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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以后，阳皓终于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彻底醒过来了。我紧张得双拳紧握，定定地望着他，生怕他一睁眼一张口，问出“你们是谁我是谁”这样呆萌的话来。

    还好阳皓刚刚睁开眼，看到我和阳帅都围在他身边，他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露出的是甜蜜欣喜的笑容。

    “爸爸，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有点久哦。”阳皓刚一睁开眼，阳帅马上兴奋地趴到他身边。

    “是啊，爸爸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阳皓望着我和阳帅微微一笑。

    阳皓这一笑让我心里有喜悦有失落，喜悦的是失忆的奇迹没有发生在这家伙身上，他显然还记得阳帅是他的儿子；失落的也是失忆的奇迹没有发生在这家伙身上，没有干脆让他饮一口忘川，把我全遗忘。

    “一个梦？一个什么样的梦啊？”阳帅精神一振。

    “爸爸梦见妈妈带着你，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要爸爸了。”阳皓用眼角的余光微微扫了扫站在一旁的方舟，开始信口开河编故事，“于是，爸爸就在后面追啊追啊，可是怎么也追不上你们。”

    看来电视剧里那些东西真是信不得的，一场车祸，哗失忆了，又一场车祸，哗又记起来了，全他妈瞎编滥造。

    阳皓一场车祸，昏迷整整十一天，差点小命不保，醒来还能当着情敌编故事。

    “那后来呢？”阳帅马上心领神会。

    “后来爸爸就摔了一跤，好像跌到了云朵里一样，爸爸干脆驾起祥云在空中自由飘荡。飘啊飘啊，刚刚飘到天堂的门口，爸爸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于是，爸爸就飘回来了，接着爸爸就醒过来了。”

    看来阳皓不光没有失忆，还被这一场车祸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可以人间天堂自由翱翔。

    “那你在空中听到了什么声音呢？是天使的声音吗？”阳帅在一旁循循善诱。

    “是，是天使的声音。是天使呼唤爸爸醒过来的声音。”阳皓自然不会让儿子失望，随即向我投来深情的一瞥。

    听了阳皓父子一唱一和的这番话，方舟神情忧郁地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离开了阳皓的病房。

    “帅帅，爸爸还很虚弱，你别缠着爸爸多说话。你先和季阿姨回奶奶家去，告诉爷爷奶奶爸爸已经脱离了危险，叫他们不要担心，妈妈会好好照顾爸爸的。”

    我叮嘱着阳帅，心里诅咒着这场可恶的车祸，不该发生的它都发生了，该遗忘的即使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下，它也分毫不曾遗忘。

    “那好，妈妈，我明天再来看爸爸。”阳帅欢快地和季节回家去了。

    临走的时候，季节把我拉到门外，“晓雨，鱼和熊掌，你该做个选择了。”

    鱼和熊掌，我不知道阳皓和方舟，谁是鱼，谁是熊掌。鲜网。可是我很清楚，我无从选择，更不可兼得。

    从情感上，我很愿意把方舟比作鱼，我希望可以和方舟一起，鱼水情深，鱼水相欢，快快乐乐回到桃林中小，在那片桃花盛开的地方，从此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拥有他的真情挚爱，陪伴他每个清晨日出到黄昏。

    可是从理智上，我知道我现在不能离开阳皓，至少在知道他的确一切如故，平安无事之前我不能离开阳皓。我必须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完全康复。

    方帆已经离开，父母已经年老，儿子年龄尚小，我必须承担起照顾这个家庭的责任，让阳皓尽快好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假如说当初离开阳皓，离开这座繁华的城市是因为尊严我别无选择，那么今天，重新回到阳皓身边，重新回到这座曾经留下了我无数欢乐也留下了我无数伤痛的城市，则是因为责任我别无选择。

    而尊严与责任，都是我的生命里，无法轻易舍弃的东西。

    送走季节，我心情矛盾地靠在病房的门框上，门外方舟站在阳台上，神情寂寥地望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的风景。门内阳皓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地承受着手术带给他的巨大痛苦。

