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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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这些年,草原上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墨索尼偷袭苏克哈部,使苏克哈几乎被打散,却不想首领的女儿拉勿黎小姐投奔了北方的斡尔罕大汗,并成为他的第三位可敦,随后北原兵马南下,占领了苏克哈原本的地盘的大部,和墨索尼部正式对立起来。三年间,两部大小征战无数,各有损伤,也在这持续不断的战争中,基本稳定了下来。
大人物之间的较量,只是繁星一般零散分布在草原上的小部落牧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战争离他们很远,他们不想参与也没必要,不管大首领是谁,只要有他们的草地就行,丰腴一些,贫瘠一些,影响的只是牛羊的肥瘦,对他们的生活,没有根本的影响。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赶着牛马羊群,在无垠的大草原上,肆意的活着。
天边飘来一片乌云,大人呼喝羊群,女人呼唤孩子,嘹亮的嗓音飘荡在墨绿的地毯上。“母亲,母亲,我回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骑着匹没鞍的马,小脸涨红着,看上去很兴奋。一个回来了,还有两个呢,女人继续喊着未归家的孩子。
“母亲,母亲!”这喊声听上去却不那么悦耳,声音中充满了凄厉的惶恐,“母亲,父亲,快来啊,快去救救桑盖吧,快点啊!”
“怎么了,快说清楚点!”女人紧张起来,草原上的危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
“狼,有狼!桑盖他……”孩子指着一个方向,紧张又焦急,话都说不利索。
女人和闻讯赶来的男人顾不上听他说完,各自跨上马背朝着他指的方向奔去,心却一直沉到谷底。女人甚至开始祈祷:“万能的神啊,保佑孩子还活着吧,哪怕他受伤,哪怕他变成残废,只要他还活着,求求您了……”
不远处,狼的嘶吼声一阵一阵传来,让赶过去的父亲和母亲心惊胆战,恨不得立时飞过去,哪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填满狼吻,只要能换回自己的孩子。
近了,更近了,耳边除了风声,还能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声。孩子别怕,我们来了,两人心里皆燃起希望,将马鞭甩的更用力。隐约能看到前面的情形了,只是那个人影,是谁?
再近一些,看到哭着的孩子站在一边,草地上,一个灰黑的人影和一只硕大的野狼滚在一起。地上的草被压平了一大片,看来缠斗了有一会儿了。这个人,他们认得,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是认得。
他们叫她: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她很少说话,当然部里的人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因为和她一起来的两个人不许大家和她说话。而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人,所以大家虽然好奇,都老实的遵守了他们的规定。但背后的议论是他们管不了的,大家议论过一阵,后来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而已,一定是犯了重罪被流放的,看她带的沉重的脚镣,几十斤的样子。绝对是犯了重罪!人们好奇过后又开始厌恶,觉得他们的部落虽小却也不想接收一个有罪的女人,可是那两个看上去很厉害的人不肯走,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那个女人被那伸开腿比人都长的野狼压住,尖利的狼牙几乎挨上她的脸。她的手撑住狼的前爪,但似乎力气不支,狼头还在一点点向下。赶来的男人女人都不禁为她着急起来,很明显,是那个女人救下了他们的孩子。草原上的人都淳朴的很,你对我有恩,我便报回去,哪怕要得罪那两个很厉害的人!
再坚持一下!
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的放开狼的前爪,反而把一只胳膊直接塞进狼嘴看到的人还来不及惊讶,却见她另一只手握拳狠狠朝着狼鼻子打过去。
鼻子是个脆弱的地方,狼和狗一样。野狼被这一击击中,顾不上嘴里的美食歪在一边,惨叫起来。地上的那个女人抓紧机会一脚狠狠扫在狼腿上,比手指还粗的铁链清晰的出现在人前,清脆的“喀嚓”一声,野狼的一条腿出现了诡异的弯度,野狼惨叫连连,再不敢恋战,拐着腿一颠一颠的跑了。
女人看一眼胳膊,被狼牙划出了几道血口子,血珠已连成一片,还有点疼。随手从衣摆扯下一条布,缠在胳膊上暂时止血,回去再找他们要些药来。
不看赶来的两个大人一眼,也不看获救的孩子,径直就要离开。
“那位朋友,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孩子!”
听到身后的声音,女人脚步一顿,没受伤的手摆了摆,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朋友,去我们的帐篷喝杯马奶酒吧,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男人不甘心拒绝,再次发出邀请。有恩不报,不是草原汉子干的事!
那个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用一根手指拨开额前挡住眼睛的头发,没办法,搏斗中头发都乱了,也不能都怪那狼,毕竟就算平时,她也只是把头发随意一挽,乱乱的时候居多。
露出来的眼睛是大而明亮的,这对夫妻终于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神秘又奇怪的女人,她长了一张挺小的脸,尖尖的下巴,脸上好像许多天没洗一样,浮着一层灰黑,可是眼神灵动,忽闪忽闪的,让人有种帮她把脸洗干净看清全貌的冲动。可不管是干净的还是灰黑的,光凭这一双眼睛,看上去就不像坏人!
那个女人左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又低着头嘀咕,像是在念叨什么“没事时狗皮膏药两张,有事鬼影子都不见一个……”是在说总是跟着她的那两个人吧。
“朋友,别再拒绝我们了,不然,我们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男人再次发出邀请。
那个女人点点头:“也好,我还没吃饭,那就叨扰一顿吧。”
夫妻两人大喜,走过来一个扶着,一个查看她胳膊上的伤,应该没有骨折,只是划破了皮肉。两人送一口气,还好伤不重,不然该拿什么感谢人家啊!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女人问。
“我啊,”那个女人想了想,用过的名字太多,要说哪一个呢,“我叫,我叫纪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