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节

    清明节又叫踏青节，在仲春与暮春之交，也就是冬至后的第108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也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之一，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

    农历是2月17，这一天又被人们称之为——鬼节。

    不管对于人间还是阴间，这一天都是非常重要的节日。据说，鬼界的大门会被打开，让那些死去的灵魂回到自己生前的地方，由活着的人为他们祈福。

    在大部分的地区，仍然还保留着旧习俗，就是到了清明节这一天，大家还是会上坟祭拜先人，并且烧纸磕头放鞭炮。

    这种习俗在城市肯定会比较被疏忽，但是在农村却是被格外注重的一件事情。村里的老人绝对不允许年轻人在这一天有什么偷懒的行为，无论如何必须上坟磕头。

    因为他们坚信，如果不这样的话，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这种行为被定义为对先人的不敬，当然孩子和女人是可以除外的。

    距离清明还有好几天的时候，萧元东就已经准备好了上坟的东西。□□袋里装着满满的用纸叠成的金元宝。这些金元宝都是他那个即将临盆的老婆一个一个叠成的。

    他骑着那辆年旧失修上了山，摩托车的后座上载满了东西。看着高耸的山，他不仅叹了口气。从这儿开始摩托车就上不去了，就只能自己爬上去。

    这座山是以前村里花钱聘来一个大仙看的，说是个风水宝地。后来村里又自己花钱，开始修了一条石子路，凡事村里的人死了以后都埋在这里。

    当时开发以后，村里就规定，埋可以，但必须要拿钱。所以，萧元东就和自己的媳妇商量了一下，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在半山坡的位置给自己早逝的爹娘买了一个好位置。

    看着自己摩托车后座的东西，萧元东有些无奈，他一个人要上上下下好几趟才能拿完这些东西不肯。

    平年，他都是和媳妇还有儿子一起来的，媳妇和儿子都可以帮他拿一些，也不用他太费力。但是今年不行了，媳妇怀孕要生二胎了，老人说孕妇是不可以上坟的，他就让儿子在家照顾他媳妇。

    无奈之下，萧元东只好上来下去，上来下去，跑了三四趟才算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运到山上。

    把东西都搬上来以后，萧元东就点火在父母的坟前烧纸。一边烧嘴里还一边絮叨着：“爹娘，儿子来给你烧纸了。你们儿媳妇马上就要生老二了！这二孩儿啊，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佑她给我生个大胖丫头……一定要保佑她给你们生个大孙女……”

    在那个时候，农村人的思想观念还是重男轻女的。但是，因为距离城市太远，也没那么多钱去做b超，所以都是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才知道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要是谁家生了个儿子，那都是高兴的请全村人吃饭。要是生个女儿，有的人家甚至都不会说自家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但是萧元东偏偏和比人不一样，他就喜欢丫头，都说丫头是父母的小棉袄。他就想让自己的媳妇，给他生个可爱乖巧的小丫头。看着人家都有女儿的，他就羡慕不已。

    更何况，他的媳妇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了。因为他们在的地方是农村，所以说不管这头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可以生个二胎。

    在得知自己媳妇怀二胎的时候，他甚至跟自己媳妇说：如果，你生了女儿，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如果，你又生了个女儿子，我当场就掐死他。这样的话。

    所以说，他满心的只想着让自家老婆赶紧生个女儿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给女儿做好吃的，然后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她以后长大了，在给她找个如意郎君，那这辈子啊，他也就没什么心愿了。

    再有一个事情就是，因为今年是羊年。村里的老人都说，羊年出生的孩子命不好。男孩儿还好，没什么太多的讲究，但是女孩儿的话就不好了。

    村里之前也有过几个女孩儿是羊年出生的，但是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有些活下来的，但最后命运也都不是太好。

    本来说羊年生孩子是十羊九福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演绎成十羊九弗全，弗字有个意思是不的意思，一点点人们都说十羊九不全了。

    当然，这都是农村的迷信，但是大家都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都是很排斥在羊年生女孩儿这个问题。

    可是，萧元东偏偏不信这个邪！什么羊年生女儿不好，什么清明节生孩子不好。按照这么说，这样羊年和清明节还没孩子出生了呢！

    萧元东一直絮叨着，让自己死去的爹娘保佑他的媳妇儿生个女娃娃。一大堆的纸扎金元宝转眼间就在他的面前化成了灰烬，燃烟升的老高。

    “好啊好啊！爹娘，你们都收到了吧！这么多的钱，你们一定很高兴吧。如果不够，你们在托梦给我，我在来给你们烧。所以，一定要保佑阿琴给我生个女娃娃呀！”

