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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困

      山门离道观并不远,书生向上并没有前行多久就一睹了小道观的真容。不得不说,这座观名起的确实恰到好处。

    山门后的青石板路一直绵延到山顶,而山顶则是一处平台,也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力修筑而成,很是平坦。平台上没有一棵树木,只有那及膝深的青草让这里显得并不荒凉。而平台的正中有一座道观,青瓦飞檐,却是同山门一样历史久远的建筑,竟也同样有一块崭新的牌匾挂在道观门上。远远的看去,那牌匾在这绵绵细雨中不时的反射出几道光辉,使得这道观显出几分神韵。

    书生对这样的景色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似乎因为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人而面露疑惑,也许是之前的一切让他消耗完了耐性,猛然间书生身上杀伐之意骤起,无数青绿色的剑气从他体内逸散而出,再次融合汇聚,最后重新凝聚出与之前一般的青色小剑。

    小道童和那黑驴一路玩闹,刚刚爬上山顶便看到这样的情景显然很是惊讶。不禁惊呼出声,只是他喊出的却不是阻挡,而是一句称赞,“真帅啊。”,也不知道他此时是如何想法。

    书生自然没有在意这些,单手指天,青色小剑竟慢慢扩散成一把三丈许长一人宽的大剑凝结在他的手指上方,接着便随着书生凝神一指,飞向了道观的观门。

    小道童依然一脸艳羡的看着那青衫书生,没有去理会那即将被摧毁的道观。而那巨剑也不负众望,在这二人的视线中,一刹那就从道观门中穿过,并且不带丝毫停滞的穿过了观中的石像以及后墙,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平射而出,飞向了无尽的远方。

    之后便是一阵阵轻响,那道观竟然开始缓缓的坍塌。从一片片瓦砾,一块块砖石开始掉落,最后墙倒顶破,化为一摊废墟。只有那块崭新的牌匾在废墟中露出一角,依然泛着光华,诉说这之前发生的一切。

    书生在道观坍塌后便没了言语,道童本以为他在欣赏自己的手段,只是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的表情更多的是疑惑,并没有任何自得。

    “你这道观为何会如此?在这荒原之中,连点防护的手段都没有留么?”道童听书生问道。

    “你那飞剑气势惊人,不如此难道你还指望道观是什么奇宝破了你那飞剑不成么?道童听到对方这话显然有些不明所以,暗自思索道。只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用一种仿佛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书生,说道:“你那一把巨剑就是十座道观也肯定化为废墟,你还问我?“接着似乎是觉得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的让对方毁了道观有些不好和老头解释,打探起了原因:”你是来找那老头的还是来拆我道观的?总不会是别的地方请来的打手,为了抢香火而来吧?若真是因为香火你可就亏大了,这荒野除了来往的客商一年都不会有几个人上山,你这样的高手做这种活计,肯定吃亏。“

    书生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自己杀过人,屠过城,被称过大能也被叫过魔头,可还从来没人把自己当过打手,还是为了抢香火?想到这,脸庞上不禁泛出一丝微笑,显然是觉得很是有趣。

    小道童哪里知道书生心里的想法,看着那一丝微笑总觉得有些寒颤。老头不在,对方拆了自己道观之后不会还想杀人灭口吧?想到这,道童不禁又退后了两步。

    书生更是觉得好笑,不过也没有什么打趣的心思,只是问道:“你师傅呢?不在观中么。”

    “你真是找那老头来寻仇的?那你可是选错了时间,他就这样,每到白天就消失,晚上就跳出来逼我念书,烦人的很。这山就这么大,我也找过好多次,从来没找到过,也不知道是藏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小道士听到对方这么问显然很是不忿,顿时抱怨道。

    “那你平时就这么一个人呆在山上?你真是这山上的道童?”

    “不然呢?你以为还有哪个小孩儿愿意整天没事干呆在这山上面么?要吃的没吃的,要玩的没玩的,连个山精妖怪都没有。要什么没什么,整天烦闷的要死,除了念书就是练功。练功了还不让用,念书了还不让传,那我要来干嘛。那老头白天就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跑哪里偷睡去了。自己偷睡还不让别人睡,为老不尊!为老不尊!”

