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寒愕然：“你们要离开？去何处？”

    “怎么，你还不知道？”尘三斗便简言说了他们要离开长河大陆，去魔界的事情。

    漱寒神色黯然了片刻，说：“也好，人生聚散总无常，能在离别之前重逢，知道各自安好，这也挺好的，虽然所修的道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本来还想再好好看一看精炼过的屯云剑，再向曜徵尊者请教一二，只怕没有机会了。”

    他黯然说到一半，又拐到炼剑的事情上了。

    曜徵便说：“本尊毕生的炼器之术都已经传给了百里大人和鸾儿，本尊还有数千卷手稿和图谱，都留在这皇宫中，不打算带走了，你若感兴趣可以自行去翻阅。”

    漱寒脸上浮现过一丝喜色，忙抱拳谢道：“炼器之道无界，多谢曜徵尊者如此大度。”

    曜徵微微一笑：“因为你是三斗从前的好友，不是外人。”

    这时墨平意插话说：“方才我听战王仙尊他们说，漱寒这些年在仙界也小有名气，铸剑水平很高，很多人都找他铸剑。”

    漱寒谦虚道：“过奖了。”

    风倚鸾听到师父这话，立即说：“我们要炼制仙界之种，正缺人手呢，漱寒前辈若不弃，便留在宫中做炼器师吧。”

    漱寒沉吟了片刻说：“此次我跟着他们回到下界，就是冲着开辟新仙界来的，所以此事我肯定会不遗余力相助，只是不想留在皇宫，或者说，不想接受王朝的任何职位。”

    风倚鸾心想，散仙们都是很有脾性的，都把自由看得极重，不愿意受人约制，不愿意有任何束缚。

    这样也挺好。

    她点头微笑道：“是我唐突了，多谢前辈愿意倾力相助。”

    尘三斗便拍拍漱寒的肩，语重心长道：“漱寒啊，你一定要好好协助鸾儿他们开辟新仙界啊，到时候，你偷偷在新仙界与魔界之间留个后门通道，不要告诉别人，这样我就能经常悄悄地过去看望你了。”

    漱寒说：“可是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他们不就全都知道了吗，还怎么让我偷偷给你开后门？”

    “这个啊。”尘三斗想也不想便说：“鸾儿他们知道没有关系的吧？”

    众人：“……”

    揽芷却略有些担忧地问：“若在两界之间留个后门，万一魔界有人想要恶意攻往新仙界，会不会引发不必要的争战与死伤？”

    曜徵哈哈一笑，直说道：“小菡儿啊，你想太多了，或者说你还真是受了愚顽皇仙们的影响，话说我魔界物资丰饶，风景雄奇瑰丽，又分为好几层境界之界，最低层的魔界都比这长河大陆广博十几倍，正常的魔修不会闲着没事去攻打其他世界的，再说本尊在天牢底层就留有一个通道，一千多年来，不都和平无事么？”

    揽芷点头轻声说：“看来是我想多了。”

    曜徵却不依不饶道：“小菡儿你是不是依然对我这个哥哥有偏见，觉得哥哥是个大恶人，对不对？你不能因为我一人的暴虐就对所有魔道有偏见嘛，魔道与正道只是修炼的方式和对道的理解不同罢了。”

    揽芷说：“哥哥，我没有那个意思。”

    曜徵竟说：“你有！你就是有这个意思！”

    风倚鸾：“……”

    这个时候，怎么又争论起了正魔之道的问题呢？而且娘亲和舅舅这是，又开启了亲生兄妹的诅咒啊，两人之间这么孩子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曜徵和揽芷争辨了几句之后，曜徵忽然转头对风倚鸾说：“鸾儿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茶也淡了，如今你是这皇宫中的主人，不如命人拿些酒来？”

    风倚鸾拍拍脑门：“哎呀，我第一天当圣帝，是我疏忽了。”

    她便让霜夜大人传话下去，吩咐传宴用午膳。

    很快，就有两队侍从鱼贯而入，捧着美酒美食，摆放在每个人面前。

    揽芷仙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抛开了刚才的话题，轻声问曜徵：“哥哥，你们……都已经准备妥了么？”

    曜徵笑道：“怎么，小菡儿如今又忽然舍不得我这个长兄了？”

    揽芷说：“毕竟这一别，便是两界相隔，若想再见面，只怕很难了。”

    曜徵说：“当年你扭头就走，找都找不回来的时候，也不曾见你牵挂惦记过为兄；有那么一段时间，你甚至还很厌弃为兄，怎么此时就伤感起来了？你若一直都嫌弃我，我倒也能走得干脆，少一些牵挂嘛。”

    揽芷气道：“你这人就是没办法好好说话，谁伤感了，爱走不走，我才不会惦记你呢！”

    曜徵笑道：“好好，那我们每过数年，就从两界的通道回来看你们可好？本尊觉得三斗的主意不错，以后等你们开辟出新仙界了，也记得一定要留个后门，我们好经常来与你们团聚可好？”

    揽芷气笑道：“你当这是串门走亲戚呢？”

    曜徵说：“可不是么，你和鸾儿不就是我的亲人吗？而且本尊还有那些子女会留在这边的，本尊决定了，以后要定期回来走亲访友，每过六十年回来看你们一次。”

    尘三斗立即附和道：“那便这样约定了，来来，为了每六十年走亲访友重聚，满饮此杯！”

    他这倒不是有意拍曜徵的马屁，而是真心赞同这个想法。

    众人便都笑着举杯，本应是忧伤的离别场面始终没有出现，如今又因此曜徵和尘三斗的这几句话，更多了一份希冀。

    因为若还能重聚，那就不是永诀了。

    冽蕊把自己的一杯酒喝完之后，看向尘三斗，笑问道：“你那身躯是由功法化出的，竟还能喝酒？”

    尘三斗做出略夸张的鄙夷神色，说：“我用元神之力化掉一杯酒又不是难事。我还能吃肉呢。”

    ……

    席间有了酒，氛围渐浓。

    漱寒几杯酒下肚之后，开始拉着尘三斗小声嘀咕起来，因为说实话，他和这阁楼内的其他人都不怎么熟。

    两人说着说着，又说起了漱寒留下的剑法，谈到了《弹铗无鱼剑》，尘三斗颇得意地说他已经将这套剑法补全了（言外之意是求漱寒夸奖），漱寒自然很惊喜，于是尘三斗和漱寒又去院子里的空地上论剑道了。

    风倚鸾则和娘亲、师父，与曜徵、冽蕊前辈几人围坐在一起，追述起了这些年间的许多事情，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只怕少说了一句，就要再等很多年才能再叙了。

    他们一直聊到夜深还没有散去，后来，风倚鸾、楫离、风长季、霜夜等几人都在桌椅上打盹，而尘三斗和漱寒、曜徵和揽芷、墨平意和冽蕊，则两两凑在一起，把酒畅谈，直至天明。

    ……

    第二天，风倚鸾继续上朝，认真处理朝政。

    第三天，曜徵带着愿意追随他的所有魔修，打开了通往魔界的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