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芷把指甲狠狠的钳在肉中，她忍住心中的悲恸淡淡道：“我没事……”

    现如今她能如何？她欠杨煜旻的实在太多了。要不是杨煜旻或许她早就死了。一切当作报恩也好！

    “我昨日太急了。是我错了。你若是觉得不解气我让你打回来好吗？”杨煜旻一本正经的看着云卿芷。

    面对这么“诚恳”的认错态度，云卿芷只能微微一笑。

    打回来有用吗？

    镜子若是碎了，再拼凑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就像他们二人，只要不提君小姐，杨煜旻就对她温言软语。可是若是她提了呢？恐怕她的脸上又会落下新的巴掌印。

    “杨煜旻你放心，只要你不让我走我就不会走。”云卿芷含着泪并未表决原谅与否。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杨煜旻只不过看中了她这幅皮囊。原本她还想将就的跟杨煜旻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她一定会努力对杨煜旻好，努力跟他一样对对方好！可是，现如今看起来像极了笑话。

    她因为愧疚才跟杨煜旻在一起，她又怎会真心待他？

    杨煜旻想要帮她擦掉眼泪，云卿芷下意识的避开。

    “卿儿，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杨煜旻无比认真问道。对于这个问题他似乎很较真。

    其实原不原谅有区别吗？若是能让杨煜旻心里好受一点的话，云卿芷又何乐而不为？“我早就原谅你了。”杨煜旻想听的无非就是这个。他只不过是想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罢了。

    杨煜旻这才重拾笑靥。他睨着云卿芷的水眸，云卿芷却再也难以对上杨煜旻的眼睛。

    起初云卿芷一直以为她对杨煜旻的心不专，她一直很愧疚。但知道了君小姐一事后，她豁然开朗。他们二人都是一样的。

    “杨煜旻。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云卿芷刻意跟以前一样，用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话。但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杨煜旻颔首。他见云卿芷躺下后，便走出去轻轻把门合上。

    云卿芷在床榻上算着时间。确定杨煜旻走了之后，她立即起身打扮。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有些事情她有必要弄清楚！

    云卿芷一路打听终于来到端木府。她跟守门的士卒道明来意，士卒居然主动领他进去。这一切就像是早已预料好了！

    难道端木哲早就知道她会有今天吗？

    端木府并不如云卿芷所设想的那样充满武将气息。里面的布置很是儒雅。云卿芷这才想到端木哲原本是一个文官。最后才被皇上任命为武将的。

    士卒带云卿芷绕了几座宅院，终于在湖心亭见到了端木哲。端木哲穿着一袭青衫，端坐在湖心亭弹琴。

    琴声悠扬雄伟，犹如千丈瀑布敲击碎石。壮观的画面从渺远缓缓浮现到眼前。

    云卿芷婷婷的走过去。端木哲停下微妙的手法。

    “云姑娘还是来了。对于真相，你可满意？”端木哲面无表情。

    “我想知道关于君小姐的一切。还请将军告知。”说完，云卿芷恭恭敬敬福了福身。

    端木哲眼眸有些灰暗。他似乎不太高兴。“那个女人叫君墨轻。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她曾是皇上的妃子，可是三年前勾结亲王暗中谋反，最终跳崖自尽。但当朝贵妃娘娘坚持为她平反，故皇上一直没动君家人。”

    难怪杨煜旻一直口口声声唤她‘卿儿’！原来从一年前就是她会错意了。他口中的是‘轻儿’而不是‘卿儿’。

    “既然是皇帝的妃子，那她怎会跟杨煜旻扯上关系？”

    端木哲轻蔑一笑。“因为进宫前她跟杨煜旻在一起过。可君临大人更器重四亲王，所以不答应婚事。活生生把他们二人拆散了。君墨轻被她爹爹所蒙蔽，一气之下便答应四亲王进宫作皇帝的妃子。跟他里应外合。”

    端木哲的话一环扣一环，并不像是胡诌出来的。云卿芷没有理由不相信。

    “我知道了……之后是他们的坏事败露，所以君墨轻畏罪自尽了是吗？”

    “嗯。”端木哲点点头。

    “唉……若是我早一点听从将军的话就好了。可是我没有机会了。”云卿芷对端木哲再次福福身。

    端木哲微微蹙眉。“为何没机会？机会从来都是在自己手里的。云姑娘为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自己的内心？“假如一个人背负的人情债太多，她有什么资格选择呢？”

    “不……只要心里有念想你就可以选。我带你去选……”端木哲猛地站起身。他拉住云卿芷的手腕，跑到后园。命人备好马。

    云卿芷并未反应过来，便被端木哲塞上了马。端木哲一路疾驰带云卿芷进了宫。

    到了神武门云卿芷才晕晕乎乎的被放了下来。昨日被杨煜旻弄得有些轻微脑震荡，再加上方才一路的狂飙疾驰云卿芷很想吐。

    但她并未用早膳，想吐也吐不出什么。

    在这时云卿芷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端木哲你疯了！你带我进宫做什么？你若是敢暴露我的身份，洛麟天定不会放过你。”

    “哼……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艰难是不是太晚了？”端木哲冷冷一笑。

    云卿芷扭头看了一眼宫门，她想要逃出去，可浑身无力。“暴露我的身份对你有什么好处？洛麟天是不会放过你的……而且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最近洛霖也要出使仙翎了吧？！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云卿芷慢条斯理的跟端木哲分析利弊。

