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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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食色,性也
纪式薇没想到,她见到的纪格非会是这样一幅惨不忍睹的模样。
所有的衣物都被撕碎四散房间各处,而他只身躺在套房的大床上,手腕间都是被绳索等物件紧勒的於痕,一眼看过去那样触目惊心。他身上仅仅搭着一层薄毯,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
就好像,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而他惨败收场。
纪式薇才明白,电话里他说得那个“收尸”,不仅是说说而已。
纪格非从没这样从生龙活虎瞬间就能到气若游丝,面如死灰的模样让纪式薇难得不忍心开口打趣他。
他沉默了几秒,墨黑的眼眸里满是戚哀,遮住眼睛烦躁地对纪式薇说:“手机摔下楼不知去向,我只记得你的号码,出去给你哥我买身衣服。我晚上还有会要参加。”
纪式薇小心翼翼地看他,这个场景给她带来的讶异多过同情:“你被人强了?”
纪格非拿开遮眼的手背,目光凌厉地扫视她:“废话那么多,滚去买衣服!”
纪式薇历来是遇到炮仗会被点燃:“老实交代,是哪个彪悍的女人?”
纪格非现下显然没有耐心:“抓紧滚出去。”
“你不告诉我,今天大概只能裸奔。”纪式薇提醒他眼下形势有多严峻,他孤家寡人一个,毫无战斗力。
纪格非抬眼看她,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但纪式薇有自己的推理能力,试探他:“傅听安?”
听到这个名字纪格非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滚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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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式薇当然是火速滚蛋,顺带求援搬救兵。
她一个电话,崔亭很快就带着一套男装出现在闲庭酒店楼下。
“纪格非被人扒光了?”崔亭提到纪格非的时候,从来嘴不留情。
纪式薇背一僵,唇角一牵恣意地笑出声:“你们互看不爽多久了?提到我哥的时候,你能不能含蓄些用词?”
她想起纪格非那一室凌乱,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崔亭留在下面,独身前往套房,免得第二次大战爆发,她今日可无暇清理战场。
她顺着崔亭的毛捋:“刚被人上过的男人脾气很不好,你在下面等我。”
崔亭失笑:“我真好奇在纪格非面前,你怎么描述我的。”
纪式薇哂笑……直言不讳:“我懒得给你加形容词和句子,我怕他心情不好,趁机揍你。那样的话,你敢还手吗?”
崔亭立即点头,侧脸上的线条利落无比:“敢。今非昔比,当时我是求娶,现在已经娶到。”
他拢过纪式薇的肩,拎起那套西装进入电梯:“放心,最差的情况不过是他羞愤难当当场咬舌自尽。”
纪式薇呼出一口气:“难道咬舌自尽算是happy ending?你难道觉得我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崔亭微晃手中的西装袋,好像又很无奈地笑了下:“他咬舌前我会牺牲自己的手臂塞到他牙齿缝里——我残了,他也还会是你完好无缺的哥哥。”
“这样总行了吧。”
纪式薇用脑袋蹭他的肩:“纪格非食素,他会嫌弃你的老皮老肉,不会啃你的,放心。”
即便有这样多的铺垫,进门前,纪式薇还是没忍住进一步嘱咐崔亭:“进去以后你在客厅里,我进去卧室就好。别在他面前提起女人,连一个母蚊子、母狗、母猫都不行。”
就好像他是能吞噬纪格非的食肉动物一样……
她像个母鸡似的护着小鸡纪格非。
崔亭哭笑不得,戳她额头:“好了,我都知道。身为我女人还这么啰嗦地在意别的男人,好像我才是被忽略比较缺爱需要呵护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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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格非已经洗完澡,就等纪式薇的这套衣服。
修饰过后,他一脸倦容仍然难掩,纪式薇倚靠在洗刷间的门框上,玩味地打量着他。
“你确定今晚开会时不会引起一众职员的窃窃私语?关于上司私生活糜乱什么的。”
纪格非扣紧腕间的袖扣,瞄她一眼:“我好像没说过崔亭可以在这里自由出入。”
纪式薇语调略微抬高,和着些许不解:“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那会儿你麻溜地滚得像个兔子一样,现在却又有了底气来探听我的私生活,难道不是因为他给你撑腰?”
