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没亮，李青就迷迷糊糊的开始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钟，才五点不到，“妈，你怎么起这么早？”

    “这不你在家，要赶早上学么，妈特意起来给你做早餐。”厨房里，是忙碌的身影。

    “哦。”李青摇了摇头，然后翻转着身子，继续入睡。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外间的靠门处，十几袋还沾染着清晨露珠的大蛇皮袋子里，是他母亲凌晨三点不到就出门在批发市场里进的菜，这些都是他母亲瞒着他，生怕耽误他学习分心的举措。

    “快点起来吃饭，妈要出门卖菜了，喏，这是九张一块的，两个五毛的，省着点花。”

    等六点刚过，妇人就要忙活去街面临时的市场贩卖蔬菜了，为了防止自己走后儿子懒床耽误了去学校，她还特意提前叫醒了儿子，又将一叠皱迹巴巴的零票塞到他怀里。

    “我用不着这么多。”两个五毛的是来回的车费，至于九个一块的，则是母亲给他的零花钱，这对于伙食费已经交够了一个学期的李青来说是一笔难得的巨款，因为他兜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不到一块钱。

    “给你就拿着，好好念书，以后考上大学，妈给你更多的零花钱！”一辈子操劳只为了儿女的妇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是朴素的知道，别人家孩子有的，自己家孩子也得有。

    “哦，我知道了。”一提起上学，李青就是一阵脑大，如果让母亲知道昨天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她该多伤心呢。

    “饭菜在桌上，还热着呢，赶紧起来。”妇人忙着赶工去市场卖菜，也没注意他的神色，匆忙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出了门去了。

    李青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几张皱巴巴的块票，眼神不禁有些湿润，不过一想起待会去学校可能接到开除的通知，又或者是检讨喊家长，他内心就是一阵剧烈的空虚感袭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如果昨天不那么冲动就好了，训导主任骂几句就骂几句呗，自己为什么要顶嘴还推了他一把呢，这下可难办了。

    不过在一想到自家母亲即将露出的失望乃至绝望的眼神，李青就只能硬着头皮起身穿戴，“大不了去学校跪着认错，也不能通知家长，不过就是不知道我的瞌睡好了没有，但是时间也不多了，还有60多天就高考了，我耽误了一年多，现在脑子里对这些知识完全是个空白，就算好了，也无法考上大学了吧。”

    李青有些懊恼，他十分痛恨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可是又无可奈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怪病好了，剩下的六十多天他也必须全力以赴，哪怕最后品尝失败的滋味，他也要不留遗憾，何况他未来的路，可不仅仅只有读书上大学这么一条，想到这里，李青不禁握紧了拳头，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不过这番热情等进了学校直接被逮到教导主任办公室之后就荡然无存了，“哼，这次你说什么也没用，一定要开除，对于你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学校要坚决的予以清除！”

    带着李青一块来的班主任陪着笑脸，“王主任，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以前学习成绩一向不错，只是后来稍微有了松懈，但是他也只是睡睡觉而已，一向都不生事，态度也不错，您看给个机会，饶他这次吧？”

    “饶他？”王主任一下子声音提高了八度之多，“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摔我一个大马猴，还叫不生事？这次学校不坚决处理，那以后进了社会还不得杀人放火啊！”

    “你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呢。”李青暗自徘腹着，可是一想到母亲的殷切希望，他就不敢顶撞了，只低下头摆弄着衣角。

    “王主任，您看这样行不，再不济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前途啊，我看就给个留校观察的处分就算了，毕竟不能毁了孩子一辈子啊。”即便主任正在气头上，老班也不肯就此松口，毕竟孩子的前途全在这一念之间，他放手了，可就真没救了。

    何况李青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虽然这一年来不断的让他失望，但是本着教书育人的宗旨，他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学子的未来。

    “留校观察？老毕，你可得搞清楚，我们这是可是一中，是全市最好的学校，能进我们学校的谁不是天之骄子？可你看看他，每次考试都倒数第一，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了，这样的人不开除留着干什么？”说了半天，王主任总算说出了心里话。

    无他，就是因为马上高考了，如果李青学习成绩好，那王主任肯定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学校这两年正在申请国家百强高中的评选，为了不影响升学率，他可是卯足了劲拼搏，像李青这样学习成绩垫底升学无望的，就是他工作的重点攻坚对象，这段日子，他可是劝退了好几个成绩不好的学生呢。

    “可是我们教书育人，不是惩戒为主啊！”老班一听这话，就知道缓和的余地不大了，王主任这是铁了心要清理李青了。

    “教书育人也要分对象，这种渣滓留着干什么？”王主任见压住了他的气势，顿时更加的大声了。

    听到这，李青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说道，“我不是渣滓！我只是得了病而已，你以为我想在课堂上睡觉啊！”

    “得病？哼！”王主任压根不信这么个可笑的借口，在他想来，这就是李青想要留在学校想出来的办法而已，“如果人人都的病，那学校还怎么开办？而且你早不得病，晚不得病，正好犯错了企图得病开脱，那还要课堂纪律学校纪律干什么？你得病就能无罪啦？”

    一连窜的唾沫几乎打了李青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允许，他真想甩门而去，但是一想到母亲的眼神，他就只能忍耐住了，但是那渐渐暴起的青筋，代表着他此刻压抑的巨大愤怒。

    不知吐了多久唾沫的王主任总算发泄了昨天因为摔跤而产生的愤怒，“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快走！”

    “哎，这事啊。”老班见状，也只能摇了摇头，带着李青出了办公室之后将门关上，然后看着李青说道，“没事，我再去找找校长，你先回教室去吧。”

    说完，就往教学楼的另一头走去，李青无奈，也只能反身往教室里走，这会正上课呢，还是昨天的数学老师课上，对方也没个好脸色，只是冷哼了一声，李青也不在意，反正都这样了，能不能留下还是个未知数呢，于是也没打招呼，直接就往自己的座位走。

    “喂，事情怎么样了？”刚坐下，同桌的女孩就带着几分歉意推过来一张小纸条。

    李青一点都没将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也不是故意的，他上课瞌睡怪谁来着？还不是自己的一身怪病吗，只是他眼下没心情搭理，于是直接趴在桌子上，双目空洞的思考着。

    “都是我的错好不，我昨天只是想喊你起来听课而已。”女孩见状，几乎都快落下泪来，这一天来的内心自责几乎让她坐立难安，此刻正主到了，当然要取得他的原谅，哪怕只是个心理安慰也好。

    “没事。”被推了几把，李青只能抬起头来，用笔在小纸条上写了这两个字，然后生硬的推了回去，只是他没发现的是，女孩看到纸条之后那夺眶而出的泪水是如何都止不住了。

    “如果真的被开除，那我该怎么办呢？”李青现在的大脑里，都被这句话给充斥着，实在是他这个年纪，除了家庭和社会的限制读书之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哪怕如今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和常人有天差地别的道路，但是读书才是印在他骨子里的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