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楚黎沉默了半分钟，见莫简仍是笑容真诚地看着她，才确定这话并非是他开玩笑说的。权衡再三后，她微叹了口气，拿着保温壶认命地从车内出来。“那么就有劳莫警官送我去医院了。”

    莫简自诩车技极好，长腿一蹬，载着楚黎卖力往前骑。一开始楚黎还紧张地抱着壶身，见他骑得很稳，几乎是笔直地前行，原本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只是自行车连路口都还没骑到，后座的轮胎就瘪了，莫简不得不握住刹车，将自行车停了下来。

    莫简低头看了眼已经已经完全瘪下来的车胎，讪讪笑道：“真看不出，你还蛮重的嘛。”

    “莫警官，以后做笔录，还是直接电话沟通吧。”说完，楚黎边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朝前走，只留下莫简和单车一脸茫然地在原地。

    中午时分，当程识对着护工送来的饭正发愁时，楚黎带着汤走进病房。

    程识看着楚黎将保温壶里的尚且冒着热气的鱼汤倒在碗里，闻着散发出来的香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做的？”

    “不是，这是我让judy在莲餐厅买的。”楚黎扶着他坐起身子，又为他腰后垫上两个枕头。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温热的鱼汤，程识听到莲餐厅的名字，挑了挑眉。“那家店的鱼汤不好喝。”

    “那这次呢？”楚黎坐在床边，目光含笑看着他。

    “更不好喝了。”程识半点没犹豫，脱口而出说道。

    “那不要喝了。”楚黎起身，双手端起鱼汤，作势准备倒掉。

    程识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倒汤的动作，慧黠一笑。“但是更合我胃口，明天再买吧。”

    “那要看明天judy有没有空了。”楚黎话虽说得云淡风轻，可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微微扬起。

    在医院逗留了一个小时不到，楚黎就被急急忙忙召回公司，为的就是处理新河村拆迁的事情。楚黎和judy打电话时，程识就站在一边，所以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外界的媒体不知从哪里收来消息，说程氏为了度假村的项目，强拆新河村的房子，还打伤了人。现在外界对程氏指指点点，股价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其实楚黎先前已经接到了无数通董事局元老们的电话，只是没有告诉程识。现在的她，除了安抚和赔笑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程识站在病房窗口，看着医院花园里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身影像极了新河村的乐乐。转念一想，新河村的拆迁也并非没有转机。

    程识当即拨通了池彦的电话。“我需要你的协助。”

    二十分钟后，看到手机屏幕亮起，程识换下病号服，离开了病房。

    “jeous，你偷偷跑出医院，不怕lynn生气吗？”待程识系好安全带，宋睿姿开车离开医院，前往新河村。其实在接到程识电话前，她就已经准备去那里，只是没想到池彦说程识需要协助。

    “新河村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程识伸手拿起搁在车座上的报纸，指着头版的报道说：“现在的舆论已经一边倒了，再不尽快解决，恐怕连池恒集团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你打算怎么做？”宋睿姿自然知道事态严重，这两天延陵市的几大报纸都在争版面，为的就是渲染新河村村民们的弱势形象。

    “煽情。”程识目光落在刘汉嚎啕大哭的照片上，只觉得讽刺。

    宋睿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随后神色自若，继续专心开车。

    果不其然，等程识和宋睿姿再次来到新河村时，村民们的敌意比之前更深。

    “乐乐的家就在这里。”穿过几条弄堂，宋睿姿引着程识来到乐乐家。刚一到门口，正好碰见乐乐妈端着花盆走出院子。她一见到程识和宋睿姿，一慌张，手中的花盆落在地上。她以为程识是来找她赔医药费，连忙说道：“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乐妈，你误会了，我们今天过来，是来看乐乐的。”宋睿姿晃了晃手里包装精美的袋子，露出甜甜的笑容。

    乐乐听到动静，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可当她看到站在宋睿姿身旁的程识时，她的脚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怯怯地看着程识。那天程识倒下时，她就在旁边，所以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乐乐，这是阿姨买给你的新裙子，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阿姨就擅作主张帮你挑了粉红色，你看喜不喜欢。”宋睿姿从袋子里拿出一条带有蕾丝的粉色花裙子，还有一个小熊布偶，冲乐乐招了招手。

