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一直卖烙馍夹麻叶儿，给学校门口推个摇车卖小孩吃咧，都喊我巴老婆。”巴老婆笑容和煦，风霜的脸上眼神纯真。

    “那你咋收着了醉熊的帖？”黑胖子把碗一放，插了进来。

    “恁过来的时候，看见大马路路口那家醉熊店某，挂一堆气球那个，那是俺开咧。”巴老婆脸上幸福满满，问什么说什么。

    “那是恁家开咧啊，那可不小啊，卖小孩儿吃咧真赚钱啊！”瘦子一愣，更敬佩了。

    那家店他过来的时候还排队偷偷逛了一下，不算太大也不小，一百多平方。

    黄白红黑四色为基调，边边角角气球彩带，到处是美图美熊的醉熊图案，点缀的五彩缤纷。

    店墙上还挂着孩子们中奖时拿着，抱着，扛着娃娃的欢喜形象。一张张大大小小的照片，与家长一起开心的笑的，做鬼脸的，萌萌的，笑嘻嘻的，天然呆的，满是欢乐。

    店里放着免费的充气类游戏设施，分布着十二个熊币大游戏，角落有四台机械手抓娃娃机，不过玩的人不多，偶尔才有几个围上去玩玩。

    没亲身参与类的游戏簇拥多，玩家与玩家互相影响，互相较劲儿，一起游戏。周围又有助威团，巨大的特奖又吊着胃口，消费欲望比用机械手抓同样大的娃娃要高的多。

    三个服务员操作的爆米花台一直在工作，只要中娃娃就有一杯大中小不等的免费爆米花，纸杯上全印着猜拳小醉熊。

    货卖堆山，旁边就是山一样摞起来的各色周边产品。

    熊帽子，正在播放的舒克与贝塔的坦克飞行员帽子，印有熊军团团徽的电动遥控坦克飞机，各类卡通人偶，扭蛋，手办，文具，贴纸，大青蛙眼镜，杯子，水枪，发光玩具，益智棋牌……

    无柜台无服务员，就山一样的堆在那里，货堆中留出不规则的弯曲小过道，吸引客人走进去探秘，置身货物的海洋。

    激光一样的光学灯一直在货堆上扫来扫去，一道道红色，绿色，黄色的扫描光束，充满未来科幻色彩，拉人眼球。

    谁想要什么顺手拿走就可以了，上面挂的有以熊币为计价单位的标签。

    一个小熊头就代表一熊币，六块钱就是三个小熊头，二十六块钱就是一行小熊头，加第二行三个小熊头，专为小朋友而设计。

    出门结账，只接受熊币。

    大奖与特奖的得主，可以免费在门口拿走一本《美图美熊》全彩页周刊，要么花一个熊币买。

    霸王店，不找零。小差额要么换超值冰淇淋棉花糖爆米花，要么捐了当牛奶钱。

    十块钱五个熊币，五十块钱一小杯，小奖杯里二十五个。一百块钱一大杯，大奖杯里五十个。

    大小奖杯都有配套的编号与防伪贴，防伪贴当场撕下，百分之十二的几率会出现一头醉熊，对你伸着个奖杯，写着“再来一杯”。

    大小奖杯编号上交美图美熊中国总部，每周三摇上周的奖，周六中奖名单会贴在店外。娃娃或熊币的尾数类获奖，直接在加盟或直营店领奖。

    如果中的是国内游，港澳三日全家游与新马泰十日全家游，登记中奖信息三日之内，美图美熊中国总部会将信息同步至合作伙伴国旅的总部。

    三日后中奖客人直接去最近的国旅网点核签就行了，五口为限，多了加钱，证件国旅会代办。六十天内一家人，想走就走。

    熊币摸起来像软橡胶小片熊，两个拇指盖大，特殊材料含磁性。可以黏铁黏铁文具盒，可以当黏便条的小工具。紫外线照射之下，会出现无色荧光油墨印的一头小熊。用力撕开，会出现二到三条金属氧化线。

    吧台是各类饮料冰激凌糖果，进门可以免费领取一杯饮料，培养顾客饮料类消费习惯。

    整间店内，大呼小叫，人挤人的人气十分旺。

    购买熊币每十块就可以得到一个纸做的1-6编号小熊。墙壁上有个七彩大转盘，每三十分钟开奖一次。除了一个让小朋友们深恶痛绝的“被熊吃了”的猥琐版美图美熊标志，幸运冰淇淋与幸运棉花糖，幸运爆米花不停送出。

    特奖的铃声一响起，马上就是孩子们的尖叫。内地从未见过的巨型娃娃，一米多高的黑猫警长，葫芦娃，舒克贝塔等等，就有孩子欢天喜地的扛上了。

    家长就在旁边笑哈哈的帮着扶，不扶不行。为特奖而来的小朋友，很少独自来，大多呼朋唤友，或全家出动。

    最大的娃娃是美图美熊的大醉熊，差不多快两米了，小孩一个人来，中奖也扛不走。

    领取免费饮料的孩子排着长长的队伍，被家长陪着一直排到店外。

    很多孩子与家长被一条条黄橙色，上面印着熊头的宽幅拦截线，圈在线拉成的过道里，被店门口的服务员拦着不让进，看的瘦子眼红。

    他们几家合伙的店开在许昌，外来流动人口与经济实力比不上省会，加上火车站的聚拢效应。如果说他们的生意还算不错，巴老婆开的这家店，就叫人气爆棚了。

    “俺攒了八年了，俺信醉熊说咧。它电视上不是说了，小孩儿乐园，肯定赚钱。”巴老婆回道，并不因为卖小孩吃的小零食而感到丢人。

    “它某说过肯定赚钱啊。”瘦子疑惑极了，美图美熊在央视投放的广告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没提过肯定赚钱的事啊。

