横过来一条温热的手臂,有人凑到他耳边问道。

    白苏回头,正对上苏战眉目深刻的脸庞,俊朗得让人几欲窒息,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神色迷茫地说道:“我好像做了很多梦。”

    苏战勾着白苏的头发在指间绕来绕去,末了低头轻嗅了一下,问道:“梦境好玩吗?”

    不知想起了什么,白苏笑道:“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是很好玩的。”

    低垂的发丝掩住了眼睛,墨黑的眼眸一瞬间变得异常深邃,他淡淡地说道:“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