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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那些所谓“父亲”的男人

      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秦曜也曾想象过自己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那个狠心抛下孤儿寡母的爸爸。

    他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长的魁梧不魁梧、英俊不英俊……

    他会不会像高秋的老爸一样每顿饭要喝二两烧刀子、饭后再用大烟斗“吧唧吧唧”地抽根自制烟叶卷烟?

    或是像周业勤的父亲一样,早上起床后总要在大院里吼上两句跑调的川剧?

    或是像齐叔叔一样,仁爱慈祥,风度翩翩,知识渊博?

    在那些年的每个夏天,每当男孩躺在自家院子天台上、双手枕着脑袋,望着天上像绵羊一样奔跑的白云,

    听着院子里柳树上的鸣蝉“唧唧唧”地叫个不停,

    看到院子外,那些年轻的父母牵着跟自己同龄的孩子去公园划船、去少年宫看航模展、去街上买新衣服……

    阳光从绿油油的皂角板树叶里,透下了金色的光斑,从侧面照射在那个孤单瘦小的孩子身上。

    没有羡慕,也没有忧愁,时光就那么轻飘飘地在纷飞的柳絮中飘远,那就是童年。

    是的,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远到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的年代。

    那个小男孩,每当他走在悠远而清冷的林荫小径上,

    每当他忘我奋斗在人群嘈杂、烟味扑鼻的电子游戏室里,

    每当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房间发呆,他已经忘了自己应该也有一个爸爸。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不是也曾坐在一个叫父亲的男人的脖子上,迎着阳光和清风飞驰。

    他都不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界、男人女人在一起就会生孩子、

    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就算不是像孙悟空从石头里崩出来那样,也有可能是被遗弃在太平桥那座土地庙里的弃婴……

    那是一大段一大段风雨如晦、光阴散漫的时光。

    就在别的同学饱含深情朗诵朱自清的《背影》时,就在别的同学提笔一气呵成写出《我的父亲》的作文时,

    在他的心中,只有阳光从窗户透进教室里,那粉笔灰如白絮一般升腾的淡然。

    从没有父爱如山的情怀,和一段关于父亲传说的荡气回肠。

    却是在现在,两世合二为一,秦曜终于从母亲的口里听到了关于父亲的身份、父亲的来历!

    那个他从未去好好设想和描绘的父亲,竟然来自福布斯富豪榜大陆排行第二的超级豪门家族——天海楚家

    前一世,秦曜曾在华国最大的城市、远东国际金融贸易中心、国际大都市天海声名鹊起、屡屡出入豪门。..

    他也曾见过楚家的人,比如楚家的一些少爷小姐,纨绔公子。

    但他却没当面见过楚家真正掌握经济命脉、手持生杀大权的风云人物——

    比如,楚家那位正国级的当家人,比如楚家那四个各掌一方官商领域的子女。

    秦曜对他们的了解,不过是从经济杂志报刊封面人物报道和他们的传纪中得来。

    如果说,楚家子女中,有一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那必然就是楚淮澜三个儿子中的一个!

    唯有他三个儿子,年龄在三十到五十之间。

    我的老妈呀,当年你是有多少风华绝代,才能把楚家的一位公子从天海给迷到川省绵州来!

    天海和川省,相隔数千里,你们俩是如何凑到了一起、月老是如何给你俩牵下的这更红绳?

    但你瞒的我好苦啊!我有这样的一个父亲,上一世,你竟然从不给我说!

    难道真如你所说的,因为我读书成绩太差、考不上大学,所以你没脸带我去见他?

    上一辈子,就是因为我太差劲,所以,我和一位超级富豪父亲擦肩而过、失之天伦之缘?

    原来,我也是一个富二代啊!甚至堪称是全国最有底气的富二代!

    只可惜,上一世,我没那个命、没那个福分啊!

    而老妈你,却又为何甘愿在这内地小城里清苦一世、艰辛度日?

    你为何不去找他、让他补偿你、让他报答你?若是他负了你,你又为何不带着孤儿,跟他对簿公堂?

    这足能为你换来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家财啊!

    老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是真的看不懂、看不透你了!

    唉!算我秦曜命苦,有这么一位超级大亨父亲,重生回来,却还是要自己来赚钱!

    不过,老妈,遗传了你的好强天性,儿子也给你长一份志气、争一回脸:

    那个我自生下来就没见过的父亲,这一辈子,我照旧不打算认他、求他!

    不就一百个亿嘛!

