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就是你（三十七）

    开车的司机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善良的中年男人。雨帘刚上车时，他就注意到这个漂亮出众的女孩。孟域来时，他帅气的外表同样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更想不到两人竟是情侣。他在独自感叹这对金童玉女的同时，心里竟然情不自禁地浮现起自己年轻时曾经历过的小儿女情爱。于是，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扯高声音道：“小女娃儿，我可没有把买好车票的人赶下车的权力，到目的地再下吧！”

    孟域立马对那位司机感激涕零，恨不得马上和他称兄道弟，与他成刎颈之交。他得意地向雨帘吐了吐舌头，赶忙像个赖皮狗似的紧挨着雨帘坐下，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拽在自己手里。

    雨帘哭笑不得，想抽出手，但反复数次后都没有成功。她怕哥哥和同车的众人笑话，只得狠狠地瞪了孟域一眼，把脸转向窗外，由着他去。

    刚一转过头去，故意紧绷的脸上便抑制不住漾开了开心的笑容。

    那一脸的幸福和喜悦，不经意间从窗户反射过来，全被孟域收在眼里。他心里美滋滋的，把雨帘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世界上最藏匿不住的东西便是爱恋。雨帘眼角的余光一瞥见孟域暗自得意的样子，她马上绷紧一张俏脸，将心中的柔意收回到心里，又变成刚才的严肃样。

    孟域调皮地蹭蹭雨帘的肩，雨帘不理。偷偷捏捏她的胳膊，雨帘还是不理。

    在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效后，孟域使出了他的杀手锏，用手指轻轻挠挠雨帘的手掌心。挠痒是雨帘最怕的事，她再也憋不住，忍不住“嗤嗤”笑起来。

    一对小**和好如初。

    看着耳鬓厮磨的一对小恋人，坐在后排的竹石心中感慨无数。一转眼，那个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喜欢趴在他背上捣蛋的小女娃就长大了！

    成长在他们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真是委屈了她。为了她，不管自己和家人曾经历过什么，错过了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总算是守护住了她。

    她那么聪明，那么美丽，优秀得令众人羡慕，足以撑得起全家的骄傲。

    爸爸离开人世时，悲痛之余，竹石曾暗自担忧，他怕自己不够壮实的双肩负担不起全家的生计，怕自己还不够坚强的心灵支撑不起雨帘的未来。

    现在好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的工资在逐渐增加，雨帘的学业也在一步一步的完成。孟域的出现，除了妈妈和他这个哥哥外，让她在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份温暖。

    在不知不觉中，竹石的心如一只快乐的翅膀，又舒展了一些。在舒心的同时，还从心底带出那么一丁点酸酸的东西：这个可人的女娃儿，眼里装的男人从此将不再只有他这个哥哥了！

    正沉凝间，也许是雨帘怕冷落后座的哥哥，她转头指着孟域对他道：“哥，这人到我们家后，我们给他安排好多活好不好？”

    “好！”竹石微笑应允。

    孟域也转过头来，撇嘴不服气道：“哥，这丫头也忒小看人了，是不？”

    说着，他将脸转向雨帘：“赶紧想点损人的招，到时放马过来吧！”

    雨帘歪着脑袋想了想，“烧饭喂猪！”

    “行！”

    “上山砍柴！”

    “难不到我！”

    “种地浇粪！”

    “小意思！”

    看孟域信心满满的样子，竹石笑道：“你不怕臭？”

    “那算什么！从小我娘就教育我，做人先苦后甜，先臭后香。”

    孟域的话把和竹石坐在一起的中年妇女逗笑了，雨帘也笑道：“先臭后香？我只听说过先苦后甜！”

    “我还真没有骗你，我妈真的是这样讲的，而且是她从小教育我的口头禅。听说是她小时候我外婆这样教育她的。你要不相信，回来时再去问她。”

    雨帘道：“你妈也真是的，不用臭也可以香嘛！为什么偏要先臭后香？”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偏头问竹石，“哥，过年时听你提过修房顶的事，修了没？”

    竹石道：“还没咧，我一直没空。再说，这是要从房子上爬上爬下的事，一个人弄不过来，等我稍空时请人弄下就行了。”

    “麻烦不？”

    “不麻烦，只是把房顶上的瓦翻新一下而已。瓦都买好了，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别担心思了！”

    两兄妹说话间，孟域挺合适宜的插上了一句，“哥哥，我回去了，咱家不就有两个大男人吗？不请别人，咱俩也能把家里的事搞得定。”

    雨帘鼻子一哼，“咱家？回去？搞得好像回自己家似的。”

    孟域向雨帘一扬下巴，“没错，十几年前我去过，现在又是家里货真价实的女婿。即使是准女婿，那也是女婿。我这样说，只是早一点把女婿这个称呼摆正而已。所以，‘回去’这词再贴切不过了。哥，我说的对吧？”

    这解释也太完美了，简直没办法反驳。雨帘无语，只得对他瞠目而视。

    竹石微笑，“对，没错，这词是用对了地方。”他话一转，“做咱们家女婿可以，翻新房子你可不行。这事做起来不仅累，还得有技术含量，压根不是你这类城市哥儿干的事。”

    雨帘却不同意竹石的话，“世界上有哪样活不是学会的？”

    她边说边指着孟域向哥哥使眼色，“咱们家不是现添了一丁吗？既然是咱家的人，不把他拿来使使，顶梁柱也会变成废材。”

    雨帘嘴里吐出的一个“丁”字让孟域乐不可支，觉得四肢百骸无不通畅，快乐从千万个毛孔里直往他全身渗透。

    从这话听出，雨帘是真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家人了。这次回去，也就是说，与女婿见丈母娘无异！

    孟域窃喜之余，又总感觉雨帘的话哪里不对，傻傻的将自己的脑瓜子使用了一番后，终于悟出了那么一点意味。于是，偏过头，将脑袋稍稍俯下，眼球向上滚，盯着雨帘。

    “喂，高考时你语文多少分？”

    雨帘眨巴眨巴眼睛，一副疑惑样，“问这干吗？离满分就差那么一丁点，怎么啦，是不是想把你的晒出来和我比？放马过来吧，就怕你的马儿跑不快！”

    孟域明白自己道行不济，“我偏不让我的马儿跑。”

    他只得改变策略，把目光转向竹石，“哥，在你们家乡，家里多一个人就是‘添丁’？”

    竹石旁边那位一直抿着嘴笑的中年妇人倒是很慷慨地先替竹石回答了，“我们那里，如果家里生了男孩子，就叫添丁。”

    看孟域和雨帘比，又棋矮一筹，竹石忙道：“我记得‘丁’这个字意思多着咧，大都指的是能服劳役的成年男子。棉棉在抬举你呢，你就不用暗自纠结了。”

    孟域立刻释然，“对，被当作干活的大人总比叫做刚出生的小孩子好！”

    一路上，孟域像变戏法似的，不停地从他带来的包里掏东西。饮料，水果，坚果，他的口袋像个杂货店似的，就连小小的口香糖也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