    “妈妈。”乐乐犹豫地看了妈妈一眼。

    乐乐妈因为理亏在先，现在又听说他们不是来追讨医药费，所以放松了警惕，默许了乐乐过去。

    乐乐高兴地跑了过去，接了宋睿姿的礼物。当她看到袋子底部有一个未拆封的小盒子时，好奇地问道：“阿姨，这是什么东西呀？”

    “上次我看到你手腕有个疤痕，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当医生的，她告诉我每天在疤痕处涂这个药膏的话，疤痕会消失。”宋睿姿弯下腰，摸了摸乐乐的头发，温柔地说：“乐乐长得这么漂亮，要是留疤痕的话会不好看的。”

    乐乐妈听了后脸色有些松动，丢下句“进来喝口水吧。”

    宋睿姿和程识交换了眼神，牵着乐乐的手走进客厅。环顾四周，程识发现正如乐乐当时说的一样，她家受到不小损失，电视机屏幕的碎痕和沙发上的划痕最为明显。

    “哎，要不是刘汉那臭小子家的狗，乐乐也不会被咬伤，当时上医院缝了好几针。”一想着当初乐乐被狼狗咬伤，要不是发现得早，整条胳膊估计被没了。她和老公找刘汉理论，谁知他不仅不赔偿医药费，还放出狼狗作势要咬他们。这件事一直堵在她心口，气得她好几晚没睡好觉。

    宋睿姿心疼地摸了摸乐乐的手，亲自取了药膏，帮她涂抹在疤痕处。一边抹，还一边叮嘱她需要忌口的食物。“你们有没有想过搬走呢？为了乐乐的健康成长，换个环境也许会比较好，你们也不用担惊受怕。”

    “这是我们家的祖地，舍不得离开。”乐乐妈叹了口气，知道他们过来的意图就是为了说服他们搬走，可是宋睿姿真心待乐乐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程氏开出的拆迁协议一直都是保障你们利益的，除了应得的赔偿金之外，还会再度假村落成后，你们会成为首批入住的顾客。”程识将拆迁协议书递给乐乐妈，指出其中的几项重要的受益条款。

    “瞎说，当初你们的人过来，根本不是和我们这么说的。”乐乐妈看着那些陌生的条款，当即提高了嗓门。虽然协议的封面一模一样，可是里面的内容却是截然相反。她第一反应就是程识为了说服他们搬走，现在拿份假的协议书来糊弄他们。

    程识心下了然，知道必然是刘汉等人在协议书上做了手脚，让村民们以为这次的拆迁他们根本无利可图。了解了这其中的缘由，程识在协议书的空白处，用笔当场写下新的协议，承诺这次的拆迁绝对是不会让村民们的利益受到影响。

    乐乐妈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份手写的协议，又见程识态度诚恳，眼神闪烁着，好半晌说不出话。

    “如果不信，到时候可以拿我的笔迹做鉴证，一样是具有法律效益的。”

    听了程识这么一说，她才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安了心。

    “我们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把握你们应该的利益，不要被人盲目利用。”宋睿姿没有点名说的是谁，可这话只要一撩拨，她知道乐乐妈一定可以猜到是谁这么做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程总就不多留了。”宋睿姿见该说的也都说了，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对乐乐说道：“乐乐，记得药膏一定要每天按时涂哦。”

    “慢走，慢走。”乐乐妈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只觉得内心十分矛盾。她心疼得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正抱着小熊玩耍，手腕一大块的疤痕清晰可见，这好像是在提醒自己，有些事必须要尽快做决定才好。

    两人走回村口，恰好池彦的车子姗姗而来。宋睿姿朝他扬扬手，露出胜利般的笑容。

    离开新河村后，三人开车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河边。池彦拉下车窗，递出一份牛皮纸文件袋。

    “看来我们今天的收获都不小。”程识在看过文件夹里的内容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份资料，某些人可能就更加按耐不住了。

    “只希望这个项目，之后能顺利完成。”池彦临河点了根烟，看了程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只要不影响到池恒公司，一切好说。”

    “有些事总要解决。”程识斜倚着车门，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竟会生出一丝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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