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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战争(四)

      银翼军团,主星舰,控制室中。

    蒋凌按照规矩敲门。艾塞亚站在她旁边,容颜俊美身姿挺拔,但无人可知他的手心正在冒汗——因为将要见到的那个人。

    伊格在艾塞亚的身后,低头看着地面,平淡的脸上不露端倪。

    待到得到指令,蒋凌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走进去,只见得宽阔的控制室内,多的是步履匆匆。神色肃穆的星舰军人。控制室的前端,几处巨大的光屏环绕之处,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深色的军装仅露出一角,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桌面不急不缓地敲动。这个身影并不伟岸,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整个控制室的中心。他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让人追随的气质,仿佛只要看到这人,便能够心神安定,在战斗之中所向披靡。

    似乎觉察到两人的到来,沈澜很快从座椅上站起,迈步走来。他的目光从伊格的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艾塞亚身上,神色间似乎有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一闪而逝。

    艾塞亚心下不安,忌惮恐惧之余,又压抑不住的兴奋起来。

    虫族好战,尤其在面对威胁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飞蛾扑火也要将其摧毁的欲望,这是种族掠夺的天性。然而此时,他还是按捺住心中如烈火燎原的冲动,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笑意,伸出手道:“您好,沈上将,我是艾塞亚·阿根尼索,听闻前线战况紧急,我便带领黑翼第二军团前来支援,希望能助上将一臂之力,护我人族领土,共抗虫族入侵。”

    沈澜伸出手,与艾塞亚的手相握,低沉的声线波澜不惊,“感谢你的援助,阿根尼索少将,帝国全体人民将铭记你在战争中的贡献。”

    “能为上将效劳,是我的荣幸。”艾塞亚回道。

    对话间,两人已走到僻静的房间坐下。

    艾塞亚看着眼前的男人,愈发觉得其深不可测。帝国高层如此陷害手段,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没有理由沈澜自己不清楚。但是,即便是在这种境况之下,沈澜仍旧不喜不怒,波澜不惊,难以让人揣测其内心是如何想法。

    反倒是艾塞亚自己,只不过几秒对视,整个人便仿佛被看了个彻底,差点儿忍耐不住自个的本性,幸得还记得有个厉害虫族站在他的后面,算是有所倚靠,不至于方寸大乱。

    两人谈话得以继续。

    艾塞亚作为黑翼军团将领前来助阵,指挥权却是个问题。他本无意于控制兵力,毕竟原来的艾塞亚是军事天才,但作为占了他身体的虫族,指挥能力却并不出众。况且叫他带兵打同族,他心底其实是抗拒的。

    但作为黑翼第二军团的统帅,他自然不能把军队带到,便袖手旁观。就算沈澜能管,银翼军团与黑翼军团毕竟是不同编制,仍需艾塞亚从旁协助。

    正在两人商议之时,没人发觉伊格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沈澜身上——看着对方身上深沉中透出凌厉的气势,他微微有些恍惚。

    他突然回忆起数月之前,那人在他身前蹲下,轻柔却不容置喙地帮他包扎好那道见不得人的伤口,嘴角牵起微微的弧度,温柔而宠溺,仿若天光破晓。

    就在他走神时,两人已经商议完毕。黑翼军团将暂时加入战场编制,由沈澜统领,而艾塞亚将听从沈澜的指挥并进行协助。

    事情已定,艾塞亚告辞离开,沈澜则颔首目送。

    临走出控制室的时候,伊格的脚步一顿,回头却正对上了那人探究的目光。他的手指不经意动了一下,随即垂眸,弯腰行礼后随艾塞亚离去。

    ——

    两日之后。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打算,”艾塞亚碧色的眸紧紧地盯着棕发青年,犹如阴冷的毒蛇,“但这太过于荒谬了,我不可能听从您的命令。”

    伊格走过去,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双眼已经变成了干涸的血色,妖异的竖瞳森冷至极,他的声音冰冷:“你不需要知道我的想法。”

    艾塞亚死死地瞪着他,声音沙哑,“……都这个距离了,您应该也能感受到,吾王正在赶来的途中。难道您就不怕被他察觉到您的所作所为?对我族而言,您的举动已经形如背叛。”

    “怕?”伊格眯起眼,污秽不详的黑气渐渐地缭绕在他的脚下,却没有侵蚀地板一分一毫,“——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我从来不在乎背叛。”

    “而且,我说过,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够了。”他盯着艾塞亚,突然伸手指向他的眉心,修长的指尖苍白冰凉。

    那一瞬,艾塞亚浑身都僵硬了,浓郁的危机感从每个毛孔中冒出来,庞大而可怕的威压自笼罩在他身上,已经超越了虫族等阶之间的压制,而更像血脉压制!