    书生显然没有料到提到三道人道童的反应会是如此激烈,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道童似乎也反应过来这样对一个陌生人抱怨自己的师傅有些不适,旋即看似羞涩的挠了挠头。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到底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抢香火的?总要划出个道来,让我知道个明白,你说是么?“

    “我是你师傅旧友,既非寻仇,更不是他人请来的打手,你看我还带了好酒。想来你师傅好酒你应该是知道的。“书生虽然总觉得这道童的话语有种草莽间匪气,很是不适,但还是很是诚恳的答道。

    ”你是老头的朋友还拆道观?你不知道这道观我们建了多久?我不管了,到时候老头发脾气你自己解释,不过你知道带酒,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道童说道。

    “你师傅和我是朋友,我带了好酒来找他叙旧,他还安排了一堆手段在那山道上对付我,你说我应不应该生气?至于道观,我可不知道会这样,本来是想逼他现身的手段而已,谁知道会这样。”书生用同样的语气和道童打趣到。

    道童听到书生的话后显然也有些认同,诚恳的回答到:“你既然和老头是故友,那他这个人多不靠谱你就应该早有准备嘛,他哪里知道什么规矩。早说你们是朋友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你找老头我帮你喊啊,不过我们先说清楚啊,到时候毁了道观的事你自己和他说,就说我不在!恩。。。就说我在山下玩,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道观被你毁了。你这么厉害不用担心他拿你怎么样,我可是不行。怎么样?“

    书生轻轻点头。

    就当书生在思索对方是要用什么玄妙的手法召唤三道人的时候,却见小道童很是轻快的穿过了杂草和废墟跑到了平台的另一头,迟疑间,惊愕的发现那道童竟然双手聚在唇边,对着道观后茫茫的群山和无尽的山林,撑开了嗓子,大喊道:“臭老头,你又死哪去了,快点回来啊,家里被人砸了!“

    书生闻言,一片茫然。

    喊声从道童的口中传出,渐传渐远,却不消失,在观后的莽莽群山中无尽的回荡着。

    一息,

    两息,

    三息。

    一片平静。轻风抚草,山林郁郁,细雨飘摇,没有任何变化。

    第四息,春雨骤歇,山林寂静。仿佛一把巨伞罩住了整个山顶,视线所及处,细密的雨水落下至平台上方九丈处时,便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所阻隔,瞬息蒸发,消散,不见踪影。整个山顶的空间在一瞬徒自躁动起来,如同上古的战场,戮气四溢。

    第五息,狂风呼啸,重力激增。平台上的杂草却如同被一阵巨力压得平平的倒伏于地,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那道观的废墟刹那间,飞沙走石,恍若戈壁中的沙暴场景。而除了山顶的平台处,周边山林里的树木依然静静的立着,没有丝毫有风吹拂的迹象。书生此时觉得有无数道凛冽的风墙正一阵阵的撞击着自己身体,它们无形无影,竟然还没有丝毫声息,根本不从察觉。虽每一道对自己都伤害不大,但这接连的冲撞也让他有些气息不稳,不得不凝神抵挡。

    第六息,修罗入世,血罩人间。书生视线之内,整个世界变得猩红,彷如炼狱,他甚至感觉自已也如同身旁的杂草一般,被无形的力量一阵阵的压向地上,剑气逸散间,仍然无法抵挡,被向下缓缓压去。

    心法运转,穴窍洞开,无数年积攒的修为暴涌而出,化成无数道气剑向上飞去,切割着压向自己的巨大力量。可那力量太过雄浑,书生感觉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却还是如同一只推搡城墙的幼兽,起不到一丝作用,砰的一声,终于被压跪与平台之上。

    他的面目开始充血,书生甚至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有些穴窍因为承受不住这重压而炸裂开来,想来即使这次不死也要受到极重的内伤。

