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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离间(一)

      陈文昊破门而入的时候,本公主和昭灵皇帝同时有了动作。

    “别动!”昭灵皇帝眼疾手快,按住了我,他的力气太大,我稍一尝试,便放弃了挣扎,“你可是朕唯一的指望。朕怎么会让你从眼皮子底下溜掉?”

    本公主一时难以逃脱,便拿眼睛望着陈文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此时整个紫泉宫的大门已经被人用巨木轰开,露出一个很大的洞。陈文昊就站在洞的入口处,身上沐浴着星光。

    他黑衣黑甲,在星辉之下犹如不败的战神,又似沉默的雕塑。

    我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心中却飞快地拿他和崔伯言、楚少铭比较了一回。同为帝都双璧,比起崔伯言,他少了一分儒雅,却多了几分英气;同为少年得志的将军,比起楚少铭,他少了一份锐利,却多了几分沉稳。

    陈文昊只往大殿中望了一眼,便看清楚了形势。

    “夕月,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向后只挥一挥手,跟随在他身后的黑甲军便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昭灵皇帝满意地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文昊,只要你再敢向前走上一步,朕就立时结果了她的性命,你什么都得不到!”昭灵皇帝用剑锋逼着我脖子,嚷道。

    陈文昊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子。我此时此刻能做的所有事情,就是乞求一般地望向他,然而他眸色深沉,不辨喜怒,一向善于揣测人心的本公主竟无从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思。

    “非也!非也!”突然间,陈文昊身旁挤出一个又瘦又小的人影。我不用看长相,单声音,便知道他是大周王朝的知名诤臣赵国良。

    赵国良是从早期便追随陈文昊的大熙臣子,为人道德感超强,极爱较真,常常咬文嚼字,引经据典,帮理不帮亲,谁的面子都不肯卖,甚至还公然指责陈文昊太过风流好色,未能以身作则。

    赵国良一出现,本公主便知道,昭灵皇帝一厢情愿的想法恐怕是落空了。只见赵国良向陈文昊拱一拱手说道:“昏君自恃女儿美貌,以明镜公主要挟将军,实则是大错特错了。谁人不知崔家大公子和明镜公主结缡多年,夫妻恩爱,不幸被冠军侯霸占。是以崔公子携清河崔家合家来投,只求一雪羞辱。乱军之中,公主若不幸遇难,倒也罢了,若是幸得生还,自然该交付崔家处置。朋友妻,不可欺。纵使公主国色倾城,又与将军有什么相干?将军请三思啊!”

    昭灵皇帝闻言,哈哈大笑道:“赵国良你这老家伙,一辈子只守着一个老婆过活,你又懂什么?陈文昊,你好好想想,只要你肯放朕一条性命,如此佳人,便落入你手,为所欲为,其不痛快?”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踢了我一脚。

    我吃痛,索性流下两行清泪来。烛光摇曳下,本公主泪眼婆娑,望着陈文昊,目光里仿佛有般言语,要对他一个人说。

    陈文昊看了我一眼,向着赵国良解释道:“我和崔伯言是多年好友。他来求我,我答应把他妻子从宫里捞出来,还给他,自然要活的。”

    “你放了她,本将军便答应,留你一条性命。”陈文昊大声喝道。

    昭灵皇帝却不肯撤手:“口说无凭,你为朕准备四匹骏马、一辆马车来,亲自送朕离开。等到朕安然离城,自会把夕月交给你。”

    赵国良冷笑道:“荒谬!眼下大熙气候已尽,陈将军才是真命天子,几日后便可登基为帝。金之身不履险地。答应留你一条性命便是万幸,日后为阶下之囚自不必说,怎会亲自送你出城,由着你纠集乱党,重燃烽火?”

    昭灵皇帝却笑道:“人说陈文昊天纵英才,文武双全,无所畏惧。而今看来,不过如此!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陈文昊是真命天子,难道还怕他这个真龙败于朕这个昏君之手吗?”

    赵国良道:“陈将军何尝怕了你!我是担心天底下的百姓受苦……”

    “够了!”陈文昊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赵先生,容我再想一想。”

    赵国良悻悻退到了一边。陈文昊手下的一干幕僚都摒神静气地等待他的决断。

    此时命悬一线。本公主情意殷殷地望定了陈文昊,眼神中有期盼,有不安……大抵是本宫的眼神太过热切,陈文昊也有些禁不住,不着痕迹地转了头去,望向另一个方向。

    等待命运审判的那一刻难熬又漫长。

    陈文昊终于叹了口气:“好,都依你。我放你走。”

    包括赵国良在内的幕僚纷纷出声反对:“将军!万万不可!”

