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_himeno

    最初，仅仅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做这些事的。

    可是随着跟踪行动的展开，事情似乎向真的不太妙的方向演变了。

    原本以为没心没肺的川崎也不太可能有什么烦恼，现在我要为这无礼的想法在心里向他道个歉。

    专门跑到女性用品店里，忍受着周围全是异性孤立无援的压力为别人选购礼物，就算是川崎这种变态，大概也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更别说这礼物可能需要长期打工来攒钱购买，并且还是在隐瞒我们的情况下。

    这么用心就为了给女性买礼物，这下小步可要操心一阵了呢。

    两个人做了这么久的冤家，中间似乎产生了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哈哈，平时总是被小步和清美用飞鸟的话题来捉弄我，这下可是有了反击的机会。每天不把小步耍到脸上发烧脑袋冒烟我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呢。

    直到川崎买了果篮的前一刻，我都还抱有这种缺乏危机感的轻松想象。

    然而，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们这趟无聊的跟踪旅程的终点，既不是闹市的游戏中心，也不是川崎的家。

    而是在这白月町中，我的熟悉程度仅次于小早川家与月山中学的地方——白月町中央医院。

    当我们一路跟着川崎来到了医院的正门前时，小步她们还没有适应这事件进展的落差，一时间呆然无语。

    这也没办法，谁能想到之前还在商业街逛来逛去的川崎会突然跑到这里呢？

    无论小步、清美还是飞鸟，对果篮可能都不会太敏感吧。

    虽说小步也与我一样经历过住院生活，可是住院时间并不太长的她，应该也不会对这种探病象征有什么特别的回忆。

    她们或许都不会记得，她们也曾经拎着这个来探望过我，就像每日进进出出医院的众多病人亲属一样。

    在我的病房里，在他人的病房里，在医院的走廊上，在楼外的草坪，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拎着果篮鲜花等等来探病的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让我能够在第一时间联想到医院的符号。

    所以，当川崎从店老板手中接过果篮的刹那，我的心中就产生了某种预感。

    ——或许真的被我们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我望向身边的飞鸟，她脸上的茫然中，还隐藏着一丝丝不安。

    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就算是飞鸟也能明白什么了吧。

    川崎这段时间时常早早离校，推掉了小步的邀请，一个人跑到女性时尚品牌店，并不是出于偷偷摸摸给自己心仪的女生买礼物这种恋爱喜剧般的理由。

    而是，为了在这医院中的某人。

    不知道是亲人、朋友还是恋人，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是对川崎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当然，这也仅仅是猜测，但是从现状来看，很可能已经相当接近现实了。

    既然涉及到病人，这就不是一件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小步她们也是理解了这一点之后才会表现出现在的迟疑吧。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看来今天的跟踪作战要到此为止了呢。”

    清美与我持有相同的看法。

    “也，也就是说，阿翔他是为了给病人买礼物才……”

    飞鸟的语气有些犹疑。

    果然就算是她也能看出来呢。我对飞鸟的说法点头表示肯定。

    “所以今天就此解散好了。这可是严肃的事情，等明天去学校再问问川崎再说吧。”

    我轻轻拍了拍手，想要终结这次没有意义的作战。

    然而，前面的小步却猛地回过头来。

    “不不不，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我们才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小步的表情竟然格外地认真。

    “既然都到这里了，稍微探望一下病人也可以吧？作为那个笨蛋的朋……同学，也是有理由这么做的啊。”

    唔，小步这家伙还没死心啊。

    就这么想弄清楚川崎送礼物的对象吗？

    不……从小步的表情看，这可能不是主要的理由。

    想要帮助川崎，发自内心的担心着川崎住院的亲友，想要分担他的苦恼。

    我从小步认真的样子中读到了这些。

    不妙啊，这家伙是“来真的”了。

    我与清美对视一眼，从她眼中的忧色可以看出，她与我有着同样的看法。

    好姐妹准备鼓起勇气主动进攻，这时候我们也只能支持了吧？

    虽说可能有点侵犯川崎隐私的嫌疑，不过这种程度应该不会让他太生气。

    或许是我们的沉默被小步当成了反对，她开始急切地找各种借口来说服我们。

    “小，小姬一定也很在意那个笨蛋到底想给谁送礼物对不对？”

