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停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他走的那天清晨，何余照常在学校给孩子们上课，没有因为他而迁就缺席。

    贺煜收好行李，时间仍充裕，想见见她，于是去了学校。他静静的站在教室外看她，乌黑发丝垂于脸庞，显得皮肤尤为白嫩，可实际她来大西后晒黑不少，她红唇上下开合，笑颜微展。

    贺煜眉宇间溢出温和，耐心教书的她，格外美丽。

    何余侧过身时瞥见了他，只是淡笑，离别多伤感，可她希望他走时见到的是她的笑脸。

    下课后，何余再看向后门，果然，那里早就没了贺煜的身影。

    何余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贺煜：上课的你很美。走了，勿念。还有……我爱你，宝宝。】

    何余甜甜一笑，风吹了进来，掺杂些许芳草香气，暖洋洋的，卷走了因贺煜离去而产生的失落。

    放学，何余回到住处，打开门就看见贺煜给她留的盒子，盒子上头放了张纸条，用她的镜子压着，生怕被风吹走。

    何余放下书，拿起纸条看，上面写着几句叮嘱的话，还外加提醒着她，盒子里的东西痛经时一定要用。

    何余将纸条放一边，打开盒子一看，是个电暖宝，几包红糖，她咧嘴一笑，贺煜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他是贺啦a梦嘛！

    对着东西发呆了好一会儿，何余才在桌前坐下，把贺煜写的纸条夹进她小说的大纲本里，她又打开电脑，翻了翻新文的草稿，一点也不满意。

    来大西之后，她的新作仍然没着落，之前写的内容，现在她读来又觉得有些苍白，达不到她的要求。

    何余偏头，视线定格在了盒子里的三包红糖上，红糖，红糖……

    何余垂眸，抬眼瞬间，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从下午一直写到晚上，张雯叫她吃晚饭，菜都凉了，她才匆匆跑去扒两口，洗完碗又立刻回到电脑前，马不停蹄码字。

    写完第一章，何余读了读，总算满意了。

    她拿出手机，给贺煜发短信。

    何余：老公！我写新文了！保证发发发！

    过了一个小时，贺煜回信了。

    贺煜：你要发财了？

    何余：对呀！

    贺煜：求包养。

    何余：那你说几个让我觉得你值得包养地方。【贼兮兮】

    贺煜：一个就够了。【淡定】

    何余：你嗦嗦看！

    贺煜：我可以24小时做运动。【微笑】

    何余：你zhou！！！！凑不要脸大流氓！！！！

    *

    贺煜走后，除了教书，忙论文，写小说，何余总在想怀孕的事情，提心吊胆一个月，例假准时来了，这让她松口气，她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所幸没有怀上宝宝。

    暑假已至，何余在又在大西多呆了半个月，才整收回家，贺煜得知她回来的时间，早早帮她买好机票。

    何余一大早出发，乘车出山，又转车到机场，等飞机落地上海，已是深更半夜。

    何余刚出接机口，一眼看去，就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拖着行李跑过去，跑到他面前，行李一扔，整个人旋即挂在了他身上。

    贺煜轻笑，紧紧拖着她。

    “宝宝，你又黑了……”他淡笑说。

    何余闭眼，嘟囔，声音是疲累的，“有嘛……我不觉得呀……孩子们都说我白！”

    贺煜轻笑出声，纵容宠溺：“嗯，嗯，白，你最白。”他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下来。

    何余这才慢慢松手，跳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嘿嘿一下，仰头看贺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接机口人虽不多，他们张扬的举止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贺煜无奈，弯腰捡起被何余狠心抛弃的行李箱，一手拖着行李，另一手牵起何余，两人向电梯走去。

    回家的路上，何余四处瞧着，随后困惑说：“老公，好像感觉路不太对……”

    贺煜扫她一眼，淡淡说：“路痴认路？”

    “我是不认路，但是我记得建筑物！”何余为自己辩解。

    “那你说说哪里不对？”他问。

    何余苦恼：“哪里都不对呀。”

    贺煜唇角上扬，“宝宝，忘记跟你说，我们搬新家了。”

    “新家？”何余惊喜。

    “嗯，我先前住的是单人公寓，不够住。”

    那套比她家大三倍多的房子居然是单人公寓……→_→

    何余拿起贺煜给她准备的小零食，边吃边说：“你那公寓，我们住绰绰有余了呀。”

    贺煜问：“那以后要是有新的家庭成员了怎么办？”

    何余缓缓点头，说的有道理，要是真有新的家庭成员，还真的不够住……

    “老公，我没怀孕。”何余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我知道。”

    “我跟你说过了？”

