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归来与终结(27)
在边境世界里,成功逃生的人类,或成功杀死所有人类的杀手,均可以获得奖励点数。奖励点数,就是一串可以累计的数值,使用奖励点,玩家可以在游戏商城里购买你需要的卡牌和道具。
同时,玩家还可以用奖励点升级或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学习一些自己需要的技能,奖励点越多,玩家就可以变得越强。
但是,当你变得越来越强时,你能够遇到的对手也就越来越强。
任何玩家……无论是扮演人类还是扮演杀手的玩家,在一局游戏中可以获得的奖励点数上限为两万,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个别丧心病狂的人类和杀手联合起来进行刷分,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想获得更多的奖励点,最终也只有这两万。
只要离开当前地图,每个玩家都可以获得固定两千奖励分,也算是保底奖励,哪怕你在游戏里什么都没干,就等着别人开门自己跟着出去了,也仍然可以获得这两千保底分。
不过事实上,逃出地图却只拿到两千保底分的情况是相当罕见的。
尤其是游戏中人类一方的玩家,人类身份是最好获得奖励点数的,只要在地图内活动……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到处走走,你都可以获得一些分数,如果你探索完整个地图,找到出口大门或逃生用的交通工具,你将可以获得两千的探索奖励分。
如果找到隐藏出口,你将获得额外一千点探索奖励分。
除了探索奖励分,还有一个道具奖励分。在游戏中获得的任何道具,比如说你拿到出口大门的钥匙,哪怕这钥匙只是在你手上过一道,之后又给了别人,但在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你同样可以获得道具奖励分。
道具奖励分是有上限的,一局游戏里每个玩家只能获得最多两千道具奖励分。
如果一个地图里分布了很多个道具,例如地图内总共有四个道具,那么当你拿到其中一个道具时,恐怕只能获得这两千分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五百分奖励。但如果一个地图内只有一样道具,那么你获得道具时就能直接获得全部的两千奖励分。
人类一方在遭受杀手追杀和伤害时也可以获得奖励点,貌似是一种“反抗分数”,成功从杀手手中逃脱并且对杀手造成伤害的话,这个反抗分就会变得很高。
反抗分没有上限,哪怕你在游戏里没有探索地图,没有找任何道具,只是一直在和杀手兜圈子,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且保证不被杀手放倒,玩家完全可以靠这种反抗分刷到两万上限。
而成为杀手的玩家就不太好拿分数了。杀手每杀死一个人类,都可以获得一千五点奖励分,如果把地图内五个人全杀光,是七千五点奖励。
另一方面,杀手还可以通过伤害人类玩家来获得额外奖励点,任何形式的伤害都可以,追逐人类,身体伤害,语言攻击,造成的心理压迫都被计算在内,所以……只要鬼不停地追逐人类,甚至不做别的就只是追,奖励分都会唰唰地往上涨。
然而,这些通过伤害获得的奖励分都只是“额外”奖励。也就是说,如果杀手在一场游戏内没有完成最低限制任务——至少杀死两名人类。杀手就不会得到任何奖励分,因为他会被边缘世界游戏系统直接抹杀。
在满足了这项最低限制任务后,这些额外奖励点才会被统计起来。
边缘世界游戏的特殊机制,使得成为杀手的玩家被迫不停地攻击其他人。可这也意味着,成为“鬼”的玩家必须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为了自己生存就去谋害别人这种事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接受的。
尤其是那些性格较为纯良,没有足够觉悟的人,在意识到自己拿到了死神牌的瞬间,就会无法自制地陷入一种两难恐慌的状态。他们会开始纠结杀人与不杀这两种选择,在让自己活和让别人活的选项中摇摆不定。
他们一开始会选择沉默,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人类一方慢慢找到出口、道具或钥匙,眼瞅着这些人就要逃出生天,也意味着自己的死期就要来临时,哪怕性格再怎么善良淳朴的家伙,都会忍不住,都会害怕,求生**在大脑里蠢蠢欲动,他们就会控制不住地……举起了自己的刀刃。
再之后,当他们干掉了第一个人时,他们就会发现……噢!我的天!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所谓的“杀人”。
开始躁动,开始愤怒,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像是机器一样挥动武器,最后回归到无止境的麻木中,变成了一具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偶。
厮杀就这样开始了,无论何时何地。
“我们来玩游戏吧,穆钦。”在周悦对穆钦解释完边缘世界里关于奖励点的一些基础情报后,周悦伸出爪子来牵着穆钦的手。
对这个游戏有了一些微妙的认知后,穆钦忍不住回握住周悦的手,询问道:“什么游戏?”