    待我冲上太清三重天、四重天、五重天、六重天……且看这世间,到底谁掌财经之沉浮、谁领傲世之风******子俩商定好了一切后续计划,秦玉便着手收拾自己多年来以之为生的摊位,正式走向她崭新的人生。

    而秦曜看看时间,便朝齐叔叔的古玩店铺走去,他始终放心不下早前走进他店铺的那个江湖术士。

    齐珍阁,齐叔叔的店铺。

    铺子大概有二十来个平方,除了一张办公桌和椅子,以及一张沙发,空间里全部是木板搁架。

    架子上放满了玉器陶瓷,木雕根雕,以及一些看似很有年代感的青铜器。

    一股子怪怪的似是霉味的气味在空间里弥散。

    秦曜知道,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些廉价品、年份很近或者就是赝品,好东西是不可能摆出来的。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电话。早前那个江湖术士已经离开了。

    见到秦曜进来,他先是点点头,俄而便是一惊,头朝沙发点了点,示意秦曜先坐,他还要继续打电话谈生意。

    秦曜朝他点点头,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这个中年人。

    前一世,秦曜的生活里虽然没有父爱,但这个叫齐蘅赟的男人,给了他一双有力的肩膀和宽广的胸怀。

    齐蘅赟三十来岁时,在单位里吃不饱饿不死的他选择下海,经过一些江湖朋友的点拨,干起了古玩收藏买卖。

    在这一行当里,不吃亏不打眼是不可能的,齐蘅赟几经沉浮,亏亏赚赚,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还真就成了万元户。

    然后他在这太平桥花鸟市场开了间古玩店铺,后来他又买下一幢大院,专门藏储他的藏品。

    早些年,齐蘅赟也会收一些土夫子起出来的明器泥货,也尝到了一些甜头。

    只是,在女儿齐韵四岁的时候,他妻子便因病去世,打这以后,他便再也不碰明器,觉得这东西是有忌讳的,多碰不吉利。

    因为他买下的独门独户的大院子正好就在秦曜家大院隔壁,自然,时间一长,他便与秦曜家熟识起来。

    在那些年,一个鳏夫,一个寡妇,这是很让些好事者上心惦记的,自然有人劝他俩“在一起”。

    齐蘅赟自然早就对秦玉动了心思,自打妻子病逝后,那是常常隔三岔五地来帮秦家干活。

    买煤搬货卸米,秦家重活都是他包了,秦玉摆摊位有任何困难,他拼了老命也要帮忙解决。

    但齐蘅赟看得出,秦玉虽然从内心感激他,但与他从来就保持着明确的距离,可以说只是把他当成亲哥哥。

    这种女人,除非就是对男人彻底死了心,要么就是,她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男人存在。

    齐蘅赟后来也算心如止水,但对秦玉和秦曜孤儿寡母的关心和照顾,十多年一如始终,没有任何二话,两家人亲如一家。

    而在那个是非口舌极易纷飞的年代,偏偏齐蘅赟和秦玉之间就没有传出任何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无他,整个街坊邻居,都晓得齐蘅赟的君子风度,秦玉的妇道秉性。

    且说齐蘅赟不多久便挂了电话,起身过来一把拉住秦曜道:

    “小曜,你吃了催长剂了唆?几天没看到你,咋个长这么高了?身板还厚了点的嘛!”

    “嘿嘿,再过几个月,齐叔叔,我估计我长的比你还要高咯!”

    秦曜说着,再看看前这前一世亲如义父的齐叔叔,此时依然还年轻,依旧风度翩翩。

    他怪异的是,母亲为什么就看不上齐叔叔呢?难道,老妈始终忘不了那个狠心的楚家男人?

    齐蘅赟一笑道:“那就好啊!高高大大的,将来踏上社会,各行业都吃香嘛!

    “再说你身体长的好,我也好给我老同学打个招呼,安排你去个好地方当兵去——”

    齐蘅赟说到这里,意识到这话有些损这个已经长大的小伙子的面子,便换了口风:

    “呃,晚上,叫你妈一起到我那去吃饭,我今晚做粉蒸肉和剁椒鱼头,都是你们爱吃的!”

    齐叔叔给老同学打招呼安排自己去当兵,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读书成绩烂的很,读下去也是浪费钱……

    齐蘅赟言辞一变,秦曜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心下不由一暖,答道:“齐叔叔,吃饭的事等会再说。

    “我刚刚看到有个个子不高、戴着一顶草帽的人走进了你这铺子,他是找你做生意的吗?”

    齐蘅赟一愣,这小子咋还关心起我的生意主顾了,当下说道:“对头,我们做了两三趟生意了。”

    “他今天来是买还是卖?”秦曜继续问道。

    “今天是买,买了我这两块玉,说要送给他老婆和女儿一人一个。”齐蘅赟答道。

    秦曜听罢心头一跳,立时便觉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