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他的声音低沉而轻缓，落到乔颜心里。

    白色的灯光照的她有些眩晕，周围噪杂的声音忽然远去，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片不真实的幻境，明亮的凤眼此刻是孩子一样的迷茫。

    专注而热真的目光让她无法忽视，乔颜张了张口，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张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了声。

    徐谨言一下子就心疼了，白皙修长的大手如往常一样轻轻抚上她的发丝，笑得温暖而包容，只是眼底终是有闪过失落，“傻丫头，不着急回答，你慢慢想，想清楚再告诉我好不好？”

    少女蓦地松了口气，触及他眼底的纵容与失落，忽然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轻缓的旋律追随着，缠绕着，在最后一个音符完美和了音，徐谨言缓缓起身，看着坐在一旁神情有些呆滞的少女，缓缓的伸出手去。

    乔颜不是没有同他一起上台演出过，演奏结束后两人手牵手谢幕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他的掌心炽热，而她，满掌心都是汗。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许久，深红的帷幕缓缓合上，将舞台与观众隔绝，乔颜蓦地缩回手，有些惊惶的想要跑开，却被徐谨言按住肩膀。

    “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的谨言哥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低沉的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隐隐透着一丝心疼。

    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撒了一片火种，滚烫的暖意熨帖了她不安的心，少女缓缓抬起头来，却还有些迷茫，“谨言哥哥，我现在有些乱…”

    一直以来被视作兄长的人，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喜欢她，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满心的茫然与无措，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徐谨言微微叹息着，不忍逼她，“生日快乐。”

    ——

    演奏会结束之后便是签售会，按照以往情况，乔颜总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徐谨言身边帮忙的，但这一次，她却直接从后台悄悄溜走了。

    剧院广场上宋心慈和乔玉玲的车都停在那里，两家约好一起来的接两个孩子的，一边是给乔颜过生日，二来也算是给徐谨言的演奏会完满落幕办一场庆功宴，这会远远的只看到乔颜自己出来了，脸色似乎还有些失落。

    宋心慈远远看着她脸色心中不由一紧，想着侄子今天要做的事，该不会是失败了吧…

    她忙先一步迎上去，乔颜看着她关切走上来，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好在徐谨言这会儿不在，她抛开心底的混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与家人有说有笑的，尽力使自己看不出什么异样。

    宋心慈看着她恢复平静的样子，心底满是疑问，却又不敢问。

    签售会没有持续很久，大概半小时后，徐谨言便也出来了，乔颜正在和乔玉玲说着学校的事情，一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影，不由自主噤了声，转过头去和弟弟小声说话。

    心思却早就飞走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到那句喜欢，她的整个人都是乱的，两人之间亲密的自然的默契的关系，仿佛变了质。

    徐谨言自是看得出她一直在躲避，心中固然失落，却又不想逼她太紧。

    两家人，两辆车子，一同朝着之前预约好了的私房菜馆行驶而去，乔颜与家人一辆车，宋心慈与徐谨言一辆。

    “都说了？”侄子的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宋心慈观察了一会儿无果，终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试探着问出声。

    徐谨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微微点点头。

    宋心慈见他点头，条件反射的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再一想到乔颜刚刚脸色不太好，心里又是一紧，“颜颜她，该不会拒绝你了吧…”

    拒绝么？

    徐谨言苦笑，那丫头，怕是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他吧…

    他想着乔颜听到自己告白以后的反应，惊慌，无措，茫然，唯独没有娇羞与喜悦，哪怕一丝…都没有…

    看到她这种反应的那一瞬间，他是心疼的，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少女，却是因为他，要去思考一直以来从未面对过的问题。

    他又多害怕失去她，她便有多害怕失去他这个类似于亲人一样的存在。

    一声浅浅的叹息传来，“小姨，她需要一点时间…”

    宋心慈愣了愣，看着他温和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却还是会忍不住心疼，“我以为你会放着所有观众向她表白，颜颜心软，总归不会拒绝你的。”