“追杀你的游戏。”周悦似乎对“追杀”穆钦这件事抱有异常的兴趣,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过来蹭过去。
穆钦被他蹭得……身体都有些燥热起来,不由深呼吸平复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对周悦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来一场我们双方都可以得益的交易,对吧?”
“交易?”周悦看着穆钦的眼神都显得亮晶晶的,随后他笑道:“啊,没错,就是交易。”
“那么……”穆钦微微沉吟道:“你想怎么做呢?”
“很简单。”周悦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口大门。由于之前穆钦跑来看徐傅的尸体了,现在他们站在离出口大门有些距离的位置上,周悦就说:“我数一二三,你就往那边的大门口跑,你要是跑掉了,那就跑掉好了。但要是被我追上,我就会抓住你,带你去离出口更远的位置,强女干你一次,然后放你走,你可以继续跑,但我会继续追,追到后我会重复上面的动作。”
听着周悦面不改色说出这番无耻的话,穆钦都有些不忍直视他了,通红着脸颊对周悦大声喊起来:“以你的速度,后面我根本就逃不掉好嘛!?你这完全就是要跟我玩羞耻play!”
“不好吗?但我想跟你玩啊。”周悦笑得奸诈狡猾,嘴里却说着乞求的话,“和我玩吧!穆钦,我想上你,用各种方式的。”
太无耻了!
穆钦在心里尖叫,却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好吧,随……随你怎么玩吧。”
“那我数数了哟!”周悦松开了握住穆钦的手,看着穆钦退后了一步,然后周悦开始慢悠悠地念:“一。”
穆钦忍不住做出跑步前的前置动作,就等着周悦念“二”和“三”然后冲出去,结果周悦却直接省略了“二”,大喊一声“三”,就立马扑上来抱住了穆钦。
穆钦自然反应不及,被周悦扑了个正着,整个人直接被扛了起来,然后周悦就抱着穆钦开始往回走,往之前他们相遇的那个医务室走。
“你耍赖,说好的一二三呢?”穆钦根本一步都没跑出去,气愤的他开始扯周悦的脸。
周悦不为所动,任由穆钦折腾他的脸,还笑得欢乐道:“你太可爱了,所以我等不及了。”
周悦一句话就让穆钦心绪难平,他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言不发,把脸窝在周悦的怀里,默默听周悦飞快的心跳声。
医务室里有床,周悦恐怕一早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虽说那床比较脏,但周悦只要把床垫翻过来,再把周围隔断的白色帘幕扯下来当床单用,这床铺看起来就焕然一新了。
周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理好床铺,将抓住的“猎物”穆钦丢了上去,穆钦在床铺上滚了半圈,然后看周悦爬上来,压在他身上。
“我做梦都在想你。”周悦压在他身上,蹭了蹭穆钦的脸,动情道:“梦里全都是你。”
穆钦也不禁伸手描摹着周悦的眉目:“我也是,周悦……我也好想你。”
穆钦话音刚落,周悦就凑过来吻上穆钦的嘴唇,大力撕开他的衣服,开始有点疯狂而失控地掠夺穆钦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周悦看起来真的有些失控了,也许今天可以触碰到他心心念念的穆钦,让周悦难以自抑内心的喜悦,所以他像野兽一样在穆钦身上留下很多被他啃咬的牙印。
他还把穆钦绑了起来,用帘幕扯下来的布条,绑住了穆钦的双手,然后扒掉穆钦的裤子内裤,拿医务室里的跌打药油润滑了一下,就直接进来了。
他这么粗暴,穆钦当然很疼,虽然穆钦并不怕疼,但还是开口想让周悦冷静一点,然而周悦却凑上来用嘴唇堵住了穆钦的嘴,令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穆钦只能在他身下不停的呜咽挣扎。
好在周悦后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动作不免温柔了起来,他压着穆钦面对面和他狠狠地做了一次,之后又把穆钦翻过身,蒙住了穆钦的眼睛,让他翘着屁股和周悦来了一次后入式。
周悦这么多年未见,身体锻炼得非常强壮,加上死神牌的效果,他简直如同拥有了无限的精力,穆钦根本受不了他这样折腾,做第三回时,穆钦就几乎哭着求饶了。