    烧了纸、磕了头、放了鞭炮，萧元东心情大好的下了山，骑着自己那辆破摩托往家走。

    刚骑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同村的李婶儿骑着自行车向自己迎面而来。“东子啊，你这是上坟回来了？这么快呢？”

    “是啊，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所以我就早去早回。而且，我也不放心阿琴和小子在家，也没个人照应着。”萧元东停下了车，跟李婶儿说话。

    李婶儿是他们村的一个寡妇，当年刚嫁给她老公没几天，老公就出意外死了，连个孩子也没有。这么多年，就自己一个人守着活寡过着的。哦，对了，忘记说了，李婶儿就是属羊的。

    “说到这儿，你们家阿琴也快要生了吧。可千万，别是个女娃啊。要是个女儿的话，那可真的就是这辈子会让你们两口子操碎了心。”李婶儿语重心长的说到。

    她年轻的时候，原本是不信命的。她嫁给的男人，是她所爱的。结了婚，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幸福。谁想到，没几天自己的男人就死了。从哪儿以后，李婶儿就信命信的不得了。

    “哎呀，李婶，你啊，这就是老人思想了。这啥时候生孩子啊哪能是咱们定的了啊，而且人各有命，我就不信我女儿以后会过得不好。”萧元东仰着笑脸，想着自己那为出生的孩子，脸上也多了一丝幸福。

    “看你那傻样吧，虽然我是希望你们家再生儿个儿子，但是也要看你喜欢。只要你自己喜欢，儿子女儿都一样。你爹妈死的早，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和阿琴结婚幸福的。现在，你们也快有第二个孩子，李婶儿也是替你感觉到高兴啊。”

    “谢谢李婶儿啊，如果我家真生个女儿什么的，我一定让她认你做奶奶。反正，你也没孩子，我的孩子，就是你孙女！”

    “好好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李婶儿比什么都高兴！别的不说，等你孩子出生了，婶儿一定给他一个大红包！我家还有小孩儿的小金锁，都送给她！”

    李婶儿说到，听了萧元东的话，她开心极了，脸上的笑容绽放的像花一样。这小金锁是她当年嫁给她男人的时候，娘家给的嫁妆。

    可是，她也没孩子，所以这小东西就一直放在家里。她原本就想着等到萧元东的孩子出生了，管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就送给孩子了。

    “诶，行！那真是太谢谢李婶儿。那李婶儿，我先走了啊。阿琴和小子在家，我不放心。”萧元东踩了踩油门，摩托车就发出轰隆的声音。

    李婶儿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走吧走吧，都知道疼媳妇了，阿琴可真幸福。我这儿也得赶紧去上山给你叔烧纸，回来还得喂猪。”

    萧元东也冲她摆了摆手，刚送来刹车，往前走的时候，就听到李婶儿在后面喊着，“东子啊，今儿个是清明节！你回去以后，可千万看好阿琴，别让她乱动，免得动了胎气。本来羊年的孩子就不好，在赶上清明的话，就更不好了啊！千万千万要注意啊！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哦，李婶儿，我知道了啊！”

    萧元东回到家，刚推开木门就看到自己的媳妇挺着大肚子在灶台前忙乎着做饭，自己的儿子在炕上收拾。他想起李婶儿说的话，赶紧把媳妇搀扶到炕上。

    “哎？东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我这热饭呢，你把我搀扶到炕上干嘛啊。”看着自己的男人，蔡贵琴不解的问到。

    “阿琴啊，你可别乱动呀！我刚才在村口遇到了李婶儿，李婶儿说让你今天千万要注意了！别动了胎气。她说，鬼节出生的孩子不好呀！”

    “哎呀，没事儿呀，那有什么好不好的。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封建迷信。”看着自己男人紧张的面孔，蔡贵琴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子。

    “那也不行！不管是不是迷信，你都要小心一点！本来羊年就够不好了，这要是在清明节出生，要是真的坏了我女儿的命运，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萧元东温柔的抚摸着媳妇的大肚子。

    然后，亲昵的把头靠在蔡贵琴的肚子上，“女儿，你听到了吗？我是你爹。你今天一定要听话，不要出生呦，不然我打死你个小丫头片子。”

    “喂喂喂，有没有你这女儿，兴许还是个儿子呢！”蔡贵琴好笑的听写自己男人孩子般的说辞。

    “不可能！肯定就是个女儿！我上坟的时候还求咱爹娘保佑呢！一定是个女儿！要是儿子的话，我就掐死他！”萧元东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太好。