    “不啊，我没啥兴趣。”

    看小步这副着急的模样，又忍不住想逗逗她了。

    而且我跟小步不一样，对川崎在意的对象还真没什么好奇心。

    “哎！？”我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小步卡了壳，手忙脚乱的她又开始找别的理由，“现，现在这个状况，搞不好笨蛋臭崎真的有什么麻烦呢。我们可以按照原定计划，一起帮他想办法，这样也可以让飞鸟……”

    “喂！”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小步的嘴巴。

    “唔，呜呜呜——”

    小步这个笨蛋，当着飞鸟的面想说什么啊！

    “别废话啦，听你的还不行吗。”

    我在小步耳边小声说着，听到这句话，她才放弃了挣扎。

    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小心地看了看飞鸟，幸好只有这只言片语，她什么都猜不到，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还好还好，没有暴露。

    我安下心来收回视线的时候，却看到了正眯起眼睛微笑望着我们两个的清美。

    这家伙，就会一脸不相干地站在旁边看戏！

    “咳咳，”我放开小步，清了清喉咙，“小步说的也是，都到了这里，就这么回去就等于完全白跑一趟了。去探病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错没错！”

    看我松口，小步立刻附和。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买哦。空着手探病没问题吗？”

    ……清美这问题，一口气跳过了好多步骤啊。

    “没什么吧。如果是初次见面的人，直接送东西反而会有些唐突，只是打个招呼祝福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虽然的确是有点失礼，不过现在再跑出去买礼物也太浪费时间，说实话懒得去。

    “那，那个……”

    一直被抛弃在话题之外的飞鸟有些犹疑地举起了手。

    “怎么了飞鸟？”

    事到如今该不会是想要反对吧，投票的话这边可是三对一，不会输的哦。

    “已经看不到阿翔了，怎么知道病人的病房在哪里啊？”

    竟然是这个问题。我下意识松了口气。

    看来飞鸟的接受力还是挺强的嘛。不对，一开始就是以“解决川崎面临的重大困难”这个理由劝诱她的，现在事情的发展只是印证了我们一开始的说辞而已，对飞鸟来说反倒是相当自然了。

    既然对是否要继续进行作战没有了疑问，那么执行方面也就不存在问题了。因为——

    “这种小问题，就交给我吧。”

    ——————————————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刚出现在护士站前，一位年轻的护士就主动向我打招呼……这孩子，胸前的名牌还是见习的呢。

    正当我准备说明来意的时候——

    “啊，这不是姬乃小姐嘛！”

    正在低头整理文件的另一位护士，听到同事的声音抬起头，刚好对上了我的视线。

    ……没想到值班的是这家伙，这还真是，各种意义上都太巧了。

    在我回应之前，她直接就走出护士站来到我面前。

    “好像还没到例行检查的时间吧，姬乃小姐怎么跑到医院来啦？哪里不舒服吗？”

    过度热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殷勤的态度，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有点趋炎附势的嫌疑。

    但是，这其实不过是这人的本性流露而已。

    极端的自来熟，并且对八卦话题有着非凡的热衷……曾经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与她经常照面的我，对这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从外表上来看，她与旁边似乎是刚刚入职不久的见习护士年纪差不多，其实已经是个相当有经验的老手了。至少在我还在住院的时期，似乎就能经常在医院里见到她。

    “里，里见前辈，工作时间不能擅自离开护士站啦……”

    看得出，见习小护士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才斗胆向前辈提出规劝的。

    然而不出所料，对于里见护士来说，这种程度的规则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安啦安啦，姬乃小姐又不是外人，没关系的。”

    里见护士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着。

    我可没有跟你成为自己人的记忆啊。

    “您好，我是小早川姬乃，过去曾经在贵院打扰过一段时间。请多关照。”