可惜周悦性子十分恶劣,穆钦越是哭泣求饶,他就越是凶猛地干他,到最后穆钦感觉自己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了,甚至于他还昏厥了过去。
……
又是那个音乐,音乐盒播放的音乐声,在恍恍惚惚的梦境里,随着穆钦的思维而跃动着。
那声音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然后穆钦醒过来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鸢尾花孤儿院里,还在那个医务室的床上,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好了,似乎被细致的清理了一遍,而周悦正坐在床边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他。
“你醒了。”周悦温柔的语气在穆钦耳边环绕,“你睡了好久。”
穆钦没回话,而是尝试性地动弹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酸痛的厉害,犹如被十几辆满载货物的货车来回碾压了好几遍,骨头都被碾碎了。
“你太过分了。”穆钦感受了下身体的不适,然后愤怒的控诉周悦的暴行。
“对不起。”周悦可怜兮兮地道歉,凑过来蹭穆钦的脸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所以有些失控。”
穆钦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都动不了,他也懒得动了,扭过头和周悦对视,两个人互相望了好久。
“真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周悦看着穆钦,眼底里透露着赤/裸裸的着迷,“只要你不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消失,我们就能一直就在这。”
穆钦闻言无奈笑:“那样我会被饿死的,这里似乎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样子。”
“你可以吃我。”周悦似乎还认真想了下永远留在这张地图内的可能性,周悦道:“死神牌让我不死,某种意义上我的能量是无限的。”
“我可不想靠吃你过活。”穆钦觉得这想法挺可怕的,立刻转移话题道,“正常来说,我们难道不应该想尽办法活着回到现实世界吗?”
“可我总是害怕这是一场梦。”周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穆钦的头发,“而你只是我死亡时的幻想。”
穆钦气愤起来,怒道:“我哪里长得像幻象了?幻象会让你像刚才那样、那样做……”说着,穆钦的脸又开始变得红扑扑的。
他实在太可爱了。周悦感觉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忍不住又啄了啄穆钦的嘴唇,对穆钦说道:“穆钦,记住我说的话,等会你出去之后,会被直接传送到安全屋,安全屋是个巨大的白色房间,里面只有一台虚拟电脑。在虚拟电脑后面的墙壁上,我会在上面刻字……”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边缘世界游戏中,玩家与玩家只要出了这张地图就没有可以互相交流的直接手段了,所以只能靠在安全屋内留下印记,刻字留言来和别人进行交流。”
穆钦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我知道。”
“我会在电脑后面的墙壁上刻字,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的秘密暗号吗?”周悦笑着说,“我会把我的留言用暗号来写,你只要看见这个暗号,就知道是我的留言,我通常会在早上八点左右写留言,我希望你也能够这么做。”
穆钦再次点头表示没有意见。不过听周悦这么一说,倒是回忆起了他们的高中曾有过的一段时光。
有段时间周悦被家里管的很厉害,他父母要翻阅他所有的课本、作业、笔记本或日记之类的东西,他手机短信、电话通讯也要一一排查,貌似是怀疑周悦在学校和不该交往的人交往了……虽然周悦确实和不该交往的人交往了。