他推开纪式薇,从洗漱室出来。
每走一步,全身的骨肉都在隐隐作痛。
他眉微蹙,看向身后的纪式薇,她一脸渴知,但他没有办法,也不打算告诉她缘由。
因为那着实不是什么愉快地记忆。
没错,是傅听安回来了。
那个甩过他两次的女人再度回来了。
而他被蛇咬两次,却依旧不长记性,捧上身心去被践踏。
而傅听安从来是甩手走人,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一床、一地、一室的凌乱,满身、满心、满目的伤痕,昭示着什么?
不过是傅听安停留一夜,他是一夜情人。
她停留两夜,他就是两夜情人……
于傅听安,他是“被包养”的一根黄瓜。于他,傅听安是他了解自己会犯贱到何种地步的心口朱砂。
黄瓜烂了可以再买一根,可心口朱砂散了,人估计也就成了一抷黄土,活不成了。
一念至此,纪格非看到了站在套房客厅内的崔亭。
他对崔亭一向敌意明显,直接无视他向门旁走去。
崔亭在他身后不咸不淡地声明:“我们结婚了。我,和小七。”
他一字一顿,纪格非一向听力无碍。
他匆忙离开的脚步骤停,视线在室内搜刮,终于剜出随后抵达客厅的纪式薇:“纪小七,你能耐了,学会先斩后奏了?!”
他满脸怒意,纪式薇刺一眼崔亭这个始作俑者,而后一瞬不瞬地看着纪格非,试图平息他的怒火。
崔亭一把把她拉到身后,紧攥着她的手,直面纪格非:“我一直很好奇,你这样排斥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钱,我可能是比你多。”
“脸,大概不相上下。”
“妹控?”
“死刑犯也需要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你是小七的哥哥,所以我会争取你的肯定。即便你很厌恶看到我。”
“但是很抱歉,在你接受我作为你的妹夫之前,我大概还会很讨厌的不请自来出现在你面前很多次。”
“你不想看到我的话,也请先忍一忍。”
“不管是想刮花我的脸还是再次揍人,也请先忍一忍,毕竟我不是圣父,不会一味容忍。”
“为了报答你这么长时间的不喜欢,我大概要还债很久。”
纪格非嗤笑一声,紧接着纪式薇只听到砰一下关门声。
她不知不觉就掐起崔亭的手臂。
崔亭刚才那一番言语,怎么能算争取,明明就是示威!
夹在纪格非和崔亭之间,纪式薇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明明就艰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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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姨很快从s城回来,带给淡墨很多东西,有她熟悉的s城小吃,另外就是一堆被南姨封在纸箱里的卡片。
“老宅的信箱里的。”南姨拍拍淡墨的肩,没有多说什么。
淡墨却觉得那已经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南姨盛清和还健在的消息,却不想在自己还未解决掉和盛清和之间别扭的交往时,先给南姨徒增困扰。
她抱着从南姨那里拿回的东西,坐在自家阳台的榻椅上。
把纸箱里的那一堆卡片一张张抽出来,摆在自己眼前。
明信片上都没有字,只有人简单数笔勾勒出的人像。
或喜或悲,或嗔怒或撒娇,或倔强或投降……
明信片上的人像是那样活泼生动,那是她许久不曾接触过的年少时的自己。
现在回想,恍然如梦。
在她整个世界里面,只有一个人见过她那样多的情绪,只有他笔下,线条会那样柔和细腻。
淡墨一张张看过去,最早的一张,邮戳显示的时间是两年前。
是因为讨厌她吗?
要有多讨厌,才会这几年不间断地给她寄明信片。
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到。
她看着看着,就突然笑出了泪。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坏到家了,竟然欺负这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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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清和整晚在翻来覆去中熬过。
一早睁眼,才发觉整夜似乎没能睡着。
床畔的抽屉里,空白瓶身的药瓶已经见底,没有安眠药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夜晚变成了让人觉得煎熬的猛兽。
他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目的很明确。
他很努力地在调整自己,此前精神奕奕地出现在她面前,最近却觉得分外疲乏。
大概言许是简单快乐的,而盛清和不是。
此前索锁还曾经来电询问,为什么这些日子,他不再出现在医院里,是不是要放弃淡墨。
能放弃吗?