    毕竟是在外面，还是要注意一下举止的。我转过头去向见习护士打招呼。

    “您，您好……小早川？难道是那个小早川？”

    见习护士瞪大了眼睛。

    嗯……这种反应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呢。

    毕竟是医院的最大投资方，对普通员工来说这个名字的意义可能比我想象得到的还要沉重吧。

    “没错，就是那个‘小早川姬乃’哦~”

    还没等我开口，里见护士就代我回答了。

    “真，真的吗！？没想到会见到真人！”见习护士激动得隔着柜台握住了我的手，“请继续努力，不要输给病魔哦！我们大家都会为您祈祷的！”

    ……啊咧？好像跟我预想中的方向不太一样……

    “那个……冒昧地问一下，‘小早川姬乃’难道在这里很出名吗？”

    我努力稳住见习护士上下摇动的双手，转向了里见护士。

    “那还用问吗~小早川家的大小姐，举止优雅容貌端丽，却不幸身患绝症，只能被困在名为病房的牢笼之中。在这之上，还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只剩下严厉的父亲，整日把她关在家里，这就好比人生彻底失去了阳光。但！是！姬乃小姐没有屈服于苦难，而是选择与命运抗争！奇迹发生了！姬乃小姐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幅好转，现在不必再住院了，但是还要经常到医院来做检查——在护士之中比较流行这样的设定哦。很有人气的呢。”

    …………………………

    这是什么鬼啊！

    “请，请问里见护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流传出这种离谱的故事呢？”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大力宣传的啦~”

    里见护士面有得色地像我炫耀着。

    怪不得最近两次来检查的时候，总觉得年轻护士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当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我的身份使然，没想到是因为这种奇怪的设定！

    里见护士明明有资历又有能力，这么多年却依然只是个普通护士的原因，一定跟这扭曲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咦，咦？难，难道是假的吗？”

    年轻的见习护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当然了。”我斩钉截铁地回应，“这些都是添油加醋的描述。我的病已经痊愈，来定期检查只是因为父亲不放心我的身体。所以父亲也是很关心我的，我在家里也没有……”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也没有任何不自由。不过还是谢谢您的鼓励。”

    说完，我对着见习护士轻轻鞠了一躬。

    “嗯，嗯！”

    护士的脸上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看来是个挺单纯的人吶。跟里见小姐一对比就更加能产生好感了。

    “太好了真里谷，姬乃小姐对你说谢谢呢。你前途有望咯~说不定这星期就能换掉这个见习胸牌，月底就能当上护士长啦~”

    里见护士从语调到内容完全没有一丁点认真的感觉。

    “护，护士长！？”

    但是偏偏就有人信。

    这人，傻的跟飞鸟有一拼啊。

    “请不要相信这些胡言乱语，想要得到认可，唯一的途径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

    “是！我会努力的！”

    见习护士真里谷小姐挺直了腰杆。

    唉……真是无谓的消耗体力。

    “清美，小姬竟然对别人说‘请’呢，太会装乖了。”

    “是啊，最近都没怎么见到大小姐形态，差点被吓到了呢。”

    “啊，啊哈哈……”

    ……无视好了，实在是没力气跟她们掰扯了。

    “好啦，姬乃小姐今天过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里见护士少见地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

    然而她随即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我。

    “该不会是交了男朋友，两个人晚上干柴烈火，一不小心搞出人命来了吧~放心放心，这种事交给大姐姐，保证不会走漏消息——”

    “咦，咦！？”

    还没说完，真里谷护士就惊得跳了起来。

    “唉……您是认真的吗？”

    “哈哈，当然只是开玩笑啦。带着这么多小姐妹一起来，想也知道不可能是那种事啦。嗨~~”

    里见护士顺势跟后面的三人打招呼。

    小步同样举起手开朗地回应，清美微笑着低头行礼，飞鸟则是有些僵硬地回答“您好”。

    “我们只是来找人的而已。请问刚才见到过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拎着果篮的男生吗？”

    我不再绕弯子，赶紧切入正题。不然还不知道里见护士要跑题到什么地方呢。

    “嚯——”

