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

    宁臻在家里包着水饺，安安在客厅自己看着故事书，突然跑到厨房里面抱住了她的腿，“妈咪，这个字我不认识。”

    安安指着一个字问她偿。

    宁臻转过身，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亲，跟他说怎么读，安安仰着头看她，又问道，“妈咪，爸爸今晚上回来吗？撄”

    宁臻也不知道。

    他会不会来。

    弯唇淡淡的笑了一下，应该不会来了吧，他现在应该跟蔚禾在一起，怎么可能回来呢。

    但是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宁臻出声说道，“爸爸工作很忙，妈咪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

    她想摸摸安安的头发，但是手指上沾着面粉，慢慢的收回去，看着安安露出失望的样子，她心里也一疼。

    但是，她不想骗安安。

    顾郁安才三岁，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妈咪，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

    ……

    宁臻包完最后一个饺子，将剩下的面团放进冰箱里，洗了手，她将饺子下了锅，走到客厅看着安安趴在茶几上，安静的看着故事书。

    她走到阳台，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出了那一个熟悉的号码。

    她拨了好几遍，对方都没有接。

    宁臻都快要放弃了。

    在那一瞬，那端突然传来男人清淡低沉的嗓音，“宁臻，有什么事情。”

    听着他喊着她的名字，宁臻怔了一下，然后握紧手机，“今天是除夕，你还回来吗？”

    男人沉默着。

    宁臻听到手机那端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嗓音，她心里苦笑，他应该不会回来了，果然如她所想，他和蔚禾在一起。

    他怎么会来。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刚想说一声‘打扰了’将通话挂断，他却出声，“嗯。”

    然后，就挂了电话。

    宁臻看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显示的通话记录，看着男人的名字，她甚至有些不甘心相信，他刚刚说的那一声‘嗯’

    他今晚会来。

    他真的会来。

    按照以往几年，除夕夜都是在顾家大院过得，只不过这一年顾夫人卧病，再加上顾家最近出的一些事情，也没有人有这个心思了。

    再加上宁臻从大院搬了出去，也不好再回去。

    过了一会，饺子熟了，宁臻将饺子盛出来，让安安先吃着，她来到卧室，打开衣橱，将放在包装盒里面的一件衣服拿出来。

    这件衣服，她并不常穿。

    但是，却是他送给她的，她一直放着。

    是一件浅蓝色的棉麻连衣裙，简单的款式，但是做工精致，宁臻将衣服换上，家里空调开得足，并不觉得冷。

    宁臻对着镜子看了一会，镜中的女子面容娟秀皎丽，并不是多么好看的面孔，她盯着镜子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摇了摇头，将衣服换下来，穿上常穿的那一身家居服。

    走到餐厅的时候，安安已经快吃完了，看见她过来，将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吃了，腮帮子鼓鼓的，说道，“妈咪，爸爸今晚上会不会来。”

    她坐下，淡淡垂下眼睫笑，“妈咪打电话问过了，爸爸说等会就来。”她抬起脸，伸手捏了捏安安的脸颊，“安安，我们明天去大院里看看奶奶好不好，奶奶生病了，最想安安去看她了。”

    安安点头，瞪着漆黑的大眼睛，“好。”

    她看着这一副像极了男人的眉眼，淡淡的阖了阖眼，然后低头吃饭。

    ………

    一直到安安快要睡着了，男人也没来。

    顾郁安小朋友一直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妈咪，爸爸什么时候来。”

    “等一会，等一会就来了。”

    这一句话，宁臻不记得自己说了第几遍了，她抱着安安，将他放在床上，她伸手，将床头的灯关上。

    看着安安困极了，但是还是努力的睁开眼睛的样子，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快睡吧，爸爸可能在忙，会晚点来，等爸爸来了，妈咪再把你叫起来好不好。”

    安安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那妈咪，你可要记得叫醒我。”

    ………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宁臻有些渴了，起来喝水。

    来到客厅，接了一杯水，刚刚喝完，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声响，正在拿出钥匙打开门的声音。

    客厅里，光线昏暗。

    她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门口的方向。

    然后，她慢慢的走过去，刚刚喝了水的原因，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困意，走到门口，她摸索着墙壁，想要打开灯。

    门口，悉索的声音停止了。

    她心里害怕，自动脑补了平时看的法制节目。

    这个小区的保安系统很好，一般陌生人门卫都会拦住，应该没什么事吧。

    宁臻安慰自己，努力看清墙壁上的开关，大概是她心里有些慌，所以摸索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

