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固所愿也
陆妜神情一凛,下意识的身子前倾,将陆道仙掩在身后,隔开无崖子注视陆道仙的目光。陆妜绷紧的身形渐渐放松,笑道:“掌门师伯说笑了,仙仙从小长于山野,哪里会比的上姬谧,有这么大的机缘。”
无崖子那双小眼似乎反射着精光,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道仙,而后望向陆妜:“小陆妜,你不适合说谎。”陆妜生于优渥,无忧无虑,天生坦荡,是否说谎,无崖子这样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会加害于她。”
他话锋一转:“姬谧的异火种既然都告诉给你们,于情于理,大家也该互相坦诚,天衍门有姬谧,也有道仙,我实欣喜也。”他看向陆道仙的眼神稍微温和了一些。
陆妜也知自己不适合说谎,被拆穿之后虽有些不自然,但是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二八少女,自然地就略过了,微微笑着。陆道仙自无崖子打量她开始,便安静的躲在陆妜身后,低头专心的看着杯中碧绿的灵茶,仿佛里面会开出花来一样。
陆道仙的脑海中飞快的转着,懊悔自己之前未曾多探听一些天衍门的消息,她对这里的一切还是这么的陌生,如今更是不敢随意插话,只有由着娘亲做主。
陆妜说道:“师伯说笑了,我家仙仙尚且还小,不敢同姬谧这样的天纵英才相比,我惟愿她一生顺遂平安。”
无崖子挑眉,认真道:“小陆妜,你不能护她一辈子,她也是修士,以后也会成为你这样优秀的修士,甚至比你更优秀,你不能因为害怕她受伤,就阻止她前行,她也是修士,也是我辈中人啊。.”
陆妜的脸一白,勉强笑道:“师伯你说笑了。”
无崖子淡淡一笑,响鼓不用重锤,陆妜从小就是聪明人,只是一时看不清而已,似陆道仙这样的宝玉又岂是藏起来就能掩其光芒的?若是一直都闭关修炼不通人情,那这般修炼,纵使活过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陆道仙也听出了陆妜话语中的颤抖,伸出一只手去悄悄握住陆妜的一只手,陆道仙的手适才摸过茶杯,尚且温温热热,握住陆妜的手,仿佛也能使陆妜安静下来,仿佛两个人是尘世中互相依偎的火苗。
无崖子尚且看着陆妜倔强的样子,直接略过她,看向陆道仙:“如今你已经筑基,可想过这疆土辽阔,可想过有朝一日,天地任你来去。”无崖子的声音悠远且坚定,竟让陆道仙心神一动。
她从来就向往着外面辽阔的天空,可是自从到了天衍门,越发的没有机会出去了,她从小就想的是快意平生,又岂会安心一直做一只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陆道仙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注视着她的陆妜,陆妜的眼中并没有陆道仙想的担忧,而是鼓励,陆妜在鼓励陆道仙开口,鼓励陆道仙说出自己的想法。
陆道仙心中一暖,脊背似乎越发的挺直了几分,看向无崖子,声音因之前的打斗,稍显无力,却让她的语调温和了一些,可话语却还是坚定,反问无崖子道:“敢问师伯祖,疆域辽阔又如何?”
无崖子并没有回答陆道仙的问题,反而一本正经地问陆道仙:“你可知道这世上为何会有宗门?”
陆道仙回答道:“因为一个人势弱,众人势强。”
无崖子听见她的回答,蓦的一笑,说道:“这门中练气筑基弟子芸芸,如尘埃,如浮萍,却也有可移山填海的大能,为何这门中的师叔师伯愿意庇护这些小弟子?”
陆道仙一时哑然,到了陆妜这样的修为,哪里还需要这些小弟子为她做些什么,她这样的身份,挥手便有人愿意为她做事,这天地之间,又有哪里需要忌讳?
无崖子看着她道:“因为她们曾受过宗门庇护,在前人的树下乘过阴凉,所以如今也愿意为后来人撑起一片阴凉。”
他丝毫不给陆道仙说话的机会,目光只是一扫过来,便定定的看着陆道仙:“那么你,如今是否愿意享受宗门的庇护,以后也为后人,留下一片阴凉?”
陆道仙被无崖子说的心动,她自小长于凌霄宫之中,于最飘零之时被凌霄宫收留,小时候也曾想过以后强大了,也镇守一宗,收容天下无家可归之人。
陆道仙忽然有了底气,看了一眼陆妜,对着她一笑,慢慢松开手,从位子上站起来,向着无崖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分外诚挚地看向无崖子:“固我所愿,不敢辞也。”
无崖子一阵真气将陆道仙扶起,满意的笑着,感叹道:“我本以为天衍门有姬谧,已经是上天眷顾,如今又多你一个,才道后继如潮,我实是老了。”
陆妜道:“师伯祖如今仍旧精神矍铄,何谈老字?”
无崖子哈哈大笑:“小陆妜,还是你最会说话。”
随即正色道:“宗门将以全力庇护你,道仙的待遇也将与姬谧相同,如今可否坦诚相告?”
陆妜的脸上闪过喜色,迟疑道:“我也不大懂那是个什么东西,不如让仙仙自己同你说。”
陆道仙回答道:“它从弱水河中来,自称弱水,我曾翻找过典籍,并无所获。”
无崖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椅背,口中喃喃着“弱水”二字,陷入沉思。天地所生灵物,相生相克,弱水必定是同明心清火一个等级的宝物,才能与之抗衡,甚至激起明心清火的抵触,可是弱水这两个字,他实在想不起来曾在何处听说过。
“你再详说。”
陆道仙捡着一些弱水的特征告诉了无崖子,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弱水已开灵智,开了灵智的宝物,是重中之重,她实在不敢赌。
无崖子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陆道仙也想着事,一时气岔,咳了两声。
陆妜关切的看着她,看着发白的面色,对无崖子说道:“小女修为尚浅,我先带她回玉女峰调养一番,师伯若有了眉头,发传音符与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