为了能够继续和周悦保持联系,两个人就一起琢磨了一些独特的小暗号,实际上也是很简单的暗号,就是把一段话用小篆来写,篆书一般人基本看不懂,尤其是手写篆体,潦草点更是如同蝌蚪文般让人看的云里雾里。
穆钦还记得当时为了能够和周悦私底下偷偷的、好好的交流,篆书他学习了好久。周悦却很快学会了,他会写一手非常漂亮的篆书。
周悦那么聪明,偶尔是会让穆钦感到嫉妒的,因为穆钦总是做不到……像周悦那样八面玲珑。
或许曾经的穆钦,是想过要摆脱周悦的吧。这个样样都比自己优秀,不管是学习、背景、能力,所有的一切,周悦都比穆钦优秀。
穆钦知道自己比不过他,穆钦也为自己比不过他而不由自主感到羡慕嫉妒,他曾经嫉妒过周悦,甚至有些嫉恨。
这感情让穆钦觉得自己非常丑陋,他想要离开,让愚蠢丑陋的自己离开最好最好的周悦。
“我会来见你的。”周悦却总是在穆钦这种时候非常深情地对穆钦说话,他说,“我会找到你,和你见面,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没有办法,这样的他。
穆钦情难自禁,向着周悦伸出手去,周悦也很快伸手过来与穆钦十指交握,有那么一瞬间,穆钦觉得这是永恒的。
这样的周悦,穆钦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
其实关于游戏里的种种问题,穆钦还有很多不了解且想询问周悦的。
周悦也说:“我也想告诉你更多,但是……穆钦,我们不能长时间这样对话却什么都不干,游戏系统会判定我们异常举动然后给予惩罚。”
“异常举动,惩罚?”穆钦听不太明白。
周悦就非常简单地解释道:“你玩网络游戏的时,尤其是那种竞技类游戏,要是加入一场比赛却站在出生点内一动不动,系统是不是会提示你‘如果长时间挂机不动,您将会被踢出比赛’这之类的话语?”
“会啊。”穆钦立刻点点头,他当然玩过当今社会非常流行的各种网络游戏,比如lol,这种游戏基本上你挂机系统就会自动踢人。
然后周悦就笑眯眯说道:“我们现在身处的世界也是一样,不行动,它就踢我们出局。”
“出局……”穆钦似乎明白了周悦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去死吗?”
“没错,就是这样。”周悦站起身来,伸手把穆钦从床上拉起来,穆钦身体发软四肢无力,被周悦拖起来时不由自主地往周悦身上靠,被周悦大力怀抱住。
“我们必须得一直有所动作,而且我必须一直对你做出些压迫性行为。”周悦说着凑过来咬一咬穆钦的耳垂,语气暧昧,“一直这样上你也是可以的。”
穆钦被周悦又咬又舔的,搞得浑身战栗起来,想到他们刚才在这里做过那么多疯狂的事,穆钦十分羞耻,窝在周悦怀里不敢抬头。
“可惜不能一直上。”周悦笑得恬不知耻,“否则我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身上的。”
穆钦忍不住扯他的脸:“既然不想精尽人亡,那就给我节制一点啊!”
“我爱你,穆钦!”周悦的脸被扯的乱七八糟,却突然冷不防告白。
穆钦捏着他的脸,低着头羞怯回应,“我也爱你。”
后来两个人黏糊了半天,总算还是有些理智,没有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周悦把穆钦送出了这片孤儿院地图,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大门口,穆钦走在前面,在大门口前,他只是回头看了周悦一眼,对他笑了笑,紧接着就迈出了孤儿院的大铁门,和邱子佳一样化为光粒子消散于空气中。
周悦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并不想要分开的。
周悦心里这样想,他咬住自己的下唇,他觉得难受,却无力发泄内心的痛苦,只能默默握紧拳头。
——
音乐盒的声音。
叮铃叮铃地在耳边欢快的响彻,这一次,这个声音不再是那种虚幻缥缈的状态了,它很清楚地在穆钦耳边一直回荡,似乎在提醒着穆钦什么事情,
除开音乐盒的声音,穆钦还听到什么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有人这样对穆钦说:“穆先生,快醒醒。”
很礼貌的称呼。
穆钦心里想着的同时,也跟着不由自主睁开眼。睁眼后他首先看见的是天花板,走了一圈漂亮花纹的吊顶,以及散发着明亮却刺目光芒的吊灯。
旁边有个人把脑袋伸过来遮住了光线,伸到穆钦的眼前,又喊了一声:“穆先生,你还好吧?”