    一听到自己男人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蔡贵琴赶紧闭嘴不再说什么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就算到时候自己真的生了个儿子，她就不信他不亲。

    蔡贵琴摸了摸小子的头，希望她不要因为爸爸的重女轻男而觉得难受。小子很乖巧的靠着妈妈，仿佛在说他一点都不在意。

    中午是萧元东热了菜，三个人就付着吃了几口。下午小子出去玩了，蔡贵琴也一直躺在炕上，稍微动一下萧元东都跟她嗷嗷叫唤。

    蔡贵琴躺在炕上看着萧元东里里外外的瞎忙乎，她也知道他是心里安定不下来，所以也就没管他，任由着他家里、院子、院子、家里转悠。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蔡贵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下坠，出现了类似痛经般的阵痛，然后腰也酸的动不了，腿间也好像有液体留了出来。

    虽然这是第一胎，但是蔡贵琴马上就意识到是孩子要出生，她赶紧睁开眼睛呼喊着萧元东，“东、东子！孩子、孩子好像要出生了！东、东子！”。

    听见蔡贵琴的呼喊，在院子里喂猪的萧元东一惊。他也没敢多想，赶紧撒腿就往外面跑，去找隔壁的三婶子帮忙。

    三婶子这一生生了6个孩子，5个都是儿子。同时，她也是村里的接生婆。谁家要是生个孩子什么的，都找她准没错。

    萧元东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心里想着：真他妈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嘴里还高嚷着，“阿琴！你挺住！我这就去叫三婶子！”

    “三婶子！三婶子！我家阿琴要生了！你、你赶紧去看看啊！”

    叫来了三婶子，萧元东在院子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听着从家里传出阿琴痛苦的声音，他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

    “阿琴！加油！挺住啊！我就在外面！”萧元东时不时的就冲屋子里喊上那么一句。

    他一边踱着步，一边双手合实，不停的祈祷着。爹娘，你们可一定要保佑阿琴和孩子平安无事！一定要保佑阿琴生个女儿，再来一个儿子的话，我可养不起啊！我们可都是说好了啊！一定要是女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元东的祈祷感动了上帝，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屋内传出小娃娃清亮的哭声，那声音是那么的激烈，仿佛是在对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洗礼。

    萧元东根本想要马上就冲进去的，可是屋内的三婶子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得，喊了一句让萧元东先别进去。

    三婶子手里捧着还带血的小娃娃，将她轻轻的放到温水盆里为她清洗着身子。然后，又给小娃娃穿上准备好的小衣服。

    这些小衣服都是蔡贵琴在怀孕期间一针一线为孩子做的，现在孩子出生了正好可以给她穿上。穿好了衣服，将小娃娃放到母亲的身边，然后也帮蔡贵琴清理了一下。

    “好了，东子，你可以进来了啊。”三婶子走出房间，让沈元东进来。

    听到了允许，他乐得赶紧冲进了屋子，“三婶子！怎么样啊！孩子怎么样啊？阿琴怎么样了啊？”

    三婶子洗了洗自己手，然后拍了拍沈元东的肩膀，“放心吧！孩子和阿琴都没事儿，母子平安啊！”

    “母、母子平安？三婶子，你没说错吧？我们家阿琴明明怀的就是女儿啊！怎么可能是母子平安呢！”听到了三婶子的话，萧元东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谁说你家阿琴怀的是女儿啊？你赶紧进去看看你儿子吧！小娃子，长得可俊俏了呢！以后啊，肯定是个大帅哥呢！”相反与萧元东，三婶子可满脸都是笑儿。

    她接生过那么多个孩子，男的女的、胖的瘦的。她也看出来了，也就数老萧家这个小男娃子长得最好看了！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儿，那鼻子那眼睛的比女娃娃都好看

    萧元东缓步的走进来里屋，蔡贵琴正抱着孩子给她喂奶呢。看着媳妇儿怀里的小娃子，萧元东有些张不开嘴：“带、带把吗？”

    “是男孩儿……”看着自己男人一脸的难过，蔡贵琴实在是不想打击他。但是，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是男孩儿……是男孩儿……是男孩儿……男孩儿……孩儿……儿……

    萧元东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不是女儿吗！他都跟死去的爹娘说好了啊！明明是女儿的啊！

    三婶子也洗完了手，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容，“东子啊，我就说吧，你看你娃子儿长得多俊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叫什么？”

    面对三婶子的笑脸，萧元东冷着脸，说了句：“萧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