    即便如此，她还是若有深意地望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果然不行吗？也是呢，再怎么说也不能随便泄露病人和家属的情况，这点职业操守姑且还是有的——

    “这是有隐情的味道呢~”

    我真是高看她了。

    “哪有什么隐情。那个男生是我们的朋友，最近状态一直不太对劲，我们就跟着他来到这里了。如果他是有什么亲友生病的话，我们想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而已。”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据实已告。隐瞒里见护士的结果也只有留给她漫无边际胡思乱想的空间而已。那样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什么嘛，就这样啊。”

    “是的，就是这样。”

    “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翔一君也算是常客了。只不过……他的状况稍微有点麻烦呢。”

    里见护士少见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c栋1楼113号病房，姬乃小姐的话，应该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

    我当然再清楚不过。这么说，川崎要探望的病人，可能……

    我为了掩饰略微升起的不安，向旁边移开了视线。

    就在我们聊天的功夫，护士站这里也来了不少人。剩下的一位值班护士就快要忙不过来了。

    “谢谢您提供信息，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我轻轻向里见护士鞠了一躬。

    “不用客气啦，这种小事。不过……”里见护士稍微顿了顿，“还真是青春吶。翔一君的事，就拜托姬乃小姐了哦~”

    “我明白。”

    我点头与里见护士告别，然后带着小步她们前往c栋。

    “前辈，这样真的好吗？”

    “嗯？没关系啊。姬乃小姐她们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只是透露个病房位置不会有问题的啦。”

    “不，我是说川崎君本人的意愿……他好像不想让朋友知道这些吧。”

    “那个啊，也没关系啦。就当做是大姐姐我往前推他一把好啦。”

    “真是的，前辈总是这么自作主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从icu赶到这里来啊。”

    “嗯！？小丫头，竟然对自己的指导前辈这么口无遮拦！看我不好好教育你！嘿！呀！”

    “等……前辈！别摸那里！啊~~~”

    ……………………

    身后好像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我还是无视好了。

    ——————————————

    等转过了拐角，护士站的喧闹已经几不可闻，三人也从我身后走到了跟我并排的位置。

    “姬乃好厉害，一下子就问到阿翔的去向了呢。”

    飞鸟发出了率直的感叹。

    “没什么，只是住院时候积攒的一点点人脉啦。”

    可以的话，这种人脉真的不想要。各种意义上。

    “小姬小姬，那个c栋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病房号吗？有什么问题吗？”

    小步则是连珠炮一样丢出了问题。

    “记得是主要安排住院病房的别栋吧。姬乃和小步好像都是在c栋住院的来着？”

    “咦？是吗？完全没印象哎。”

    对于清美的回答，小步依然是一脸茫然。

    “好歹是自己住过院的地方，姑且记清楚啊……唉。”

    我重重叹了口气。

    在我还不得不把医院当做第二个家的时候，“家”的住址就是在这c栋。小步因为胡闹摔断腿之后也是来到c栋住院，可以说这里是我们相识的回忆之地呢。

    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记得。

    嗯……毕竟是小步，也没办法啦。

    “唔，小姬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把我当笨蛋来着！”

    这种时候倒是相当的敏锐。

    “怎么会呢，想多了想多了，哇哈哈。”

    我随便敷衍着小步。

    “姬乃，c栋会不会是……什么专门安置绝症病人的地方……”

    飞鸟面带忧色地问我。

    “你这说的，就好像我得了绝症一样呢。”

    “就是就是！”

    这种时候小步又凑上来了。

    “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对不起……”

    “逗你的啦。里见护士那种语气，你会这么想很正常嘛。”

    我望着消沉下来的飞鸟，暗自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每次都是这种被欺负的小狗一样的表情，才会忍不住想要逗你啊。

    “这家医院的大楼分成abc三栋，a栋，就是正对大门的那个，主要是门诊和大部分科室以及办公室等等。bc两栋是住院病房还有其余设施。”

