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着脚尖走后门
他看着那颗桂花树从全是绿叶，到现在的点点金黄挂在枝头，心中涌起对郑艺的思念。
曲欢婷按照往常例行查看的时间走进病房。
看着楼少唯又盯着窗外发呆，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上前去，站在窗户边上，一言不发，同楼少唯一起看着那颗有些年头的桂花树。
楼少唯见到曲欢婷以后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好一些。
“来了。”
“嗯，按着时间，今天要做化疗。”
曲欢婷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楼少唯的头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次化疗过后，他的头发越来越少。
那些掉落的头发就仿佛楼少唯一点一点消失的生命，曲欢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开了口问道：“你真的，不让我告诉郑艺你的真实情况吗？”
“不用。”楼少唯淡淡拒绝。
“你不想让她见你最后一面？”
曲欢婷看得出来，楼少唯看着窗外的那颗桂花树的时候，眼里带着满满的深情。
而那样的深情，她只在楼少唯面对郑艺的时候看到过。
所以，他每看那颗桂花树一次，应该都是在思念郑艺。
他应该很想见她吧？
“上次，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况且，她也应该不想再见我了。”
楼少唯别过脸，不想让曲欢婷看见他脸上的悲伤，那是他仅剩的最后的倔强和男人尊严。
曲欢婷看了看这个一直努力着自己承担一切的男人，不禁又对他多了一些心疼。
“你怎么知道郑艺她不想见你？是你不敢见她吧。”
楼少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半响后，他抬眼，对着曲欢婷说道：“不是说化疗么？快化吧。化疗之后推我到楼下转转行么？”
曲欢婷抱着怀中文件夹的手紧了紧，朝着他点头。
每一次化疗的过程虽然不痛苦，但是化疗过后带来的副作用却很是折磨人。
曲欢婷站在一旁，看着楼少唯本就惨白的脸色因为化疗带来后遗症而更加虚弱，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
她的无能为力不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而是她太清楚了，她才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站在楼少唯的身旁陪着，等他化疗结束后，将他扶上轮椅，推他下楼，希望他在散散步之后能心情好一些。
原本头晕目眩，泛着恶心感的楼少唯闻到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后抬起了头，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楼少唯坐着，而曲欢婷站在他身后，和他一同看着那树上一小朵一小朵的桂花，没有开口，这样无言的陪伴是楼少唯此刻最需要的。
既不会让他觉得烦躁，也不会让他觉得孤单无助。
两人一同静静地看了二十分钟之后，曲欢婷开口：“快要起风了，我们上楼吧。”
楼少唯的视线看着桂花一动不动，曲欢婷知道他的思绪已经飘远。
又呆了十分钟以后，楼少唯说话了。
“曲医生，你上去吧，一定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你，你不用陪我了。”
听起来很普通的一句话，曲欢婷却听出了楼少唯的话外之音。
他的意思是，他是个将死之人了，曲欢婷没必要花太多的精力在他的身上，更不要对他投入任何的情感。
曲欢婷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女人。
她叹息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也不能把对郑艺的感情抽离，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可以呢？”
“时间。”
楼少唯只说了这两个字，曲欢婷却再次懂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
“是，我和你的几个月确实比不过你和郑艺的十几年。但是就算只有几个月，我还是可以明白你的所思所想。况且，感情和时间长短没关系，不然哪来的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你看得透彻，相信你能做得到。”
曲欢婷这次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们回去吧。”
“好。”
***
迟水水在主卧里睡得天昏地暗的，曲梓城也由着她睡，只是他实在是不想躺着了，便起身去了书房。
许年则是从靠沙滩边的那个门走进来的，因为走正门会影响到曲少夫人的休息，于是他像个小
三一样走后门。
“你和许喻做好交接工作了么？”
“是的，我已经给您安排好了和方棱的视频通话，您看什么时候……”
“十分钟之后。”
曲梓城说着起身，去衣帽间里换了件衣服，再出来时他已经穿得一本正经。
室内温度比室外要高一些，曲梓城只穿着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上带着精致的一对袖扣，一股干练而又从容不迫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即使是当了多年助理的许年都不能这样随时随地地进入工作状态，但是曲梓城却是完全可以。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完全投入。
在巴西发生的事情许年已经完全了解了，而紫晶矿洞的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
因此，曲梓城和方棱视频通话的时候，许年并没有回避。
正因为没有回避，所以当曲梓城和方棱协商着，要花上亿人民币从他的手里将紫晶矿洞买回来的时候，许年差一点走上去阻止。
视频仅仅五分钟，两人很快达成了协议并结束了通话。
和聪明人讲话，从来都不需要绕弯子。
“曲少，您何必花钱去把方棱手上的紫晶矿洞买回来？”
方棱怎么说也是曲家人，同是一家人又不是商场竞争对手，不是以金钱利益为目的，自然是有别的方法可以将紫晶矿洞夺回来的。
就算真的要花钱，花钱直接买别的紫晶不就好了？何必将这个钱给方棱？
许年表示不理解，他生怕曲少一步走错。
曲梓城看了看许年略带焦急的神情，没有解释更多。
他只是开口说道：“去准备一些吃的吧。”
“是。”
许年开门出去，关上书房的门转身以后发现迟水水正站在书房外面。
“嘘！”
迟水水对着许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许年拉到另一个房间，确定曲梓城不会听见她才开口问他。
“许年，刚刚里面是不是在说紫晶矿洞的事情？”
许年微微皱眉，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曲少夫人。如果说了，便能让她帮着劝一劝曲少，就算劝不住，至少也能提个醒。
可是这件事情又是公司内部机密。
“许年，你就跟我说吧，那个矿洞，毕竟是因为我才落到方棱的手里的。”
要不是方棱用枪威胁她的生命，曲梓城也不会就那样轻易地把紫晶矿洞给让了出去，所以事情的源头是她，她真的很想了解一下情况。
“曲少夫人，曲少打算花高价把紫晶矿洞从方棱那边买回来。他给出的价格实在是太高，我觉得，不明智。”
“那我去问问？”
许年脸色还是有点阴沉，迟水水忽然反应过来，她连忙说道：“这也不算你告诉我的啦，本来就是我自己在书房门口听到的，你去准备吃的吧，我进去问问看。”
“好。”
许年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出去了，不用像芭蕾舞演员一样踮着脚尖走后门。
迟水水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一声低沉的‘进来’之后，她才开门进去。
她才露出个小脑袋，曲梓城冷静到略带无情的眼光便扫了过来，待发现进门的人是迟水水以后，他的目光才柔和下来。
只是当曲梓城的视线移到迟水水光着的小脚丫时，他的眉心微微皱起。
“怎么不穿鞋子？”
眼看曲梓城要起身，迟水水一溜烟地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双脚蹭上他的腿，从他身上汲取着温度。
“我在门口听见你和方棱的对话了。”迟水水很是老实地直接交代。
“嗯？你想说什么？”
曲梓城没有丝毫的不悦，他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略微冰凉的脚丫帮她暖着。
“方棱是个小人，你不要给他那么多钱。”
看着迟水水愤愤不平的小脸，曲梓城脸上露出了笑意，“为我打抱不平？”
“我是怕你吃亏！就算没有吃亏也不要把便宜让他给捡了。”
曲梓城低低笑着，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迟水水。
“那些给方棱的钱不是用来买紫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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