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代价失去与重逢
( )也许就在下一刻,某一步踏出的瞬间,哈利紧跟着睁开了双眼。
他现在仿佛是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眼前见到的景象再一次发生了剧变。尽管那昏黄暗淡的背景色依旧存在着,但脚下却是铺开了一片柔软的,在失去了绿油油的本色之后依旧生机盎然的草坪。
这和他刚刚所见到的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就像是镜子的两面,而他无比幸运的从死路踏入了生门。
当然,这也许并不意味着他拥有格外好的运气,而只是越发说明了一件事……他现在依旧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其他的什么人掌控在手心里。
那道情绪晦暗不明的目光依旧紧紧附着在他身上,并没有因为这一步的踏出而消失不见,甚至细细去感觉时,反倒觉得自己与那目光的主人越发接近。哈利的目光也冷凝了下来,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了,只是他找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为什么会是他们,为什么会是他和伏地魔?
哈利努力寻找着答案,却总觉得自己和真相隔了一层什么。因为所谓的事实原本就是环环相扣,他所缺失的也许只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细节,却也足以完全隔绝他的思路……那么他缺失的,究竟是什么?
“你终于来到这里了,哈利,我已经等了你很久。”
格外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哈利匆匆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有着和幼年里德尔一模一样容貌的男孩正向自己微笑,无论是笑容还是身影,都是前所未有的真实。这就好像是存在于哈利意念深处的那个空间终于被打开,连接到了这方从前不可能连接到的空间,然后这个孩子终于得以离开那处禁制,重新回到阳光之下……不这里并没有阳光。
哈利看着他,然后依旧保持着现在的速度,不焦急也不拖沓的走了过去,终于站到男孩面前之后,便伸出手臂将他拥进了怀抱。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我也许知道你来自哪里了……”
救世主的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这条线上的线索串联到一起,终于指向了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只是他现在并不很愿意相信。尽管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尽数发生过了,尽管他早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愿意接受自己动心在更久之前的事实。
他很清楚,在自己和伏地魔的这段关系中,已经不再存在所谓的赢家和输家,只是仍旧有些别扭的坚持着主动的那个不是自己。
“我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是在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儿,哈利还是迟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心里不连贯的闪过了许多画面,重点集中在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几个时间点,但是他要的不是如此模糊的概念。
“我不知道,哈利,所有的这些都应该问你才对……我只能说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回到了这条时间线上。”
男孩耸了耸肩,他并没有从救世主的怀抱中挣脱出去,却也不曾反客为主的加深这个拥抱,因为在这一点上他完全没有隐瞒,所以他也完全不必进行任何掩饰……毕竟,不是他在逃避问题,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真正明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等等,你之前似乎提到过,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为什么?”
影影绰绰的得到了答案,救世主略略松了口气,然而当他再一次开始梳理自己和男孩见面的情景时,却有更多的疑问涌现出来。比如说他曾经到达过的那个空间究竟是什么地方,又比如说为什么他不能够长久地停留在那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提出的这一条……为什么,他们不会再有下一次见面。
“因为我不得不留在这里了,哈利,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东西。”
男孩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是并不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哈利注视着他唇边挑起的一抹弧度,心底蓦然一痛。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真的想要这么做……”
他的话却也只说到一般,嘴唇轻颤,哈利忽然就明白了那个最根本的原因。永生墓园是绝对的禁地,不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后花园,既然闯了进来,那么再要离开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他将不得不付出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之一,而那也许就是他发自内心的,最真诚的爱恋。
“不,这不可以,我不能放弃他……”
救世主的声音就在这一刻变得虚弱,他简直不敢想象在确定了一切之后又反悔会是怎样的场景,也正是因为他深刻的明白自己有多爱那个人,才更加确定失去的瞬间会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失去这份爱恋,对他来说也就和生生剜去心脏没什么区别,从此神魂不属,夜不能寐,或许整个人都会沦落进一片浑浑噩噩。
毕竟他已经将太多的心力投入到了这份爱恋之中,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眼前这男孩的存在?