    昭灵皇帝肆无忌惮地大声笑道:“陈文昊果然是陈文昊!朕没有看错你!”笑声中,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连禁锢住本宫的那只手也松了少许。

    变化就在那一刻发生。本公主手中寒芒一闪而过,在昭灵皇帝的惊呼声里,一拧腰,一个侧身疾滚,便逃到了一丈开外。

    这才是子母离魂剑的用法。剑中匕首,削金断玉,最令人防不胜防。本公主固然托大,未能将楚少铭赠我的母剑拿来御敌,然而这把剑中匕首,却始终藏着袖中,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关键时候,果然派上了用场。

    “子母离魂!子母离魂!真是一把好剑!果真是朕的好女儿!朕……”昭灵皇帝惨笑着,用右手捂住左手掌上流血的伤口。他的左手,五根手指,倒被剑中匕首削断了四根。

    本公主原本还担心他负伤之下,暴起伤人,然而眼下这势头,他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势不在左手,而是在肩头。在他的左箭头,一根又长又黑的铁箭透骨而过,将他死死钉在了宫殿中的一根大柱子上。

    射箭之人自然是陈文昊。他左手持一张铁背弓,眼神冷冷盯住昭灵皇帝,而在他右手边上,两根同样又长又黑的铁箭蓄势待发。

    本公主早就说过,陈文昊从来都不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男人。他先前应允昭灵皇帝的话,不过缓兵之计,而弯弓搭箭,固然有营救本宫之意,然本公主却绝对不能因此掉以轻心,能自救之时,还是自救为上。否则,一旦长箭稍微偏了那么一偏,被钉在柱子上的人可就是本宫了。

    方才兔起鹘落,杀机重重,甚是凶险。本公主认为,此时陈文昊在场,刚刚经历了这样的场面,我应该表现得柔弱一点,于是装作一副弦然欲泣、被吓到了的样子,跌跌撞撞朝陈文昊奔了过去。

    陈文昊明显愣了一愣,还是由着本公主一把抱住了他,伏在他肩头失声痛哭。

    一个弱质女子,在受了惊吓之后,遇到一个看起来尚觉得可靠的男子,如此反应,虽然略有出格,但是也说的过去。想必陈文昊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层道理。他甚至还柔声劝慰了本公主几句,见本公主半边衣袖已被扯破,半露春光,就解□上的披风,为本公主披上。

    “我……我受崔兄所托,前来寻你。”陈文昊说道。这何尝不是一种撇清。

    本公主才不想让他得逞。“我……我好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你……你竟然拿着弓箭要射我,你……”本宫伏在他怀里又哭又闹,甚至还举着小粉拳打了他两下子。然而这种力度与其说打,不如说小猫磨爪子挠痒痒更加合适。或者,有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做打情骂俏?

    “不会的。我的箭一向百发百中,不会伤了你的。”陈文昊丝毫没觉得异样,耐心解释道。他怕本公主身娇体弱,无力支撑,甚至还揽住了我的腰。

    夜里被昭灵皇帝传召之时,本宫就特意打扮过的。如今虽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却自有一种凄艳的美。本公主装作无意在陈文昊耳边吹气,发丝也直往他颈窝里蹭。本公主非常满意地看到,陈文昊的面目越发柔和。

    “咳咳,将军,这可是崔家妇……”不知道谁那么不开眼,小声提醒了一句。

    陈文昊身子一颤,紧接着我便感到一股大力将我推开。本公主踉踉跄跄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裹在黑色披风里的身形愈发显得单薄。我十分委屈地望着陈文昊,甚至了眼眶里还蓄了些许泪光,然而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皇上,血债自有血偿时。”陈文昊转头,望向面色灰败的昭灵皇帝,“你沉迷妖道,亲信奸佞,识人不清。我陈家向来忠心耿耿,奈何你相疑甚深。屈死太子在前,逼死我姑母陈皇后在后。甚至我父兄之死,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是大仇,不共戴天。你死有余辜,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昭灵皇帝自知难逃一死,此时却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的意味。

    “朕懂了,朕终于懂了,先前陈素娥被国师批命说堪为国母,社稷之福,原来竟是这般道理!否则朕睡了陈素娥这个贱女人,你们陈家焉能有今日之风光!哈哈哈哈,艳儿,”他突然间叫起了我母亲杨皇后的名讳,“是朕辜负了你,朕错怪了你啊!”

    “朕识人不明,做错了很多事,自知难逃一死。”昭灵皇帝笑够了 ,突然又平静下来,“陈文昊,朕临死前,托付你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