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朵花卉开在遥远的彼岸
曾经种种不如意都想着要去忘记,因为那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习惯逃避,然后让所有快乐的痛苦的触感与我相距千里之外,即使明天它依然回到。
该忘记的都忘记,不该忘记的都记住了,这叫做幸福。而我将所有一切快乐痛苦的都忘记了,可这忘记并不是失忆,只是塞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再也找不到钥匙。我从没被谁知道,所以也没被谁忘记,这是我最心安的地方,至少不会有人为我在意,曾经在意过我的人也被我的一次次拒绝伤害选择知道别人,选择忘记别人。我选择了在别人回忆里生活,那是我能给所有人的最好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就留着过去灿烂的阳光吧,至少那些东西可以温暖你支离破碎的心。
我不是个勇敢的人,我依然是个胆小鬼,站在河边往那瞧的时候心里永远是害怕的,害怕那种冰冷的触感冰冷的胸口,还有冰冷的目光。我也一定没有她命大,只有一次就够了,而她还等着第三次。
我该庆幸吗?庆幸自己的弱小无力,永远赶不及她的一点。或者,这是我必须承受的生命之重。
岸边几个未成年的小孩在浅水区**着身体抓小鱼,他们完全看不见外界的伤痛危险,就连河水的冰冷都感受不到,而我胸前那一团冰霜冷得令人窒息,脚边好似结了冰的粗重麻木,是我置身于寒冷之冬而他们还处在繁盛之夏吗?低下头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下到河里,河水淹没了膝盖正猖獗的想要将我往更深处拉扯。我几乎慌乱地后退几步逃离这片冰山的海。我是个胆小鬼,哪有她的勇气尝试这危及生命的游戏,哪有信心去挑战那未知的领域。
余光瞥见那些人只用诧异的目光斜了我一眼便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了。也是,我们在别人眼里只是个路人,注定只是过眼烟云,除非你脱光衣服在他们面前跳个裸舞这样还能在他们眼里多留几天,可最后还是会变得纱般轻薄谁也不会在遗嘱上提到一个曾经在他面前跳过衣果舞的蛇精病。那样飘渺的存在又有何不好呢?每逢考试的时候还不是渴望自己是个小透明?
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在干嘛就像砸脑袋,最近记忆太不好了什么都能忘记。家里刚给她炖下汤我就急忙跑出来买酱油了,只是因为她说想吃酱油鸡,而家里刚好没了酱油。跑到最近的一家杂货店刚好今天又没了说是运货车在半路翻了车明天再说吧,于是我又跑了更远的一家店,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小城镇原来这么大又这么贫瘠两家店的距离居然那么遥远,回来时已超出预算时间五分多钟,半路居然还被河岸的嬉闹吸引,我真是脑子蠢到可以,要是那炖的汤出事怎么办?电视里马虎的家长将小孩独自留在家中出事的新闻还少吗?想到这我更加慌乱了,她一个人,她刚出院行动多少有些不便,又很容易犯困,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敢再往下想,越慌脚下越乱,不知道是左脚拌右脚还是凭空冒出的绳索将我绊倒反正稀里哗啦昏天暗地的等睁开眼自己已经跟大地亲密接触了。
胸前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蔓延开来,强撑起身体,浓郁的酱香扑鼻而来,暗色的液体流淌了一地一身,红色塑料袋也染成暗沉的深褐色。不过一切都管不着了,我要回家!她不能因为我的过失有事,回家,回家。
脚底更像抹了油般往那个方向狂奔,心里好害怕,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整个心里整个脑海里就只有害怕,害怕她出事,害怕自己双手的肮脏,害怕很多很多,多到没处想,多到溢出来。心里的念头太强烈,身后好像有人喊了一声什么都听不清。
好不容易回到家开了门,发现灶头的火早被关了,她好像是忽然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喂!”,我闻声回头,接待我的依然是一个**辣的耳光。“啪——”的一声,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但是,莫名的脸上的痛觉不如胸口,好似冰裂的痛苦,五脏俱毁的痛苦,又或者只是皮外之痛罢了。有什么伤是真正能疼到心底的?
