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高姗姗没再搭理冯羽，眼皮都不曾抬过。课间，高姗姗会饶有兴致地听歌看拳：向梅林唱的歌，向梅林的拳击表演。

    向梅林认为单纯表演拳击动作不够过瘾，于是找了个对手：甄勇。该同学中等身高，体格健壮，笑容阳光，一口娘娘腔。挑选这个对手，向梅林是动了脑筋的。

    由于户籍原因，甄勇和高姗姗同在村里住，上放学同路。甄勇胆小无勇，怎么看都是个好陪练。

    甄勇脱掉外套，与穿着运动服的向梅林比划起来。结果不久被击中下巴，甄勇不干了，打算结束陪练。

    兴致正高的向梅林却不依不饶：看你把我的皮鞋踩成什么样了，你以为皮鞋像你的运动鞋一样啊？脏了用水洗洗，坏了找地补补。再陪我练练！

    甄勇：你的皮鞋挺硌脚的，不与你打了。

    向梅林：你听你这动静，真像个女的。

    甄勇：怎么像女人啦？

    向梅林：你看你穿的坎肩，就是女式的。

    甄勇：我都穿了两年了，怎么是女式的？

    向梅林：男式是左压右，你这件是右压左。

    甄勇：这是谁规定的？

    向梅林：让你长长见识，有张美国总统的邮票，西服上衣的翻领弄成右压左式，成了著名珍贵的错票。你穿这坎肩，如果上了邮票，却不一定能出名。

    甄勇：为什么？

    向梅林：看起来性别和衣服样式一致。哈哈……

    高姗姗：向梅林同学，你的意思是说男左女右，对不对啊？

    自己的高谈阔论终于引起想要的注目，向梅林不免得意：对。你看，高姗姗同学一听就明白。

    高姗姗：男式左压右，女式右压左。你的拉链式运动服，是男式的还是女式的？

    甄勇突然明白什么：不男不女。

    三人组讨论正式结束：一人窘得像猴屁股，一人笑得像五花肉，一人静得像永乐钟。

    又是一个让人难以忘记晚自习。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操场上只有北风在呼啸撒野。教室里，只有女老师在来回踱步。

    教室外，突然有不少人大喊冯羽的名字，并夹杂着各种谩骂。冯羽霍地站起，却被老师按下。

    冯羽，滚出来…想当护花使者，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敢打老子……上次的事我跟你没完……

    冯羽再次站起，冲到门口。老师拦住他，按回座位。

    冯羽，你个缩头乌龟…老子今天废了你，看你还当不当护花使者……

    冯羽推开桌子，提了板凳，拉开门，冲出去。

    看到冯羽消失在夜色之中，听到操场传来的谩骂碰击打斗之声，许多同学都已坐不住：田冬、唐勇、向梅林等人在后门冲了出去；夏凉、张鸿生在教室后窗，招呼闻讯赶来的其他班级球友。

    一场与一个名字有关的混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操场上打响。

    高姗姗在教室后面找了根板凳腿，正要向外走，却被班主任拦住：你要干什么？

    高姗姗：我要打架，我要打架，欺负人，欺负人…

    黑夜里的异常凶猛的打斗，没有多少人能看清楚，多数人听到的只是声音。高姗姗超乎寻常的举动，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似乎只是一个传说，却扩大了大家想象的空间。

    醉酒的新任校长，费了好大劲才明白操场上正在发生的是什么。矿保卫科人员到达学校时，操场上已经空荡荡。他们看到的，与学生们放学时看到的一样：棍棒、板凳腿、砖块、血迹……

    黑夜里在教室外叫骂的人，以一个名为古光辉的人为首。古光辉，也是那次偷书包的人，曾因打架斗殴而被劳动改造。劳动改造之前，他的简称虽然响亮，但传播的面并不宽广。出来后，有了新背景的简称，在街上广为认知：“骨灰”。

    放出来后，骨灰在矿上待业社找了份工作。工资虽然不高，却也够他简单衣食之需。如果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是有可能通过待业、招工这一途径，成为矿区一名正式职工，然后娶妻生子，安居乐业。

    有“背景”的骨灰，偏偏不走寻常路，经常与旧友一起招摇过市。这样“风光”不多久，他感到在街上，自己旁边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少个姑娘为伴。庞丹丹“第一时间”传出的消息，让他有了让“梦想”成真的冲动：这么一位好看、高个儿的女学生，如果和自己在街上结伴同行，那得有多么“风光”。这事，想着，想着，骨就灰笑了，做梦的时候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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