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社会的那个秋天（中篇）张宝同

    天一天天地凉了，甚至有些冷了。季节变化对原始母系家族来说可谓是大事。因为冰天雪地的季节意味着缺少食物，十分寒冷，对他们整个家族来说，每一天都是生死考验。所以，他们必须现在就要想办法储蓄食物，要为整个冬天做最充分的准备。

    这天早上，乌妈和两个女儿拿着长矛，带着木铲来到了河边。虽然雨已经停了两三天了，但暴涨的河水并没有消退。水位还是很高。乌妈早就想着要利用河水的水位高来捕捉鲜鱼。现在天已经睛下来了，她决定开始捕鱼。

    她们来到了河边水位比较高的地方，用木铲在河堤上挖一个缺口，让河水通过缺口流出。她们再把许多树枝拦在缺口处。这样，就会有许多的活鱼从河里流出，在通过树枝时，就会被树枝拦住。这是她们每年都会用的捕鱼方法。

    她们选的地方还是去年挖过的地方，河堤较低，而河面较高，她们在河堤上挖了个很浅很窄的缺口，然后把一大捆从树上拆下的树枝，堆放在缺口下面，并用木桩把树枝两旁固定好，这样河水流下来时，就不会把树枝冲跑。

    等一切都做好了，她们就通开缺口放水。河水顺着那个浅而狭窄的缺口缓缓地流了出来。为了能把鱼群引过来，她们还在缺口边的水面上撒了许多青草。为了不让青草顺着水流漂走，她们用一些较长的树枝挡着河面上的青草。

    不过一会，就有两条不太大的鱼在树枝中挣扎地跳动着。小鹿赶忙过去，站在水中，伸着手把那两条鱼拿起，丢在旁边的草地上。接着，又有几条鱼从河堤的缺口处冲了出来。小鹿就急着去捡鱼。不一会，草地上就有了一片在翻跃跳动的鲜鱼。

    乌妈拿着一把用石块做的刀片在把鱼的肠子掏出来丢掉，因为这些内脏很容易腐臭变质。而大鹿一边把母亲剖好的鲜鱼放在阳光下晾晒着，一边不停地把青草撒在水面上。

    大概到了午后时分，她们捕捉的鱼已经很多了，篮子都装不下了，只能丢在草地上晒着。可是，这些鱼很容易招苍蝇，而且一有苍蝇，鱼很容易发臭变味。所以，她们不能捕太多的鱼。最后，她们决定开着缺口，让河水和鱼继续地往外流着，流在缺口下面的那片低洼地里。等过了一段时间，那片低洼地里的水慢慢地干了，她们还可以捞不少的鲜鱼。

    她们带了三只篮子，可是，三只篮子装满了，还有许多鱼装不下，只好放在草地上，等一会再来用篮子装。今天收获这多的鲜鱼，让乌妈非常地高兴，她想把这些鱼放在火堆边慢慢地烤干，就可以存放很长的时间，作为她们一家为冬季储存的食物。而且，到了明天早上，她们还可以再捕获一些鲜鱼，如果运气非常好的话，她们至少可以为冬季储备三四十天的食物。到了冰雪天气，大雪封山之时，她们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食物吃了。

    她们回到家里，见洞里一片漆黑，她们摸黑进到了洞里，看到火已经灭了，而老妈却躺在兽皮床上，一动不动。乌妈一惊，想着母亲是不是断气了。她可不希望母亲断气，因为人们忌讳人死在家里。当一个人快到死时，家人会把她抬着放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他自己死去。

    她放下手里的篮子，蹲在火堆旁边，拿起一把松叶放在灰堆上，试图让熄灭的火能死灰复燃。可是，火堆的灰烬已经有些凉了，根本就没办法再着起来。她丢下松叶，拍了拍手上的灰土，俯下身子来观察母亲的气息。母亲还有气息，只是气息非常地弱。

    这时，母亲的眼睛睁开了，发出一连串有气无力的呻吟。从这种呻吟中，她知道母亲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可是，她现在还离不开母亲，因为她要带着孩子寻找和储备食物，家里需要有人看着，至少要有人看着不让火灭了。火对一家人来说绝对不能缺少，除过烧烤食物，还要照明取暖。火还是一家人围绕的中心，能让一家人感到温馨感到安全。

    可是，母亲没有尽到责任，把火看灭了。这让她非常生气。因为要把火引着非常地不容易，她只能去临近的别人家去借火。去别人家借火不但要给人家送去一些礼物，还得要她跑很远的路。她想责骂母亲，可是，她又觉得母亲已经快不行了，所以，也就忍住了。

    她对两位女儿说，“你们去把河边的鱼都给收回来，我去你姨家借火去。”

    女儿们应了一声，就把篮子里的鱼往洞里的地面一倒，拎着篮子出了洞口。

    乌妈用一只小篮，装了十来条鱼，就出了门。她要去的邻居其实并不近，至少要走半晌的路程。邻居的主人叫阿亚，是母亲的妹妹，住在后山河湾那边。不过，她们家的洞子没有她家的洞子大，只能住着十来人。但阿亚有着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早就离开家了。三个女儿中，大女儿不到三十岁，二女儿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她们都已经有两三个孩子了，只有小女儿还小，只有十七八岁。

    她们家住在河湾边的一个山顶洞里，那里离森林比较远，生活自然就不如她家。因为男人打猎回来，已经有些累了，也非常地饿了，常常会选择去最近的女人家。乌妈还是去年夏天去过她们家。那时他们猎杀了一只大黑熊，因为天气热，吃不完，肉就会腐烂变质。于是，母亲就和她一起带着很大一块黑熊肉给她家送去。

    乌妈顺着小河边一直走着，然后上到了一面高坡，又从一面高坡上下到了小河的边的一座不太高的山底，顺着小河边拐了一个大弯，然后再上到对面的一座山顶。山顶上有三个并排的山洞，中间的那个山洞就住着阿亚家。

    阿亚不在家，小女儿牛儿一人呆在洞子里。一年没见，牛儿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撅着大肚子，像是快到生孩子了，所以，她不能跟母亲一起出外，只能呆在家里看着家里的火，做些比较轻松一些家务活。

    牛儿见乌妈拎着礼物来了，就知道乌妈是来借火，因为每家人都整天在忙着觅食，哪有时间去别人家。而且去别人家是不能空手去的，空手去是会让人家往外赶的。因为你会耽误人家的时间，消耗人家的食物。相反，只要你带着礼物去人家里，哪怕是从不相识的人家，人家都会非常热情地接待你。

    牛儿接过篮子，把里面的鱼倒了出来，放在了火边，把篮子还给了乌妈，然后从柴草中找了两根胳膊一般粗的松树棒子，放在火堆上点着。因为松木中有油，在火上一点马上就着了。牛儿把两根点燃的松把递给乌妈。乌妈拿着松把就离开了。松把在山风的吹动下不住地呼闪着，像是要被吹灭的样子。但乌妈知道这火是不会灭的，只是可惜了她那十来只鱼了。

    等乌妈回到家中，天色都有点黑了，孩子们已经把鱼都收了回来，正坐在家门口等待着她。乌妈回到家中，孩子们已经把柴草准备好了。她把松把朝柴草上一点，火一下子就着了起来，整个洞里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