耳边回荡着音乐盒的声音。
穆钦复而闭上眼,半晌又睁开,随后他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随着穆钦的起身,旁边那个叫他穆先生的男人也坐直了身体,似乎松了一口气对穆钦说:“你睡了很久,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中途我离开过,回来发现你还在这里睡着,真有些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穆钦没有回话,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个子不是很高,体型也比较瘦弱,长得还算白净好看,是个不错的男人。
他是穆钦的心理医生,名字叫做“何仇”,一个和他样貌有些不太搭的名字。
“何医生。”穆钦喊了何仇一句,然后看向何仇身边桌子上摆着的音乐盒。
音乐盒是个古朴的小木盒,上面有复杂的雕花,显得华丽而有韵味,音乐盒是打开的,里面有两个穿着礼服一男一女的小人,拥抱在一起旋转舞蹈,随着小人的转动,音乐也在叮铃叮铃地一直响。
何仇见穆钦一直盯着那音乐盒看,便解释道:“对不起,吵到你了吗?我叫醒别人时通常喜欢开着比较舒缓的音乐,这样也会对你的精神状态有帮助。”
“那个音乐盒,你是刚刚打开的吗?”穆钦却问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是啊……就在刚刚叫醒你之前。”何仇说,“你不喜欢吗?我关掉好了。”
“不,没事,开着就好……蛮好听的。”穆钦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继续对何仇道:“今天又麻烦你了,医生。”
“没关系,下次要是还失眠的话,可以再来我这里,我会继续帮你催眠的。”何仇对待穆钦的态度耐心且十分温柔。
穆钦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何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医生,我睡觉时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这个梦是你引导的吗?”
“引导你做梦?”何仇闻言苦笑起来,“催眠术可没有那么神奇啊,我的催眠只是让你可以更快更舒服的睡着而已,你的梦境一般都是由你的大脑来控制的。”
“那真是个特别漫长的梦。”穆钦有些恍惚。
何仇看他反应有些迟钝,不由担忧道:“是噩梦吗?”
穆钦摇摇头,复而又点点头,最后说道:“实际上我记不清了……对不起,医生,我连做个梦都要麻烦你。”
何仇就好笑道:“没关系,心理医生就是帮助你解决这些问题的。好了,今天天也晚了,如果你不打算留在我这的话,最好早点回家去吧。”
穆钦就乖顺地点了点头,说道:“打扰了。”
说完,穆钦站起身来。何仇也跟着站起身,顺手帮穆钦拿起了他的外衣递过去,絮叨说“回去路上小心点。”
穆钦答曰好的,拿过自己的外衣走到了玄关门口,开门后与何仇道别,紧接着就在何仇一些关于安全的嘱咐下离开,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空暗沉下来,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并没有多少行人,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味道,地面上有部分也是潮湿的,也许刚刚在穆钦睡觉的阶段,曾经下过一场暴雨。
穆钦来何仇这里,通常是来睡觉的。
何仇是穆钦的心理医生,在穆钦刚刚退伍离开部队时,因为军事法庭一事,很长一段时间里,穆钦都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所以一直找何仇帮自己疏解压力,几年下来,穆钦就和这位心理医生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偶尔他们会一起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但最近一段时间,穆钦开始失眠了,长时间的失眠,经常辗转反侧到天亮,甚至到天亮都睡不着,失眠令穆钦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这样影响了他的工作。
所以他就会像今天这样来找何仇,何仇会一手简单的催眠术,能够有效帮助穆钦进入睡眠,某种程度上还是挺不错的。
之前几次在何仇的帮助下,穆钦睡得都挺好的,然而多来了几次后,穆钦就开始做梦了,那种醒来后就完全记不清楚的漫长梦境。
穆钦觉得那个梦非常重要,他很想回忆起梦境里的细节,他觉得如果让何仇利用催眠术帮他疏导梦境,或许可以帮助他想起梦里的事情,可反复斟酌下,穆钦又觉得为了一个梦如此大费周章似乎不太好。
罢了,只是个梦境而已。
穆钦如此安慰自己,之后他走到了公交车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回到自己家里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穆钦记得自己是中午一两点到了何医生的家里,没想到在他屋里睡了一下午。
