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清凉台的冷风
寒风迎面,这个冬天,格外漫长。
云卿正站在正殿外出神,突然身子上一暖,一件藏青色毛领的披风将她包裹住了。
“姑娘。”依兰对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夜里,梳洗过后,云卿一边由依兰拿着带来的香膏给自己手脚均匀的按摩涂抹,一边凝神思索,该怎么给周文昱带个信儿。
她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摇摇手,示意依兰不用再为她按摩。
依兰起身,到一边净了手,才来到软榻处,在云卿对面坐下,幽幽的烛光下,两人的面容都有了放松。
“姑娘,今日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依兰劝慰道。
云卿散着发坐在暖塌上,她微微摇了摇头,让依兰备了纸磨,摊开纸张,她想写些东西,托人带给周文昱。
房门突然被敲响。
云卿和依兰对视一眼,依兰下了软榻,将房门打开。
来人云卿认得,是白日里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在去梅林苑的时候也提醒过自己。
不过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太监打了个揖,笑着说道:“奴才小何子,见过姑娘了,奴才奉师父的命,来给姑娘送来一些东阿阿胶,给姑娘养养身子。”
“姑娘可还住的习惯?”
他叫自己姑娘,那么,他......
云卿打量着这个小太监,年岁很小,细白的脸,身材也比较单薄,只是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透着机灵。
“东西我看看。”云卿轻声说道。
小何子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铜制的小牌子,云卿接在手里,细细看了看,点点头。
“原来审石说的那个好运的小太监就是你。”云卿温声说道。
小何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奴才确实好运,不然也不会遇到审大哥,奴才本就是个小毛贼,若不是得审大哥相救,奴才早就被曹家的家奴打死了,也不会有今日重活一次的机会。”
重活一世四个字进到云卿耳里,让她忍不住心有所感,她又细细看了一眼这个叫小何子的,见他虽然瘦小,可是皮肤还算白净,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似乎对现在的境遇很满足。”云卿问。
小何子沉默了下,他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面前这位指的是什么。
是的,也许但凡有一点儿可能,就没有一个男的愿意净身入宫,一面忍受着身体的创伤,一面还要做一辈子的奴才。
可是,那又如何呢?
小何子笑了:“姑娘,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么?何必想那子孙后代的事儿?奴才很知足。”
知足好啊,知足者方常乐。
云卿落笔,一会儿就写出了几行字,她将纸张折起,交给依兰,让她用蜡球包住,方才交给小何子。
“你是会跟着陛下去上早朝的,若有机会,将这个交给璃亲王。”云卿嘱咐道。
“另外,替我谢过你师父。”
东阿阿胶是女子最好的补品,对自己身子是极好的,在府里的时候就没断过食用,只是,这宫里的东西,一草一木都是记录在案的,李海英即使是内宫总管,也没这个权利擅自动用的。
想来,又是皇帝赏赐,这入宫的第一日,她受的封赏,有点儿多了。
小何子也不多问,点头应道,即使奉命前来,他也不便多留,得了蜡丸就离开了海棠苑。
第二日,朝会之后皇帝在御书房接待几位大臣,而云卿,因为一大早要去玉衡宫给凌芯公主送东西,所以暂时离了崇庆宫。
今日,依兰也出来了,她以小宫女的身份,跟在云卿身边办差,这也是必然的分配。
因为云卿不用跟着皇帝去前朝,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玉衡宫。
凌芯见到她自然欢喜,拉着云卿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云卿估摸着时间,知道早朝快散了,就和凌芯道了别,并将依兰做的杏仁酥给凌芯留下。
“姑娘小心,别滑着。”依兰看云卿走的急,忍不住说道。
云卿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么冷的天,即使她穿着披风也觉得冷的透骨。
清凉台,顾名思义,通风畅气,是夏日乘凉观景的好去处。
只可惜,现在是寒冬腊月。
再小的冬风,上到高台之上,也变得大了许多,依兰在台下为她把风。
云卿紧了紧披风,来到了高台上。
周文昱没有回头,凭栏眺望,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件单薄的朝服。
“找我什么事儿?”他的声音微冷,让云卿暗暗皱眉。
云卿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
从此处望去,可以看到层层宫殿外的未央湖宽广的湖面。
“殿下可记得景仁十二年,朝廷发生的一件事儿?”云卿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像平常时柔柔的,周文昱忍不住侧过头看她。
只见她缩着脖子,口鼻都缩在了披风里。雪白的裘毛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
冷风将她鬓角的散发吹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细眉轻画,明亮的眸子,冻得红红的脸颊,越发显得她娇弱可爱。
“殿下?”云卿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抬起眸子望向他。
两人的目光交汇,清凉台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间。
只是,这份静止,是冷的。
云卿眨眨眼,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这是云卿的第一反应。
因为周文昱的脸色实在太臭了,他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眉头深皱。
他这是什么目光?自己欠他的?
他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明明带着貂皮大氅,却让随从拿着,这么冷的天!
云卿心中瞬间也鼓了一股气。
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理解自己当日的做法,既然如此,自己何必事事为他打算?
云卿小脸一沉,正要扭头就走。
突然胳膊被周文昱伸手紧紧抓住。
“你干什么?放手!”云卿压低了声音惊呼出声,一边抬起胳膊想要将她甩开。
周文昱看她如此动作,原本包的严严实实的披风也敞开了。
他没有理会她的挣扎,握住她胳膊的手紧了紧,又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披风一拉,再次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然后胳膊一带,把她带离了凭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