我早已忘记。
“你跑哪去了?!想害死我啊!还弄得这么脏想死啊!”她那原先弱小的蚊声突然放大啦好多倍正在冲我吼,不,是那蚊声恢复了更先前的河东狮吼。对,她回来了。
欢迎回来,这个污脏的世界。
“我刚刚去买了酱油,路上不小心打翻了。”我随意地拍拍身上沾着的泥沙,刻意忽略她每次的见面礼。长发上沾着的那些东西着实脏乱又令人恶心,手拍到胸口时依然感觉到刺痛,痛像一个开关一开就就无法收拾了。拨开破损的领口,嘛嘛呀,胸前插了好多细碎的玻璃碎片!
不光是胸口,还有胳膊,一条很长很深的划痕,刺痛感涌向全身,这时倒能深刻体会生命的快感了。相比之下膝盖的划伤根本不在话下,原来那一扑还能这么猛啊,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哦,有,就是后背和屁屁吧。哈哈。
她又嫌恶地看了眼我的头发,说:“头发留那么长干嘛?难看地要死。”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颤抖了一下,摇头说:“恶心的要死。”我在她面前永远是恶心的,有哪一天不恶心过?哦,有,在她失忆的时候。
哈哈。
“我也觉得很恶心,干脆剪了吧,还是短点好。”说着,我便从卧房摸出一把剪刀就势将那千丝万缕一刀断了。
这是四年前,还是你叫我留的呢,你说,女孩子就该留长发,你说,我留长发也很可爱。你说,你想补偿我。你说,你想重新开始。你说,你会做到。
这及腰的黑丝,是你四年丢失的时光,是我四年捡回你的时光,也是我们四年对对错错交织无望的时光。不该有的记忆和时光,是不该留恋的最肮脏的时光。
卉遥,一朵花卉开在遥远的彼岸,看见了也只是一个点,哪里比得上你的碧海蓝天?哪里称得起你的枝繁叶茂?哪里入得了你的星空之瞳。
她好像没有料到我的举动,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也只是微微的一惊。转瞬即逝。
“呵,算你有自知之明。”她嗤之以鼻的东西,我曾经偷偷地如获珍宝。而那此刻也只成了最不堪的回忆。
很多东西,经历的时候觉得那段时间很漫长,当故事一收摊,才发现所有的一切短暂地不如一场梦,就连几分钟的绵绵细雨都能将它冲刷干净。过去对我而言,重也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在乎什么,所以什么也不在乎。
凌玲说的没错,我有一个萝莉的外表和一颗大叔的心。表里不一,没办法如一,除非我对自己的脸千刀万剐,但是很可惜我是个胆小鬼,下不去手也害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爱。我害怕别人见到我就躲的感觉,害怕小孩看见我就哭时的尴尬,站在黑夜里害怕黑暗。
回到学校,我还是我。笑起来没有节制,快乐地只会宣泄自己的自由。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根本什么也不曾在我身边发生,我还是我,也只能是我。
偶尔会发现,我总是要抓着一个人的胳膊行走,空气格外的寒冷,夜里必须全身包裹着被子,热了也不敢踢掉温度,总是做着不同的噩梦,好像被一个雪女追着逃,好像想求救却喊不出声,好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领域身边除了陌生人再也没有别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是个旁观者。我发现最近自己一直在说谎,不管真的是实话还是谎言都像在说谎,谎话,只要有一个人觉得是谎话那么它就是谎话。就像一杯水。
一杯清水会因一滴污水而变得浑浊,而一杯污水却不会因为一滴清水的存在而变得清澈。
“……卉遥!……卉遥?”嫚伶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
“什么?”我问。
“什么什么?!我说你的手又流血了!自己都没觉得痛的吗?还紧紧抓着。”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包扎着的右手手臂上渗着血而罪魁祸首的左手正被嫚伶掰开露出掌心不属于自己的鲜红。
“没注意就……”我有些尴尬,身体好像麻木了,如果没有那些刺痛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你到底是怎么了,都自残起来了,难道你是受虐狂?!”她故作镇定地开玩笑。
“呵呵,就是痒。忍不住……”
“痒也不能抓啊,这下好不容易要愈合了又被你抓开了……”
有时候看着她会莫名地产生一种怜悯感,她是被抛弃的那个,而我也差不多了,只是还在死皮赖脸地穷抓着最后一角衣袖。我不是世界的中心,却害怕脱离引力被狠狠地甩出去,而她学会了在浮空的地方生存,她靠近你是她愿意,她离开你也只是因为你不值得。偶尔也挺令人羡慕的,至少我没办法像她一样看轻。
世界是坏是好都不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