穆钦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此刻精神也有些饱满,他进屋打开冰箱喝了一口冰镇茶水,之后又进自己卧室开启了电脑,准备查阅一些电脑上的资料。
就在这时,穆钦看见自己书桌上摆着的一样东西。
一个黑色十字架小模型,十字架上还缠绕着一条细细的蛇。
蛇缠十字架,又称蛇十字架,起源于中世纪欧洲炼金术,原型就是一条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蛇,它的寓意和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差不多。而在炼金术的理论中,蛇代表着物质不完整的形态,是腐朽的东西,钉在十字架上,寓意着物质在变成完美不朽状态前,必须有这么一个腐化、受难的过程。
实际上就和中文里一句话差不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大约就是在成功之前必受磨难的意思。
穆钦走过去,将这个模型拿起来,并且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盯着这个模型的时候,穆钦的心情稍微有些抑郁。
这个模型,穆钦是从周悦妈妈那里拿到的。
想到这里,穆钦把十字架模型收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书柜里,摆在了书柜的玻璃活动门后面。
然后穆钦玩了一会儿电脑,慢慢悠悠自己做了一些东西吃,再洗个澡,躺在床上准备开始睡觉。
因为下午在医生那里睡了一下午,穆钦本以为自己晚上应该睡不着的,但神奇的是,他睡着了,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好,没有做梦,没有被惊醒,一觉到天亮。
早上穆钦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收拾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出门吃了个早饭,紧接着在花店买了一束专门送给病人的粉红康乃馨,抱着花坐上自己的车,开着车上了高速,从自己住的a市到了隔壁的b市,紧接着开去了b市的军区医院,并在医院里见到了那个人。
他在医院里见到了周悦。
见到周悦时,周悦躺在病床上,他身上被插了很多用来维生的管子,旁边有心电仪在测试他的心跳,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饿成条的怪物,瘦骨嶙峋的样子如同干尸,整张脸都凹陷下去了,基本看不出原有的帅气面容,难看得不要不要的,但穆钦没有移开视线,他默默注视着周悦。
然后穆钦把自己带过来的康乃馨放在了周悦病床床头,坐在周悦的身边摸了摸周悦的手。
“指甲长了,应该要剪了。”穆钦捧起周悦的手,周悦的手也是瘦的只有皮包骨,指尖的指甲已经很长了。然后穆钦从抽屉里摸出指甲刀,开始细致地给周悦剪指甲。
将周悦的手指甲仔细地修剪好以后,穆钦开始手法生疏的给他按摩身体,从腿部开始,穆钦按摩的技术有待加强,因为他是最近为了周悦才开始学的。
三个月前,周悦的母亲拿着周悦高中时期的一个薄薄的日记本,在穆钦工作的公司里找到了穆钦,约穆钦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并在咖啡厅里对穆钦说:“你就是我儿子曾喜欢过的那个人吗?”
周悦的母亲叫做谢竹,她本应该是一位高贵矜持的贵妇人,周家家境殷实有权有势,嫁入这种豪门世家的女人,自然在气质上比旁人端庄典雅,尽显风华绝代。只可惜她来找穆钦时,却面容憔悴,神色疲惫,衣服头发都没有好好整理,眼角下也有深深的黑眼圈。
解竹看起来实在是疲惫极了,她把那个日记本推到了穆钦的面前,说道:“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虽然见面就谈钱很失礼,但这个忙……请你必须帮我。”
穆钦得知眼前的女人就是周悦母亲时,心里是非常紧张的,紧张到穆钦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衣角在手心里揉捏,但他想到自己已经和周悦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近有十年时间吧,不知道这种时候周悦的母亲过来找他,是所为何事呢?
谁知解竹一开口,就告诉了穆钦一个惊人的噩耗,解竹说;“我儿子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故变成了植物人,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现在,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法让他醒过来,我丈夫打算放弃了,说让医生拔管,但是我舍不得……我……”
解竹甚至没有办法说好一句完整的话,她说到一半,语气里就满是哽咽,最后甚至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在旁边听着他说话的穆钦却一言不发,他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中了美杜莎的魔法,石化般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