“别这样,哈利,你看开一点……我们都没得选择,但失去也不一定就是永远,你会再一次爱上他的,一定会的。”
那男孩终于离开了救世主的怀抱,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向上扬起,虽然让那本就英俊精致的容貌更加惊艳,却也勾起了哈利心底难以抑制的疼痛。
“我原本想要让你明白的是另一件事,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哈利。你应该继续走下去,顺应着自己的心意,毕竟没有人能够比你自己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最后的尾音化作一阵轻柔的风,男孩的身影就消失在这风里。那一瞬间仿佛是天塌地陷,世界崩毁,哈利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胸腔里蓦然间缺失了搏动的力量,这让他甚至没办法站起身来。
“看来最终还是我赢了,是不是,你找到我了,哈利。”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知道他思念了许久的人就在身边,哈利却并没有抬头,他依旧失神的注视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小块土地,就像是那上面看着什么格外美丽的花朵一般。
伏地魔不动声色的皱了眉,他俯身拥抱失魂落魄的少年,不再冰冷的吐息轻柔地扫在哈利耳畔,像是一只手,轻慢的撩拨着人心间最敏感的那根弦。虽然很久不曾用过这些不入流的招数,但伏地魔自问他的修养不曾落下多少,然而救世主依旧恍若未觉。
“究竟发生什么了,哈利,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帮助你。”
伏地魔话音未落,就见到哈利猛然转过身来,湖绿色的眼眸中一片空洞。想说的话都尽数梗在了喉咙里,伏地魔迟疑着揉了揉少年凌乱的短发,却不料就在下一刻,哈利面无表情地笑出了声。
这么诡异的场景实在很容易令人心生不安,魔王那双血色的眼瞳中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他只是垂了眼眸与哈利对视,而后猝不及防的看着救世主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上。
“如果我说自己不再爱你了,你会怎么做?”
哈利的语气也是一般无二的空洞,伏地魔原本并不喜欢他常年挂着的温和假面,但此刻却觉得他还是带着伪装的好,毕竟但凡能够维持着伪装,哈利的情绪也就算是相对正常,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反倒是让他有些无从下手了。正想着的时候,却不料救世主竟然来了这么一句,魔王怔了怔,眼底旋即便烧起了暗色的火焰。
“不再爱我……是想要放弃了,还是觉得自己也许从未爱过,只是被我蛊惑?”
伏地魔此刻问出的问题格外尖锐,原本他们久别重逢不该讲些如此扫兴的话题,然而想想之前那个关于伏地魔自己的预言,哈利忽然不想再去纠结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近乎柔顺的靠进了这个第一次真正温暖起来的怀抱。
“不,都不是,我只是没法再爱你了。”
哈利深吸口气,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像是忽然之间就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而无论如何都挑不起来的低沉声音更是让魔王心头微颤。他拿不准救世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解决眼下的问题……尤其是,现在的问题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不过这么说来,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伏地魔?”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伏地魔早晚会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的含义,哈利也不介意再给出一些更加明确的暗示,顺便也得到一个自己很感兴趣的答案。如果对自己需要付出的是那份最真诚的爱恋,那么伏地魔需要付出的又是什么?
他紧盯着伏地魔看了一会儿,唇边的笑容里仿佛有着浅淡而捉摸不清的玩味。他们需要付出的并不是对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毕竟他们现在都没打算交换来永生而只是想要离开。可是,难道伏地魔会将这份心意放到最重要的地位上么……哈利并没有这份自信,但他想知道在伏地魔心里,与自己的感情相等价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很感兴趣,那么不妨你自己来猜上一猜。”
伏地魔轻轻地哼笑着,他敏锐地注意到哈利的状态似乎是调整过来了一些,于是也故意引着救世主往题外话上偏一偏。只要哈利能不像个失去灵魂的玩偶一样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多费些时间什么的,他是绝不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