    门里，是我曾经深爱了十年的丈夫；门外，是我正深爱着的知心爱人。我站在这门口，出也不易，进也艰难。

    命运，又一次把我推到了生活的风口浪尖。

    “晓雨。”阳皓看到我站在门口，轻轻叫我。

    “伤口疼吗？”我不得不转过身来，走到阳皓的病床前。

    “不疼。”阳皓想对我展露一个笑颜，笑容还没有到达他依然漂亮明媚的眼底，伤口的牵扯就让他疼得呲牙咧嘴。

    “你别逞强了，疼就叫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我小心地喂他喝了一点水，坐到他身边。

    “这些天辛苦你了，晓雨。”

    “你想我不辛苦，就快点好起来。”我淡淡一笑。

    “晓雨，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吗？”阳皓热切地望着我。

    “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

    “我想听你再亲口对我说一次，晓雨，我怕我真的是在梦里。”

    阳皓吃力地朝我伸出手来，把我的手握到他的手里，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指尖。

    “我先帮你洗洗，你再睡会儿吧，休息好了伤口才愈合得快。”我轻轻地抽出手来，把阳皓的手放到毛巾被里，倒了点热水，仔仔细细地替他擦脸擦身子。

    阳皓还想说点什么，想想却又咽了回去，躺在床上任由我摆弄，等我帮他擦洗干净，他才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站起身来，正打算离开病房去倒水，转身却见方舟望着刚才的一幕，呆呆地站在门口欲进又止。第一时间更新

    我把门轻轻拉上，走到方舟身边，靠在他的身上。方舟静静地抱着我，墨黑的深眸里纠结着深刻的矛盾和痛苦。

    许久，他才开口跟我说话，“晓雨，自从我们相识相爱以来，我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回到阳皓身边。我一直有一种预感，我太了解阳皓，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可是我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和我争你。”

    “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曾经以为无论怎样的痛苦和磨难，都不可能再把我们分开。我相信你对我的忠贞，也相信我们之间这份经历过风雨的感情，不是任何人随意可以动摇的，否则今天阳皓不会躺在这里。第一时间更新 ”

    “可是，面对身受重伤的阳皓，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默默离开还能做什么更好的选择。如果阳皓是健康的，我可以跟他争，跟他抢，哪怕再跟他拼上老命打上一架，我也一定要把你留在我身边，绝不放手。”

    “可是，阳皓刚刚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即使大声说一句话，用劲喘一口气，都可能再次要了他的小命，我现在连一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不忍心伤害我。我更知道你不可能丢下重伤的阳皓，丢下年幼的孩子和白发苍苍的老人，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当着我的面给别的男人洗脸擦身子，我没有这么好的度量和涵养，晓雨。”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晓雨。你记住，无论多久，我一定等你回来，就在桃林中小，我等你回来。”

    方舟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更紧地抱住方舟，泪水滂沱而下，迷濛了我的双眼。

    我深知方舟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我更感动他的深情与宽容。可是，我没有办法跟他一起回去，没有办法兑现我们决不放弃的承诺，所以我只能沉默，只能无言地与他诀别。

    这几年，生活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残酷地捉弄于我，每次我刚刚看到一点点希望，看到一点点阳光，以为春暖花开就在眼前，很快就会被命运之手推入更深的深渊。

    我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每一次刚刚扑腾到岸边，又被滔天的浪头打回水中，无论我怎样拼命，也爬不上岸去。

    所以我再也不敢给方舟任何承诺，我怕我给不起他任何承诺，因为我对这残酷的命运没有把握。我深知现在已经不是我在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我实在搞不清楚这太倏然的命运，究竟还要如何安排我。

    “阳皓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我得回去了。”方舟捧起我的脸，温柔地整理好我散乱的发丝，继续静静地说下去。

    “出来十多天了，我放心不下小卓。”

    “等中考成绩出来了，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

    “别牵挂我。”

    “我等你的好消息。”

    方舟一字一句地嘱咐着我，我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给他留下，只听任泪水如决堤的江流，奔腾倾泻，打湿了方舟胸前的衣服。

    方舟红着双眼默默地为我擦干泪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冰凉的一吻，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医院，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写到这一章，末末真想特意跑去庙里求一块玉来，恭恭敬敬请和尚开了光，挂在末末的脖子上，保佑末末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因为命运这东西，真的是太他妈高深莫测。

    末末也很想很想给方舟和晓雨求一块玉来，挂到他们脖子上，保佑他们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啊。下一章，我的心里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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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我一定等你回来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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