    空气，寂静的她都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所以，锁心转动的声音，她听得格外清楚，下一瞬，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宁臻往后退了两步，闻着空气里瞬间充满的酒气，她看着来人，因为光线的原因，她只能模糊的看清轮廓。

    “你是……”

    男人将门关上，步伐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微微眯起眸，目光迷离的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一道模糊身影，走过去。

    宁臻打开灯，看着男人熟悉冷峻的脸，怔了怔，“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扶着他，做到沙发上。

    “你等一会，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茶。”

    “不用了。”顾凉之有些沙哑的出声，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下。

    本来只是浅浅的吻，因为她的挣扎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顾凉之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宁臻动了动，想出声但是所有的话都被他吞没，只能听见几个模糊不变的字。

    她挣扎了两下，终究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男人的吻，毫无章法可言，似乎是在发泄一般，吻得越发的深。

    宁臻快要喘息不上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

    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宁臻大口的喘息着，她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顾凉之的声音，带着酒意的沙哑，他伸手一把扯下领带，“男人和女人，你说做什么。”

    宁臻脸颊一红，还未等她出声，男人倾身压下，，微凉的手指探进她的睡裙里……

    她徒然清醒。

    咬着唇，“顾凉之，你看清我是谁了吗？”

    ………

    第二天早上，宁臻醒的很早。

    或者说，她一晚上只是浅浅的阖了阖眼而已，思维意识都很清醒。

    沙发并不大，两个人睡有些挤了，男人一晚上都将她圈在怀里，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但是侧过脸看见他，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熹微的光线落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她小心翼翼的伸手，触到男人的眉骨，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收回手。

    她起身，身上传来的酸痛感告诉她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她问的那一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回答…

    宁臻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就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将昨天剩下的那一块面团拿出来，揉了揉。

    顾凉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半了，他坐起身，宿醉的头疼，他揉着太阳穴，看着有些陌生的客厅…

    他记得昨晚喝的有点多，司机送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说了这个地址。

    顾凉之走到厨房，看着正在忙活的那一道身影，她似乎比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又瘦了了一点，他走过去，看着她正在擀着饺子皮，明亮的光线下，脸颊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宁臻听见水声，转过身看着他，“你怎么醒了，头疼吗？不多睡一会。”

    他从她的手中接过饺子皮，“我帮你吧。”

    宁臻盯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她从来没觉得，一个男人包饺子也会这么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她总觉得男人手指下包的饺子，比自己包的要好看多了。

    她看着他的手，一时间出神，而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宁臻以为是他发现她在偷看，微微的侧过脸，不再看他，一个劲的擀着饺子皮。

    顾凉之盯着她的脸，她的脸颊上带着一点面粉，他笑了笑，伸手想要将她脸上的面粉给擦去，但是他忘了，自己的手上也沾着面粉，，

    宁臻摸了摸自己的脸，伸手往男人英俊的脸上擦去……

    然后她笑着往客厅里面躲……

    她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好……可惜，这也是短暂的快乐。

    她盯着男人菲薄的唇，都说薄唇的男人皆是薄情，顾凉之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狭长的桃花眼里幽深淡漠，他说，“宁臻，我们离婚吧，安安由蔚禾抚养。”

    前一秒，他还跟她嬉闹。

    下一面，声息冰冷。

    宁臻眨了眨眼，胸腔一阵发慌，她匆匆的走到厨房，“水开了，我去看看。”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

    吃了早饭之后，顾凉之陪着安安看书，宁臻看着这一幕，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她走过去，摸了摸安安的发丝，“安安，你去卧室看看，妈咪昨天给你买了一本故事书，放在抽屉里了。”

    “嗯。”

    看着安安离开之后，宁臻走到门口的衣架旁边，拿起大衣穿在身上，看着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的男人，“我们走吧。”

    他一怔，“去哪。”

    “民政局。”

    顾凉之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

    一时间，有些意外。

    他微微皱着眉，“离婚之后，这栋房子归你，我在银海的那一栋房产也过到你的名下，还有……”

    她平静的打断他的话，“这些我不要。”

    顾凉之看着她淡雅的脸庞，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就会给吗？

    宁臻淡淡嘲讽的一笑，她要的，他给不起。

    她浅浅的吐出一口气，看着已经起身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男人，逆着光，她微微的眯起眼睛，问了一声，“你昨天晚上，看清我了吗？”