那是已经刻进骨血里的东西。
不然他不会在康复前,一直惦念脑海里那个总是一闪而过的身影。
不然他不会在康复后,满世界的寻觅她的踪迹。
门铃响的时候,他刚在浴室里摔了一跤。连日睡眠不足,焦虑的情绪让他大脑发胀。
眼前一黑,手臂就无法撑住墙壁。
多凄凉。
穿山越岭来到这个地方……现在,她要盛清和。
他却还是孤单一人。摔倒了,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扶他一把。
等他出来开门,门外的淡墨脑海里已经转过好多思绪。
他乍打开门,就看到她一张鲜妍的笑脸。
他的头很疼,觉得眼前的那张笑脸,分化成数个在不断侵袭他的世界。
他无力抵抗。
淡墨微微一笑就扎进盛清和的怀中,没想到他全无防备,被她施力推撞到身后的墙壁上。
她的额碰到了他的侧脸,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摸起他的手,却是冰凉的。
“你在发烧。”
她带了太多东西来,指指他卧室的门,命令他:“直走,右转,开门,进去,躺在床上。”
盛清和抽出自己的手,语调低柔,问她:“今天不用上班吗?”
淡墨拎起所有的东西进入厨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度重复:“躺在床上。”
他语气里带些自厌:“发烧而已,不会死人的。”
再死一次吗?淡墨刚从橱柜上拿起的玻璃杯,调皮地在她掌心打了个转,滑落在地,碎片崩落一地。
她不敢回头看他,俯下/身去碰那些碎玻璃:“你不会死,我会吓死。”
八个字,她深呼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过身:“我是厨房杀手,还是点外卖吧。”
他站着没动,淡墨回到客厅继续问他:“有退烧药吗?”
他摇摇头:“不确定。”
淡墨在客厅搜罗一圈,最后径直走进他的卧室。
盛清和还是立在原地,突然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着淡墨的身影进入卧室。
可是已经晚了。
淡墨的手已经拉开他床畔的抽屉,她的眼眸中,已经是那数个药瓶的身影。
她迅速地挨个拿起药瓶去试里面药片的数量,盛清和想要阻止她,却来不及。
里面得东西太过刺目,淡墨啪得一声推上那个抽屉,转身看他:“这些都是什么?”
“你得了绝症不日将死?不对,没这么狗血。”她自说自话,一步步走到他身前。
盛清和伸出手去强硬地拥抱她:“我不会死的。”
“都是安眠药而已。”
淡墨伸手捶他:“你觉得我是白痴?”
盛清和叹口气,满是无奈:“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信任吗?那是多年以前,她亏欠他的东西。
“如果还是一样的结局,这几年,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我不会再度离开前还来挑逗你。”
“我没想要报复伤害你,尤其是拿自己的死伤害你。”
“五年前,你离开我,我来不及知道原因,现在我有很多时间慢慢等你开口。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的要命。哪怕是言许,你也喜欢他。”
“所以我每次想到都很生气,即便这样,当时你都不要我。”
他忽而松开抱紧她的手臂:“你出去!”
淡墨抬头,他的情绪和态度未免转换的太快。
盛清和扔下她,自己躺倒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脑袋:“出去。”
“发烧影响了我的智商”,他好像在和自己生气,“你就当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淡墨怎么肯放过他,扑到床上去掀他的被子,他一脸自己主动揭穿自己心底话的懊恼。
淡墨笑:“是我的错。明明是我不对,却还是逼你哄我。”
他的眼睛水亮,淡墨看得全身蠢蠢欲动。
“不如这样,你想要什么样的老婆告诉我。”
“我变成那样的,每天都来勾引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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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病了,盛清和很快睡着。
淡墨点好外卖,趁这个时间差回自己的公寓收拾东西。
她一向是行动派,不想等盛清和一点点的开窍,自己选择主动出击。
却没想到,在刚迈进公寓楼的电梯口前,被人从身后叫住。
她脚步匆忙,额上带着薄薄一层汗,一回身,看到的却又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并非全无防备的人。
早在n市机场偶遇盛欺霜的时候,她就料想过这一天。
过去的各色男女都会再度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触目所及是一张冰凉的轮椅,她蹙眉,坐在轮椅上的盛青山,却正微笑相对。
“是我帅了很多,所以没认出来?”他这样调侃,淡墨却笑不出来。
她对盛家人的敌视,已经成了习惯。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盛欺霜面前气势凌人的那句话:“我现在恶毒地希望他在那片山里烂成一堆骨头。”
她真像个恶毒的女巫。
她知道自己该对盛青山公平一些,毕竟他没有做错过什么。
失踪……他也是意外事故的受害者。
轮椅……淡墨不想去想象他的遭遇,她知道那一定是无比曲折的一段故事。
可她所有的关心、关爱、温情都只能给盛清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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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不想请盛青山进自己家门,于是推着他的轮椅一起到公寓楼外的咖啡店。
大概都随母亲,盛青山和盛清和的长相相去甚远,毫无相像。
“盛欺霜告诉你的?”