    美图美熊在央视的广告有两版，制作都很简单。

    一个《西游记》版师徒遇到醉熊要吃唐僧肉的，委托央视广告部制作。

    一个《霹雳贝贝》版贝贝双手放电召唤外星人，飞碟里走出来一堆醉熊的，委托儿童电影制片厂制作。

    上了点五毛钱的特效，在这个年代反应挺强烈的，紧贴时代脉搏。广告里一个广告词与加盟的词都没有，标识主体是美图美熊本身。

    真正的加盟广告，是通过路灯，路旗与公交车广告，报刊等形式刊登的。

    几个省会与沿海开放城市的道路两边，路灯与栅栏上就挂有美图美熊的橙底红黑熊小旗，风一刮唰唰唰，视觉尽头都有橙色熊旗在晃。

    广告在国内必须有资质才可以做，86年美国电扬才通过与中国国际广告公司合资，试探性在大陆设点，真正跨国广告公司要等到94年以后才慢慢进来。

    由于目前国内广告推广水平太差，没有专业制作与推广团队，没有任何数据分析与反馈，都在跟着感觉走。宣传方案几乎全是美图美熊先做好，然后通过各方广告公司来执行，并由美图美熊自己分析数据。

    “恁咋真傻咧，俺就是卖小孩儿吃咧。醉熊说干小孩乐园，这不是跟俺干咧一样啊，同行！咱跟它干，它能让咱赔喽？”巴老婆坚信自己的朴素思想。

    “恁俩可不是同行。”瘦子哭笑不得，“你推个摇车卖小孩吃咧一辈子，不够人介一天广告钱。”

    “那你这次去北京开会，是干啥咧。”

    中原人与东北人一样直，有啥问啥，没啥隐私概念，胖子直接就问了。

    “醉熊不是通知咱，说是有地儿就能从小店升级到中店跟大店，还有超级店么？哎呀，就是信封里装咧那些表。俺也不认识字，俺叫俺家小孩问了，承包一年电影院二十万。这不是快六一了嘛，俺想升个大店，就跟醉熊打电话了，人介就请咱了，这不是么。”巴老婆说着，又晃了晃手里的红色请柬。

    “老姐姐，大店可是压五十万啊。”

    瘦子眼睛都凸出来了，没想到眼前貌不惊人的老婆儿，吃烩面要小碗，多喝人家一碗汤不说，糖蒜都不舍得要，居然有钱开大店。

    “俺带了啊，够。”巴老婆似乎怕一瘦一胖俩同行不信，把怀里抱着的布包解开了点，“恁看看，都带着咧。”

    “乖乖咧，快阖上。”胖子与瘦子同时出手把巴老婆的大包袱摁住了，他俩都看见里面一捆捆的人民币了。

    “老姐姐，你咋带这么多现钱啊，存银行啊。”瘦子压低声音道。

    “俺不，到北京取钱，它收俺咧钱，俺凭啥给它？”巴老婆对银行异地取款收费，怨念很深，“俺孩儿说了，飞机上某小偷，中间不让下。”

    胖子头上汗下来了：“你咋不让恁家小孩去，你这么大年龄跑过去？”

    “不中，俺留店里某用，那个醉熊发咧用电的脑儿，就俺孩儿会，得天天录啥数据。

    不要钱的饮料发多少，冰淇淋跟糖哪个卖咧多，每个游戏哪个时间段收多少钱。

    进来咧男女小孩比例，年龄，啥咧都得记。每天都得录，不录不中，天天有人来取。

    醉熊啥都好，就是弄咧一堆事。店里每天都得水洗消毒，一天三大扫，每个小时一小扫。人多了也不中，得限制人流密度啥咧，俺哪懂啊，被罚好几次了！”

    巴老婆一点都想不通，满脸的不服气，“天底下哪有拦着客不让进咧理儿？说啥都不中，让烟塞钱都不中，非罚俺，差点取消俺咧加盟资格。醉熊底下咧人真鳖孙，俺得上京告他们。”

    “告啥告，那都是为了恁好。”

    邻桌的俩中年人听到了巴老婆的抱怨，其中一个中年人出言打了个招呼，“这一弄，就是干净，洋气，规矩。客都说好，大人小孩都喜欢。让咱自己弄，咱懂个逑。俺家因为气球挂咧啥比例，跟醉熊发咧结构视觉图不对。第一次让改俺老婆某当回事，第二天就叫罚了。五百奶金，加周警告一次，比工商局查咧都狠。”

    另一个中间人深有同感，插话道：“…那个电脑俺家都是花钱找大学生给俺弄咧。啥鸡把‘倒死’，迪爱啊c迪空格目录名回车，开车都某那复杂，死活弄逑不懂。”

    瘦子跟胖子，还有巴老婆都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恁也是干醉熊店咧？”

    不但邻桌两个中年人，烩面店里不少桌上的人，都凑趣的高举起手。

    这些手里面，无一例外，都在晃着一张红色的请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