    她害怕，他会把她当成别人。

    他出声，“这有什么看不清的。”然后走到她身边，皮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傅明月看着那一张卡，淡笑出声，“我从16岁就来到顾家，然后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你，到现在我23岁，一共7年，我要7千万。”

    他唇角带着的一抹浅淡的笑容收敛，看着她的脸，瞬间冷下来，突然嗤笑一声，脸上也恢复了冷漠，“好。”

    他脸上的变化，宁臻看的清楚，她不死心的问，“你会娶蔚禾吗？你别忘了，她还是你的三嫂。”

    “这不不牢你费心了。”

    男人的脸上，全是冷漠。

    宁臻叮嘱了安安几句，然后就跟着顾凉之走了出去，跟在他身后，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地面积满了一层。

    男人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从她嫁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

    六年前。

    宁臻16岁的时候，来到顾家，说白了，是宁家欠了顾家的债，所以，要她来偿还的。

    16岁的她，在由管家领着上楼的时候，瞥见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这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男人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年纪比她大几岁……

    只是这一面，他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就这么走下去了，再次之后，宁臻没在见过他，只是知道，他以后会是她的丈夫……她心里微微窃喜。

    一直到18岁，宁臻嫁给他了。

    但是，他在顾家像是蒸发了一般，没有人提到他这个顾家的四少爷，她也不敢问，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去哪了，只是盼着能见他一面。

    但是她没想到，在一次见到顾凉之的时候，是在她二十岁的时候，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

    每周的周六，所有人必须到顾家用晚餐，连已经嫁出去的大姐还有成家的三哥都要回来，宁臻也只是安静的用餐。

    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同样，她也不会多伸一筷子。

    每次周六，她都感觉，餐桌上无比的压抑。

    她快速的吃完了手里的米饭，然后找了一个借口匆匆的走出去。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宁臻拍了拍胸脯，往她居住的‘蔚苑’走，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一阵争吵的声音。

    一道男声和一道柔弱的女声。

    宁臻循着声音走过去，花园里也不知道谁放着一株高大的盆栽，她借着盆栽掩映，看着前面……

    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隔着距离，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模糊的看着他的前面站着一个女子，但是看不真切。

    两人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

    那倒女生尖锐，“你疯了，这里是顾家。”

    “顾家又怎么样，蔚禾，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

    “我在你大哥身边，终究还是你的人，我答应过姐姐要帮你，这个顾家迟早都是你的，你何苦差这一时。”

    然后男人低头，两道身影交织到一起。

    …

    晚上风重，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听不太清楚，在看着这吻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她抿着唇，下意识的想要往前一点，没想到，脚步踉跄。

    发出了一点声响。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往走廊上跑。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还有匆匆的脚步声。

    宁臻也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面跑。

    在走廊拐角的时候。

    一把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宁臻心想，完了。

    心跳慢了一拍，她颤着嗓音，“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隔得这么远，我什么都没看见的。”

    “转过脸来。”

    宁臻认命的转过脸，对上那一双妖冶的桃花眼时，宁臻一怔，思绪几分钟跟不上，她连男人皱着眉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她几乎每天都在想着，他怎么还不会顾家…

    但是没想到，再见他竟然是这样。

    她盯着男人的唇瓣，上面沾着刚刚那个女子唇釉的色泽……

    她似乎反应过来，微微的抬眸，看着抵在自己太阳穴的拿一把枪，还有握着枪的手指。

    男人皱着眉，“你是谁？”

    宁臻抿着唇，没有出声。

    她是谁？

    他是她的丈夫，在问她是谁？

    “凉之。”是那一道女子的嗓音，宁臻看着男人的身后走近的那倒身影，瞳仁放大，竟然是，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她记得这个女子……顾家老二的妻子……叫蔚禾，她的三嫂。

    她看着顾凉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蔚禾看着她，对顾凉之说，“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要是她跟顾家二老说，我们可都完了。”

    这个意思很明显。

    宁臻冷淡一笑，看着顾凉之，“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是你们两个字节跑过来的，我才看见你们。”

    顾凉之抿着唇，在沉思，男人眼底讳莫如深，举着枪也慢慢放下，蔚禾一急，“凉之，你想一想，如果她跟顾家二老说了，我们怎么办，如果你不忍心，那么我来，反正我身上背负的够多了，不差这一个，这里是蔚苑，离着二老的地方也远了，而且，我从未在大院里看见她，按理说今天是家宴，怎么会有外人混进来。”

    顾凉之犹豫之后，看着宁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宁臻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男人重新举起的枪，她出声，“我是宁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