    无人可见的地方,艾塞亚身体内部能量核心上一丝微不可查的紫色被吞噬,转而代之的是红黑色的丝线紧紧缠绕其上,自此,它的生命由此被眼前的人掌控。

    艾塞亚惊愕至极地望着眼前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原来这人本来就是……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数光年之外的黑色裂缝不远,一个身影猛然停下。

    巨大的紫色火焰翅膀张牙舞爪地张开,身形高大的男人俊美邪肆的脸上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灿烂至极的金眸中,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暗绿的眼瞳倒影。

    他伸出手,歪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啊,是时候把我的东西收回来了。”

    ——

    主星舰,舰长平日处理公事的房间前。

    警卫拦住来人。

    伊格抱着文件,出示了身份证明,并轻声说明了原因,得到放行后走了进去。

    他抱紧了手上的文件。如今战况激烈,沈澜应该大部分时间都在控制室,他特意挑的这个时间,为的就是不和对方撞上。

    果不其然,里面没人。

    在监控的死角,伊格隐秘地划开手腕,一个闪烁着晶莹蓝光的晶片自手中脱落,他伸手接住芯片,将之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连同文件一起。

    那人嘱托他在半年之内将东西交到沈澜手上,并为此告知了他相当重要的消息,鉴于那人身份特殊,他必须得遵守诺言。因而,他此次前来,一部分的目的就是把这东西交到沈澜手上。

    只是,正待他转身欲要离开时,浅色的瞳孔却瞬间收缩。

    警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沈澜正站在门边,似乎已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既然有东西给我,何必急着离开?”沈澜看着他道。

    他的确要离开了,就在今日,但沈澜是怎么知道的?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晶片交出之后,很快就会被怀疑,在此之前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需要沈澜的帮忙解除精神指令,但不是现在。而在此之前,必须确保沈澜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去。为此,他不惜吩咐艾塞亚以高阶虫族的身份命令战场上的虫族走入陷阱,而他直接离开去阻拦住另一个王族的到来。

    只要能够解除精神指令,他能够付出任何代价。

    无论虫族还是人类。

    但现在,沈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伊格平视着他,公事公办道:“少将吩咐我将东西带给您,东西既已带到,我便先离开了,不打搅您的工作。”

    沈澜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晶片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他摊开手掌,晶片已静静躺在他的手上,“这东西,也是艾塞亚少将叫你带给我的?”

    伊格平静道:“是。”

    沈澜并没有相信他的鬼话,反而突兀开口道:“别装了,你到底是谁?”

    “如您所见,我只是艾塞亚少将的近卫。”伊格不慌不忙,相当淡定。

    “近卫?”沈澜似笑非笑,语气却已带上一丝冷意,“当一个虫族身边的近卫”

    伊格神情微僵,心头巨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沈澜的能力已经达到了那种程度?倘若如此,那他自己的身份,岂不是也已暴露?

    不,并没有。

    ——否则,他们之间就不会只是试探和谈话,而是不死不休的战斗了。

    他稳住呼吸,“我并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沈澜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不见。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急着否认,”他顿了顿,继续道,“若非你带着这个东西来,我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而是直接把人控制住。

    他抛了抛手中的蓝色晶片。

    伊格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他冷静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澜道:“当然是用我的眼睛。”

    “那您何必问我?”伊格冷冷盯着他,心脏却已经微微抽紧。

    失策了。果然人类禁区四大异能,每一个都不容小觑。但同时,他的心里却莫名有些愤怒,愤怒于沈澜既然能够看破他的伪装,却还是这么一副冷静至极的模样。

    “你误会了,”没想到沈澜却道,“你的意志很强大,我并未看透。”

    伊格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沈澜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但还未庆幸,沈澜却补充了后半句:“——但是却让我感到很熟悉。”

    话音刚落,人已经动了。

    强大的精神力袭来,让伊格的思考停顿了一瞬。而就是这一瞬间,身形快速交换,还没反应过来,伊格就已被他抓住了手腕,牢牢禁锢在墙上。

    而沈澜那双白色的手套,不知何时,已飘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