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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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多久,便听得有小厮在门外低声通传,道是人来了。
赵文生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目光灼灼地望向门外,但见一个身量微高的俏丽女子进得门来,她头上两侧各抓了一束头发简单挽了两个如意小髻,簪了几朵梅花状的头花,垂下的头发结了两个大辫子垂在前,杏眼桃腮,眉清目秀,浅笑盈盈,和蔼可亲。她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琵琶襟褂子,下面是一条桃红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绯红的富贵牡丹绣花鞋。
女子先把臂弯里挎着的竹篮放在一边,然后才上前给赵文生请了安。赵文生抬了抬下巴,李掌柜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就是走之前那张老菜皮一般猥琐的脸上透露出来的“原来如此我懂的你们不用解释”的神色,让侍立在一旁的赵叔嘴角有些抽搐,满头黑线,他斜了斜眼神,见自家少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进门来的女子身上,别的都被他直接无视掉了,不禁心中暗自庆幸自家少爷没看见李掌柜这表情,不然……嘿嘿!
赵文生身子微微前倾,屈起食指轻扣桌面,沉了沉气,才开口说道:
“那日我收到的传信中,‘十万火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回老爷的话,您是知道的,格格初进府时接连生育伤了身子,后来又因老太爷过世心中抑郁,故而身子总不见好,常年缠绵病榻,几乎天天吃药。前阵子正是府里大肆传染痘症,因那位最心爱的女儿也染了病,故而府里的大夫都被叫过去了,道是病没好转不许离开。哪知格格这回突然病重,当时情况紧急找不到大夫,格格几次都昏厥过去,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后来还是两个少爷上门去求了老夫人,带回了大夫,好歹抢回了格格一命!”
赵文生忙问道: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今已经好全了,除了平时需要多加注意,不能劳累不能多费心思之外,只能静养着了!不过——”
“不过什么?”
女子想了想,有些茫然地说道:
“格格自从病好后,变了许多!也不再和原先一般天天自怨自艾了,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平日行事也有了目标,就好像生了这场病,她大彻大悟了一般!”
赵文生皱眉了:
“她变了哪儿?”
女子细细回想了,说道:
“想法吧!格格原先虽然接受了许多新思想,很多事中,像是教育尔勤少爷、尔霖少爷和珍萍小姐的时候,都是很开明的,但她日常的很多行为准则还是被困在了女戒女则中,就像是我们几个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格格恨死那位了,但她平日的举止还是自动遵照了‘以夫为天’‘嫁**随**嫁狗随狗’的原则,所以导致格格很多时候想法和举止的矛盾!但现在,格格好像突然摆脱了那层束缚一般,完全视那位于无物了。”
很多事都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女子很多话都说得七零八落,但赵文生还是从中提炼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他惊疑地问道:
“你说她正在计划着离开那边?”
“是的,老爷!格格病好后就开始清算内库,还吩咐了几个下人出去询问如今的市价及外国银钱的兑换比率,还对我们几个近身伺候的丫头嬷嬷旁敲侧击过,问我们如果有机会出国,同不同意,会不会害怕之类的,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是担心几个少爷小姐,要不是我多长个心眼,平时多观察了她一下,还没法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呢!”
他皱眉沉思了会儿,又问了几个问题,才颔首示意道:
“你做的很好!她没发现你吧?”
听到自己被夸,女子笑得很开心:
“回老爷的话,格格并没有发现我!”
赵文生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说道:
“该赏!”
女子福了福身,说道:
“当不得老爷如此夸赞!老爷于饥荒中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如今我们全家吃得饱穿得暖,平日里手脚麻利些还能有些余钱,弟弟能去读书了,格格平时对我也很宽厚,这种幸福的日子我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这好日子都是老爷给我们家带来的,漫说这些个简单的任务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老爷一句话,我们都是绝无二话的,哪里还能要老爷的赏赐?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了,肯定回去捶我!”
赵文生笑了笑:
“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为我做事,我自然得保障你们的生活。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日后还是依此上报,仍和阿古联系。好了,你先退下吧!”
女子福了福身,重新挽起了竹篮,静静地退了出去。
有些昏暗的内室里,屋中的大鼎上香雾冉冉,自女子出去后,再无一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赵文生一手支额,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又好像是哭笑不得的感慨:
“这丫头,多年不见,愈发难懂了!”
赵叔站在一旁恍若未闻,只在赵文生犹自沉思的时候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
“少爷,和余海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动身,就要迟到了!”
赵文生回过神来,站起身,掸了掸袖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也是,该去办正事了!我倒要看看,哈尔滨的哪个人胆子肥了,敢在我背后下黑手侵吞我的货物?感情他们以为我不在国内,他们就能一手遮天了?真是奴大欺主!让我查出来是哪个背叛了我在后头捣鬼,看我不崩了他!”
轻柔的话语中夹杂着让人心颤的血雨腥风!
余海是赵文生埋在哈尔滨的暗线,负责监督赵氏明面上的生意往来、银钱收支以及搜集情报,因为世道不安稳,赵文生在军火方面有些路子,故而有时候也充当了中间牵线人的角色,不过除开必要情况,一般都是余海和赵文生联系的多,赵文生主动联系他的次数极少,毕竟赵文生不想暴露损失这么个暗线,故而一直走明路。如今看他连明面上赵氏分部问都不问一句,只愿意找余海,就知道赵文生这回是彻底对明面上的负责人们失望了!
不比南方多省已在党国政府的控制下休养生息了好多年,虽然时不时仍有些骚乱,但都是小打小闹。北方如今仍处于军阀混战时期,虽然有个号称“东北王”的张作霖,但毕竟这只是人们敬畏他的权势给他的敬称,而非真正被正统的政府受封为“东北王”了,故而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是所有人都卖他面子的!暂统北方的北洋政府更是沦为几系军阀的争斗之地,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没一天安稳日子过!
加上此时党国政府未开始北伐,和党国政府划江而治的中北部大小军阀多如牛毛,不乏有先进分子看清军队暴力只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从而在自家地盘内积极发展工商业、鼓励百姓耕种、开办新式学堂的,但更多的都是眼光短浅之辈,只知道抢夺劫掠破坏民生,惹得四下一片怨气沸腾!
在这个历史背景下,赵文生会参与进军火交易,也不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了,不过是让知道的人再度感慨下他的“人不可貌相”罢了,毕竟这么个瞧着斯文温和的读书人,很难让人联想到暴力的军火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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