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睁开眼睛坐起身,头还是感觉到有点昏沉沉的,脑子一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幕。这几天心情有些郁闷,昨晚酒喝的有点高,出餐厅门的时候感觉有点眩晕,抓着走在身边的郑铎的胳膊想靠一下,竟然被他躲开了,差点闪了我一个趔趄,嫌弃?避嫌?当时酒就醒了一半,心情不再是郁闷而是恶劣,我什么时候变成一只“敝履”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离婚这么多年我一直谨小慎微,从不招惹是非,但我和郑铎是多少年的关系?他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的,他竟然如此对我。
想起那一幕,我懊恨的一拳打在墙上,不知是恨别人还是恨自己!我的郁闷是从三天前的家长会开始的,儿子期未考试竟然是全班倒数第五,数学仅考了39分,我只差开窗户跳出去了,这就是我陪了他一个学期报了三个补习班的结果!
还坐在床上发呆,儿子背着书包推开门说:“妈妈、我要到学校去了,再见”
我直直的盯着他,心想:这是我儿子吗?除了长的有些象我,其余的没有一点象我,他考的那点分我用脚都能考出来了。
“你这样瞪着我干吗?我这二天又没有惹你生气?”儿子一脸无辜地说。
的确,家长会是三天前的事,这二天学校放假,他放了羊,考的倒数的成绩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玩的兴高采烈的,确实没有时间惹我生气。
“学校不是放假了吗?你背着书包这么早干什么去?”我没好气地问
“今天返校,要布置暑假作业、打扫卫生,我是卫生委员,要早点到校开教室的门”
我靠在床头无语地望着他,我这个儿子每天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去学校,欢天喜地的背着书包回家,满脸阳光的连任班里的优秀卫生委员,拿着班里倒数的成绩,难道他将来的理想是做个优秀清洁工!
可我这些话说不出来,我要做一个知书达礼,不以成绩论英雄的开明母亲!我气结无语的靠在床头。
儿子固执的说:“妈妈,再见”,然后等在门前等着我回答。
“再见”我无奈地回答,我再不满意他依然是我儿子。
我投降,我的心理素质没有他好,在分数面前,他比我放的下,比我无所谓。
可惜今天不是周未,再不舒服我还是得去上班。
对面办公桌的小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给我的杯子也加满水说:“林姐,昨天你没喝多少酒,怎么就高了?”
“主要是心情不好”我蔫蔫地说
“还为家长会的事生气呢?我看你儿子就挺好,高高的帅帅的,阳光的很”
“高高的帅帅的能当饭吃吗?一肚子草,可惜了我这些年的功夫,学习有这么困难吗?”
“学习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多辛苦呀!”小沈肯定地说,这个才工作二年的小姑娘,现在说起学习还深恶痛绝。
我在心里暗暗的撇撇嘴,你们这些年青人,只希望过天上掉馅饼的轻松日子,对所有要付出努力的事情都深恶痛绝。可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哪有什么事都轻轻松松一帆风顺的。我这个儿子肯定没有遗传我的基因,我又没有指望他上北大、清华!考个一本总行吧!
“你们不是说今天要去指认‘6。12’现场吗?怎么还不准备走!中午打不打算回来了吗?”郑铎站在门口嚷道。
一想起昨晚的事,懒的理他,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6。12”杀人案子的受害者是个女性,又是我们中队管辖区的案件,我一直跟着这个案件,犯罪嫌疑人韦宝柱已抓获归案,说好今天要押着犯罪嫌疑人去指认现场。
和杨磊、张志强路过刑侦大队值班室时见里面站了三四个民工模样的人,听着好像是说人不见了,我们停住脚步,折进了值班室,不会一大早就又出人命吧!
“怎么回事?”张志强问
“他来报案说家里人找不见了,可能跟人跑了”值班的小王指着其中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说。
“哦,是跑了老婆还是跑了女儿?”我问道
“是老婆跟人跑了”小王说
站在那个报案男人身边的张志强拍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脸带坏笑地说:“是不是你的身体不行啊?老婆才跑了!”
那个男人尴尬地嘿嘿笑笑,屋里的其它男人也都嘿嘿嘿地别有用心地笑起来。
我瞪了张志强一眼从他面前走过,脚后跟落在他的脚上:“还不快走,郑队见了又该说话了”
张志强“哎哟”叫了一声,跳着脚跟着我出了值班室。
院子里停满了车,一个来办事的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问:“警察同志有没有千斤顶借用一下?”
站在越野警车306号旁边的沙小亮笑嘻嘻地说:“有,借给你没问题,有困难尽管来找警察”。
借千斤的男子笑容满面地说:“谢谢,谢谢,还是你警察好”。
我笑着对张志强说:“看见没有,你看这些年青人多会说话”
张志强不以为然地对我扬了扬下巴说:“去去去,你把我的脚指头都踩断了!”
沙沙不明白我为什么夸他,露出他的小虎牙笑着说:“林姐,我表现好吗?”
我很喜欢这个满脸阳光,刑侦队里岁数最小的侦察员,幽默风趣,无忧无虑的心态让和他在一起的人觉得很轻松,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参加婚礼时装在口袋里的巧克力糖扔给他说:“表现不错,奖励一块糖”
沙沙一扬手接住,打了个口哨说:“谢谢了,林姐”
张志强问杨磊:“杨队,我们是等他们技术员一起走呢还是先走?”
中队长杨磊说:“我们先去看守所提犯人,技术员后面来吧”
杨磊是新提拔起来的中队长,还不到三十岁,张志强是老侦查员,我是侦查员兼中队内勤,我们两个级别不高但资历老,比杨磊年长许多,张志强被这个小年轻领导着总是有点不自在,我到无所谓,觉得还是年轻人好,工作起来有冲劲。
刑警队就是一个养小不养老的地方,形势变化太快,新技术、新法律程序更新太快,你稍慢一点就跟不上时代的变化,高强度的精力付出使那些曾经年轻精力旺盛的侦查员,过早的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过去上案子连着加班几天几夜,中间稍微打个盹,依然精力充沛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如今熬一夜,第二天就头昏脑胀。
韦宝柱带着手铐脚镣被押上了车,坐在我和张志强中间,张志强问:“韦宝柱,你的皮肤病现在怎么样了,抹药了没有?”
这个肤色黝黑,精瘦精瘦,眼睛大大的男人,此时点头哈腰地说:“我的皮肤病已经好了,在看守所里天天可以洗澡,现在已经不痒了”。
这个四十六岁的男人,杀死了跟自己私奔后,又投入别人怀抱的那个叫李玉芬的女人。他在第一次审讯时可是一副慷慨就死的样子,是抱着要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起去死的决心面对我们,所以把自己的做案动机,做案过程一五一十交待的清清楚楚,省了我们不少口舌,因此张志强对他格外客气,也格外同情这个要为情而死的男人。同时更是对这个男人竟然为了那么丑的女人而死而格外不平。
可不到二天,再次提审他时,他就开始问自己会不会被判死刑,求生**溢于言表。
求生是人最原始的本能,谁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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