    而当在他的心头闪过死亡的那一瞬,猛然间,书生整个人似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他那黑白分明而颇有神韵的双眼在一瞬间变得血红。体内流出的剑气也渐渐由青白色变成淡红,进而变得猩红。而那些由剑气形成,仍在向上切割的一柄柄青色小剑,则骤然融为一处,化成了一把血红的长刀。长刀的大小如之前的巨剑一般,却在不断缩小凝实,最终化成一把实质化的血刀。此刀刀口锋锐,刀身修长,刀体血红,持柄处还化出有一颗白色骷髅头。那骷髅真实而又狠厉,就如同真是厉鬼所变。而此时,骷髅双眼处竟然还无声息的向外散发出一丝丝黑气,煞是渗人。

    血刀凝形似乎减轻了书生的压力,但此时的他已然不像是一位青年文士,更似是一个屠戮人间的魔头,正在择人而噬。

    片刻后,书生单膝跪地,一手下撑,一手持刀猛然划向天空。一条黑红刀芒如一道血色月牙从刀口飞出,伴随着噼啪的爆鸣声一路切割空间向上飞去。只是那刀芒刚行进几尺竟然就如同对上一道铁墙般猛然停住,虽仍奋力的向上飞去,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但就是无法再前进丝毫。

    书生看此情况猛然咬牙,扭身一划,又是一道刀芒自刀口飞出,冲向天空。两道刀芒在空中相会,转瞬间竟融为一道,而那冲击的力道也是更大,光火四溢。渐渐的,刀芒似乎开始占了上风,缓缓推动那无形的巨墙向上方退去。

    书生见此,拼力起身,双足发力,双手持刀。自地向天划出一道半圆,一道深黑刀芒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天空。而就当这一道刀芒要与之前两道再次相遇时,那天上的无形巨墙却似乎猛然消失。只听唰唰两道破空声,没了对抗的力量,两道刀芒急速飞升,转瞬消失于视线之中。

    此时书生双手持刀撑地勉力站立,大口喘息,此时已过六息。

    再一息,血色消退,疾风渐缓,细雨落下,青草复原。

    至第八息,血刀崩碎,转瞬间化为无数血红色的碎片,而那碎片在下落过程中又再经过数次崩解碎裂,最后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逝于空气中。而书生身上的杀戮之气也随着那血刀的崩解消散不见,渐渐化成了自己人世间的模样。

    书生没了血刀的支撑像是没有了筋骨,暮然间跪倒于地上,双手撑住身体,一口血抵在喉间。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无法忍住,噗的一声倾吐在鲜绿的草地智商,凄美而鲜艳。也不知是因为这血刀的崩碎还是因为那一口鲜血或是别的什么,一切都在瞬息间恢复了原装。那血红的空间、肆虐的狂风,以及平台上荒草的异常都似乎从未出现一般。想来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书生甚至都要怀疑这些是否都是自己的幻想了。

    而此时,刚好九息。

    或许这九息对书生来说像是一场费时许久的磨难,可对于小道童来说却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好一番挣扎后,书生终于挣扎着盘膝而坐,开始恢复。而视线所及处,小道童仍站在那最初呼喊的位置遥望向山林,瞧那轻松自然地模样,显然他并不知晓这九息内书生感受到的一切。

    此时,道童显然是望的久了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向书生出跑来。

    “欸?你怎么坐下了,这地上不湿么?“道童边跑边问道。跑至极近处,他才看到青草间的那一口鲜血。更是疑惑,问道:“你吐血了?“

    书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当做未曾听到,继续调息。

    小道童想来是觉得对方不回答有些无趣,一时看着书生不时思索着什么。

    他回身望了望观后的群山,又望了望道观的废墟,最后望向废墟中的牌匾。一时间也不知是回忆起什么,竟是站在那里发起楞来。

    可能是这春雨太凉,发着楞的小道童没多久便是一个喷嚏,打的歪了发髻。他揉了揉鼻子,骂了两句鬼天气,见书生仍在调戏,便也不理会,径自跑到一旁与那吃着草的黑驴玩闹了起来。

    一样的阴雨,一样的山巅,此时却显得如此安静,只是这安静却并没有持续多久。青山墨绿,雾雨蒙蒙,却怎奈何一道很是粗俗的叫喊自山林中猛然传出。

    “谁这么找死,敢砸老道的道观?“

    那声音两分市井,三分酒气,剩下五分,自然是要将来人暴打一顿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