    徐谨言沉默了片刻，“或许吧，可我不想逼她。”

    他不是没想过借助观众的力量，然而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被迫做出的答案，他愿意耐心去等，只是不想让她心底有任何一丝不舒服。

    而现在，回想着乔颜的茫然与无措，他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那种选择。

    宋心慈一愣，随即叹息出声，“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对她那么温柔…”

    ——

    晚饭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乔颜面上欢笑着，却有些食不知味，偶尔触及徐谨言看过来的关切目光，都会刻意躲避开来。

    几个大人都看出她两人有些不对劲，但看着宋心慈默默地摇了摇头，谁都没有戳破，但大概却是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徐谨言这些年对于小丫头的心思，除了当事人，没有一个人看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结束，乔颜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乔玉玲有些担心的看向徐谨言。

    “谨言，颜颜她…”

    对方却是浅浅笑了笑，有些落寞，“我没事，乔姨，吴叔，颜颜应该是累了，你们先送她回家吧。”

    ——

    乔颜一路沉默着，刚一回到家便将自己锁进房间，心烦意乱的泡了个热水澡，似乎想要把浑身的莫名情绪都洗去。

    她到现在依旧觉得，那一幕好像只是一场梦，如此，便可以不用纠结，不用不安…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从门外传来乔玉玲温柔的声音，“囡囡，我能进来吗？”

    她愣了愣，走过去开门。

    乔玉玲正端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她已经换了晚装，这会穿了套家居服，看起来很是放松。

    “怎么连头发都不擦干就这么跑出来了？”她走进来，看着女儿还滴着水的发烧，语气带了些许责备。

    乔颜微微嘟了嘴，不知怎的有些委屈，闷着头不吭声，鼻头忽然有些酸。

    女儿的情绪当妈的最是明了，几乎在乔颜情绪转变的那一瞬间，乔玉玲便感受到了，见她闷葫芦似得不吭声，心里不由一紧。

    她叹了口气，把牛奶放到一旁，拉着小丫头在自己身边坐下，“过来，妈妈给我的宝贝囡囡擦擦头发…”

    乔颜吸了吸鼻子，乖乖的走到她跟前坐好。

    少女这些年也算是娇生惯养着，小时候枯黄的发丝变得又黑又顺，乔玉玲拿着毛巾给她擦着，力道极轻。

    乔颜头枕在她膝上，埋头窝在她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她温暖的气息，心情终于慢慢平复。

    乔玉玲看着她孩子气的表现，心里一片柔软，稍稍沉吟后，忽然开口，“谨言给你表白了？”

    乔颜放松些的身体陡然僵硬，没有说话，却是更往她怀里钻了一些。

    乔玉玲不由无奈，这丫头，从小到大聪明冷静的不像个孩子，谁想遇到感情上的事，却是一窍不通。

    “傻丫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乔玉玲揉揉她头发，轻声笑了笑，“和妈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她声音很是放松，完全是将女儿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乔颜小脸埋在她怀里蹭了蹭，半晌，终于闷闷的出声，“我害怕…”

    乔玉玲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却没说什么，等着女儿继续向下说。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小姑娘整个晚上都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这会像是找到了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眼圈红通通几乎快要哭出来，“妈妈，我是不是很笨…”

    “我不想和谨言哥哥分开，可又觉得我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两世为人，她几乎完全没有面对过这种事情，这会儿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她语无伦次的，惹得乔玉玲一阵心疼，她把毛巾放到一旁，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囡囡别急，先告诉妈妈你对谨言是什么感情，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小姑娘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谨言哥哥很好，和他在一起会很安心…”

    “那如果不在一起呢？”

    乔颜不由愣住，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四岁那年认识他，她生命中的每件事情都有他的印记，她与徐谨言会分开吗？

    “你试着想一想，如果你拒绝他，他以后会去追求别的女孩，会和她结婚，而你，也会遇到你人生的另一半，你会不会难过？”乔玉玲循循善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