    再扯下去还要浪费时间，我还是先简短解释下好了。

    “b栋和c栋虽然都是住院病栋，但还是有所区分。b栋安置的主要是病症不太严重，住院时间不太长的病人。而相对的，c栋安置的病人基本上都是症状严重，住院时间长，或者是需要静养，行动不便的病人，飞鸟所说的不治之症患者，也有部分会安置在c栋内。”

    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停了下来。三人面色紧张地注视着我。

    啊……这种描述听起来好像还是有些不容乐观。稍微模糊下吧。

    “其实没有听起来那么可怕啦。1层和2层出于灾难时逃生的考量，安置的基本都是相对行动不便的病人。危及生命的还是安置在高层，那里有通向a栋的走廊，连着icu和急诊部分。”

    “啊，说起来我住院的时候好像是在2层来着。”

    小步恍然大悟般一拍手。

    记不得楼栋却能记得楼层，搞不清楚这孩子记忆力好还是差。

    当初就她就是拄着拐从自己的2层一路蹦蹦跳跳跳到了我住的7层，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的精神头给吓到了呢。

    “也，也就是说生命没有危险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

    “太好了~”

    飞鸟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状况也不会有飞鸟想象中那么乐观，但是现在还是别再继续动摇她了。反正真相也近在眼前，胡思乱想不如亲眼看看。

    清美并没有参与到对话中，但是从她略带忧色的眼神能看出来，她还是充分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

    “总之还是先去病房看看情况再说吧。”

    “那，那个……非去不可吗？”

    刚要再度出发的时候，小步却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你自己说要来侦查的吗？现在搞什么啊。”

    “人，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啦……”

    小步开始扭扭捏捏。

    接近真相的时候反而会退缩这种感觉我不是不懂。不过把别人的好奇心给勾起来，自己却不敢面对现实，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呢。

    “什么‘的啦’，少在那恶心人了。给我过来吧！”

    我抓住小步的手强行拖行。

    “不要啊，小姬~~再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这是医院里，给我安静！”

    我朝着小步的脑袋赏了一记手刀。

    ——————————————

    穿过回廊踏入c栋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味。与人流量大，有些喧闹嘈杂的a栋大厅相比，c栋明显寂静许多。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也更加浓郁。

    或许是因为住在这里的病人大多都融入了住院生活，c栋的安静中明显带着一丝与世隔绝的寂寥气氛。在这栋楼里流淌着的主旋律，并不是对健康的渴望，而是认命——在长期的住院生活中，已经习惯了与疾病和寂寞为伴。这里的某些人，可能到离世为止都不会离开这栋楼；也有些人，在离去的时候依然无奈地拖着病体残躯。

    可以说整栋楼都笼罩在有些阴郁的环境中。

    没有办法。医生与护士们也在努力营造积极开朗的环境，毕竟这对康复也是有利的。但是与疾病相伴，不可避免会产生负面的情绪。而医院，就是这种负面情绪不断郁积的地方。

    与仍有些普通公共场所氛围的a栋大厅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医院”。

    也正因如此，只要是能动弹的人，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草坪上散心。

    阳光普照的草地，与阴暗灰白的楼栋，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而对于那些行动受到严重限制难以经常外出的病人，无异于失去了调整心态的唯一手段。

    如果不是家人的照看，还有小步适时出现，用她可以称之为没神经的乐观为我打气的话，我说不定也无法离开这里了呢。

    我再度深吸一口气。

    内心浮现出的，是些许的亲近感。

    再怎么讨厌这里，这雪白的墙壁，冷光灯照射下的昏暗走廊，还有属于医院的独特气味，都已经成为我童年回忆的一部分。

    毕竟在这里，我结识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姬乃……”

    飞鸟担忧地注视着我。

    可能是发呆的时间有点久了吧。这种时候飞鸟总能察觉到呢。平时也这么敏锐该多好。

    “没事，就是有点怀念罢了。”

    不仅仅是飞鸟，另外两人也受到这寂静氛围的触动，刚才还在不断挣扎的小步，也已经安静了下来。

    “走吧，去探望一下病人吧。”

    希望接下来看到的，是五年前的小步，而不是五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