    端木哲最佩服这个女人的就是这一点。她有着正常女子没有的安然若素。

    “我从不骗人！说是帮你就绝不害你！”端木哲示意云卿芷在他身后跟着。

    虽说端木哲突然帮她有些莫名其妙，可都已经进宫了，若是不一探究竟，未免也太可惜了。云卿芷低下头，规规矩矩的在他身后跟着。

    端木哲带她到了玄冥殿外，云卿芷知道这是皇上议政的大殿。令云卿芷惊讶的是，殿门大开，她一眼便看见了憬帝跟贵妃娘娘。

    她吓得半死，尽管在几丈远的地方。她还是朝着憬帝的方向下跪。端木哲在云卿芷胳膊上轻轻踢了一下。“行了……皇上是不会怪罪的。日后我再跟皇上解释。”

    云卿芷这才起身。“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睁大你的眼睛，看好将要进殿之人是谁？”端木哲的声音很是不耐烦。但他的嘴角却早一步变得疏离恭敬。

    云卿芷朝后看去，浑身都僵住了。“洛……洛麟天。”刹那间，她的眼睛一片模糊。

    端木哲瞥了一眼云卿芷，很满意她的表现。看来今日他没做错事。

    穿着黑袍的洛麟天就跟没看见云卿芷一般，板着脸直直的进了玄冥宫。

    感受到洛麟天的冷漠，云卿芷擦掉眼泪。“你就是……想让我看他？”

    “不然呢？”

    “多谢将军的好意。可是将军错了。我一点也不喜欢洛天麟。我只是把他当作兄长而已。还有就是，想用这种把戏讨好洛麟天，将军真是小看他了。洛麟天不近女色，将军又不是不知道。”云卿芷抿着唇。不敢让端木哲看见她的表情。

    害怕杨煜旻发现她今日外出之事，端木哲只把云卿芷送到宫门口。面对陌生的街市，云卿芷有一种慌乱无措感。

    在朱雀山呆了一年，她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但她却感不到一点欣喜。

    皇上跟洛麟天商榷了下两国关税之事便把时间留给端木若。

    端木若自小便在仙翎长大。对于素未谋面的大哥有些生分。

    “大哥似乎认识方才站在外面的那个女人。”端木若淡笑道。

    洛麟天冷着脸。“本王不认识。你想多了。”

    端木若打量着洛麟天的神色，瞬间松了口气。“我怀疑她是奸人派来的细作……不过她方才似乎对你哭了。”

    洛麟天表情淡淡。“你是在说本王是奸人？”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会说话……我一向是这样。”端木若红着脸极力解释着。

    洛麟天露出温柔的笑。他打趣道：“能忍受的了你这张嘴的，也算是能者了！宇文憬可真是辛苦了。”

    “他有什么辛苦的？明明是委屈了我……”

    “知道你过得很好。本王就放心了。”洛麟天拍了拍端木若的肩膀。“对了……本王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端木若未置可否，洛麟天便早一步离开。看着洛麟天急匆匆的背影，端木若一头雾水。

    ……

    “轰隆！”一阵闪电过后，灰色的天幕响起巨大的雷声。

    街上的行人纷纷抱头快跑，急奔回家。街上的小摊都被收了起来。

    云卿芷环视四周，茫茫天地，她却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别人都能回家，可她呢？她能去哪里？

    她都不认识路！

    云卿芷的思绪翩飞，面对震耳的雷声，面对空荡荡的街道，说不怕是假的。可她怕有什么用？

    又是几声雷响，豆大的雨点落下，拍击着大地。大地上起了一个个大水泡。雨水浸入衣裙，头发……不到一会儿，‘水流’便顺着额往下流。她的整张脸湿漉漉的。

    洛麟天的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驶。方才他差点都忍不住抱住那个蠢女人！还好他忍住了！

    南华忽的把马车停住。“王爷，云侧妃在淋雨……”

    洛麟天立马把幕帘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空荡荡的巷落中，一个小身影抱着胳膊在街上游走。就跟个没有家的小猫一样。浑身湿漉漉的。

    “王爷，云侧妃怎么会这样……”南华有些心疼。云卿芷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居然要承受这么多。

    洛麟天二话不说便立即下车。他带着一肚子恼火疾步向云卿芷的方向走去。

    怎么会这样？呵……因为这个女人又迷路了！

    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

    南华的内心无比振奋。他小声提醒了一句。“王爷……没有伞……”看样子，云侧妃不久就要回来了。

    洛麟天从身后一把抱住云卿芷。云卿芷吓得大叫一声。

    “闭嘴！蠢女人！”洛麟天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

    云卿芷的揉了揉眼睛。她不敢相信洛麟天在这个时候真的会出现在她眼前。而且洛麟天怎么会这么狼狈？

    一个那么不可一世的王爷怎么会淋雨？他的衣袍都湿了……

    “淋雨？！舒服吗？你不是说可以照顾好自己吗？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洛麟天毫不客气夫人捏住她的下巴。

    “看什么看？说话！傻了？！”洛麟天真是来气。这个女人睁着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云卿芷哇的一声扑进洛麟天怀里。跟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这样的拥抱让洛麟天始料不及。“我说话重了？”他搂抱住她。

    虽然洛麟天的怀抱是湿的，让人很不舒服，可云卿芷就是想在这样的怀抱里呆一辈子。因为只有待在这样的怀抱中，她才意识得到她不是多余的。

    “你不会找个地方避雨吗？”洛麟天把她脸上湿乱的碎发别至耳后。他捧着她的脑袋，口气变得温柔。

    云卿芷不说话，就是扯着嗓子哭。

    洛麟天无奈的笑了笑。她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跟个孩子一般。“你的脸色苍白，你……”洛麟天顿住了。

    他明显感到手上有些粘湿。他把手拿开一看，心疼了一下，他的手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