盛青山点头:“她是为我好。”
淡墨垂眸:“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还诅咒你了?”
盛青山笑:“淡墨,你还真是像过去一样……心狠。”
“是不是只有我哥能唤醒你的温柔细胞。”
他不知道盛清和还活着……
淡墨提醒自己守护这个秘密,不要让盛家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以后别来了。”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沾染上同情的意味,“盛家需要你,你好好保重自己”。
“我回到盛家已经三年多了。”他说,“那个时候,你和我哥都不在了”。
淡墨站起身:“我还有事,我不想听过去的故事,那些我都没忘。”
她一向对不爱的人毫不心慈手软。
盛青山突然好奇:“你不想知道五年前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你即便动摇,最终也还是会站在我哥那边,相信他。”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咒:“如果我说,在山上,他真得想要我死呢?”
淡墨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眨地看着盛青山。
先是表情纹丝未动,而后是慢慢笑出声:“我刚刚才告诉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应该像讨厌盛家其他污蔑清和的人一样讨厌你。”
“青山,你知道自己和你哥比差在哪儿吗?”
盛青山昂着倔强的头看着她。
淡墨一开口,他最后那点期冀也被绞杀磨灭的干干净净。
“如果你们调换,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盛清和。他会不遗余力地维护你,哪怕你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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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式薇很久没见过乔偃月。
自从被崔亭强硬地从和她的碰面中带走,她已经连这个人的名字都许久没有再听到过。
所以当她牵着等等在崔氏楼下等崔亭,看到乔偃月扯着崔亭的衣角,不断地说着什么的时候,心情着实不算好。
等等并不认识乔偃月,却能够感觉到纪式薇的负面情绪波动。
他满脸天真地问:“小七,那是个坏女人吗?”
纪式薇摸摸他的脑袋,一脸笑意:“不是,等等。世界上的所有坏人,都只是还没变好,他们只是变成好人的速度慢一些。”
崔亭已经看到他们,连同身后的乔偃月。
他加快脚步跟过来的时候,乔偃月却突然在他身后歇斯底里。
纪式薇不知道崔亭回身对乔偃月说了一句什么,只见她茫然地停下脚步,再也不纠缠崔亭。
上车之后,她还没问,崔亭已经主动对她解释:“因为姜姜,不是我红杏出墙,不要胡思乱想。”
他似乎也有些疲惫:“我送你们回家,我过会儿还有些事情,约好的今晚试礼服改到明天好不好?”
纪式薇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试礼服?”
崔亭笑:“你难道更关心的不应该是我今晚不能陪你们?”
“我已经求婚成功,证已领,昭告天下办婚礼有什么不对?”
“宋松已经帮我们预约婚礼服务,你不用操心,一切我来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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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和崔亭告别之后,时隔没多久,纪式薇就知道了那夜崔亭离开的原因。
许久未见的乔偃月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姜姜病了。”
“崔亭不许我来打扰你,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姜姜病得很重,我是她妈妈,我没有别的办法。”
她从趾高气昂变成卑微无助:“我们的骨髓配型都不对,求你让等等试一试。”
难怪几天没有见到姜姜,而且崔亭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她还不到十岁。
纪式薇不知道应该怎样抉择,她知道乔偃月会来找她,一定是被崔亭严词拒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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