    “你一个半月前来例假时就跟我说了。”

    “那你还买房？”

    “有备无患。”

    何余那勺子舀起鲜芋仙，瞄他一眼，弱弱地问：“老公，你很想要宝宝吗？”

    贺煜淡笑看她，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我已经有一个大宝宝了。”

    何余嘻嘻一笑，继续问：“那小宝宝呢？”

    “嗯……小宝宝啊……”贺煜沉吟片刻，没给出答案。

    何余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撒娇说：“还有再等一年半才能生小宝宝诶～”

    “我知道。”

    何余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说：“可我觉得你猴急猴急的。”

    贺煜单手捏了捏她的脸，承认说：“嗯，没错，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猴急猴急的。”

    “可是现在不能有小宝宝，怎么办呢？”

    “那你想怎么办呢？”

    何余摊手，“没办法了，就勉为其难让我这个大宝宝来安慰安慰你吧。”

    “那大宝宝要怎么安慰？”

    何余甜甜笑了，又凑过去亲了一口，还有吧唧一声。

    贺煜无奈，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我在开车，别闹，乖。”

    “我在安慰你嘛。”她吐吐舌头。

    贺煜扫了眼周围，随后方向盘一打，停在了路边。

    何余一愣，看外头问：“这么快就到新家了吗？”

    贺煜将车熄火，手指轻轻一按，何余的安全带和他的安全带都应声弹出。

    何余回头，贺煜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唇压了过来，撬开她的齿列，长驱直入。

    几分钟时间后，贺煜松开了她，嘴角一扬，“这才叫安慰。”

    何余脸红抿抿红唇，“……”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正确示范……tat

    *

    贺煜将自己之前的单身公寓卖了，购置了套复合式公寓，何余推门进去，就感觉到一个字……大！

    装修风格完全是按照何余喜欢的日系小清新来的，木制简易家具为主，随手可见盆栽，窗户是落地床，米黄色窗帘拉开，阳光能照亮满屋。

    “去看看吧。”贺煜在她身后说。

    何余笑嘻嘻点头，立刻楼上楼下窜了个遍，再跑回贺煜身前。

    “喜欢吗？”贺煜低头看她问。

    “喜欢！”何余笑答，“可会不会……太……大了？”

    “大吗？”

    “嗯。”

    “还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

    贺煜牵着何余的手，走到敞开式客厅的电视后头的大绒毯前，停了下来。

    何余斜过脸去看，“啊！”

    她叫了一声。

    她蹲下，看着旺仔和馒头窝旁的另一个大窝里躺着两只小狗，她伸手摸了摸，小狗呜呜呜的叫了，有些胆怯怕生。

    贺煜在她身旁蹲下，淡淡道：“我去收养的。”

    “老公……”

    何余鼻子一酸，她说过的话，贺煜铭记在心。

    她曾对贺煜说，他们既然收养了两只猫，再收养两只狗也挺好的，外头流浪的小狗很可怜。

    贺煜耐心说着：“这只是我在宠物收容所领养的小金毛，生了不少病，现在已经治好了。还有这一只，在公司楼下的垃圾桶旁捡到的，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觉得你会喜欢，就打了针带回来了。”

    他补充：“放心，它们相处的很好，没跟旺仔和馒头打架。”

    “既然养了猫，还养了狗，以后还会有小宝宝，这房子就不大了吧。”贺煜继续慢慢讲着。

    何余安静听着，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打在手背上。

    贺煜瞧出她的不对劲，赶忙转身替她擦去眼泪，急问：“怎么了？”

    何余向前一扑，爬在他身上，嘴里含糊念叨：“你怎么那么好呢……”

    贺煜叹气一笑，“那是不好的地方都被你忽略了……”

    大抵除了何余，没人能受得了他的臭脾气，只有何余被他骂了之后，还能傻呵呵乐着。

    “你很好……你哪里都好……特别好……”何余不断碎碎念重复。

    他揉着她的头发，问：“那要是哪一天你觉得我不好了呢？”

    何余沉默，哭声渐止，整个人也平静下来。贺煜望着天花板，等着她的回答。

    何余仍然趴在他身上，向上挪了挪，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

    她软糯的声音掺杂沙哑，在黑夜中清晰。

    “如果哪一天我觉得你不好了……那一定是你我老了之后……”

    “你丢下我一个人……先去了另一个世界……”

    贺煜心头一震，刹那间眼眶湿润。

    他轻轻拍她的背，话语温柔：“我们会白头到老……我们会长命百岁……”

    何余，人生最难控制的，大概就是离开的时间吧。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只要你想，我会努力挣扎，挣扎着比你晚走一秒。

    让你永远只记得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