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剑痴精致的五官，缓缓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剑痴秀眉微蹙，“你与别的女子交谈时也是这样直勾勾看着对方的吗？我很不喜欢。”

    看不见的人果然在第六感方面非常敏锐，特别是当这个人还是个女人的时候，而且还是个修行天赋惊世骇俗的女人。

    我收回目光，突然想，如果可以在这里好好睡个下午觉，而不是跟眼前这个说话方式直接到尖锐的女人谈这种沉重的话题，那该多好。

    剑痴接着说：“我说过，这是命令。当然，我会给你一定补偿。”

    我兴趣缺缺，随口问道：“什么补偿？”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好多啊……不过于你而言，也许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放松身体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做好跟她长时间扯皮的准备。

    “你嫌少？”剑痴不悦道。

    我说：“不，一千两黄金很多，太多了，多得我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

    “那又为何拒绝。”剑痴问。

    我想了想，说：“其实你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对吗？”

    剑痴微微怔了怔，点头道：“你很聪明。”

    我哈哈一笑，说：“宫二也这样说过。我发现你和他其实在某些地方挺像的。”

    一个平民对一国之千金说这种话，其实很失礼，严重点甚至可以论罪惩处。但我知道她不会生气，她实在太好懂了，纯净得就像一张白纸，虽然脸上始终是冷淡模样，但正如她所说，看东西不一定要用眼睛，特别是看人。在这方面，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独立的我还是挺有自信的。

    剑痴说：“不要企图转移话题。我最后说一次，解除和莹莹的契约。无论你是否接受，我都可以让这变成事实，你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

    “我知道我知道。”我点点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剑痴沉默一会，突然起身快步离开。

    “我真羡慕你。”我对着她的背影说。

    “你羡慕也没用。”剑痴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便怨不得别人。”

    “我只是羡慕，而你却嫉妒我。”我仍坐着没动，老神在在地说。

    剑痴停下脚步，“我嫉妒什么。”

    “你知道的，何必一定要我说出来？”我说。

    剑痴静静站了一会，突然转身走回来，抓起桌上的茶杯，一把将微烫的茶水泼在我脸上。

    泼完她就重新坐下来，神情变得更加冰冷，“我不知道师尊为何会答应帮你，但我知道，你配不上莹莹，她跟着你只会埋没了她的能力。”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胡乱擦了把脸，然后慢慢擦去衣衫上的水渍，一边说：“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可以很天真简单地活着，必定是身边无数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得来，所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直到今天都还能保持如此直接的处世态度，羡慕你可以心无旁骛地修行，仅此而已。”

    “可你只因两件小事就心理失衡了，你嫉妒我。嫉妒小草是我的式神，嫉妒国师如此轻易就答应帮助我。你还将这一切都怪罪于我，从见面到现在为止，你都是在自以为是地报复。其实在我眼里，这就跟孩童吵架差不多，由始至终我都没当真。”

    “原来在你看来，这是小事。”剑痴说。

    “本来就是小事。因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和小草解除契约。所以其实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只是因为你是公主，我就当陪你随便聊聊。聊天不就是件小事吗？”我说。

    “你以为我不会对你用强硬手段？”剑痴冷道。

    “有什么用呢？你知道我和小草签订的是永生契约，你又不能直接杀了我。”我说。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很多。”剑痴说。

    我摇摇头，“你错了。如果是以和小草解除契约为前提，那么对我来说，除死无大事。”

    “即便是永生契约，只要有一方愿意解除关系，那便可以强硬解除，虽然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我承受得起。”剑痴说。

    “唉……”

    我叹息一声，同情地看着她，“何必自我安慰？你以为你已经笼络了小草的心？好吧，你尽管去问，如果小草同意解除契约，那我也无条件同意。”

    “你……！”她真的生气了。

    啊……好可爱啊……我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生气的脸。

    “无耻之徒！”

    剑痴抓起茶杯又想泼我，然而杯中已无茶水，侍女们也早已远远躲开了。

    “和谈吧。”

    我收起玩笑姿态，认真说道。

    “我知道，虽然你不能让我和小草解除契约，但你一定会各种为难我，你会用何种手段我也大概猜得出来。唔……你会把宫二送进宫的药材悄悄拿走几样，还会警告宫二不要再给我提供任何帮助，或许……你还会派人去天师府走一趟，让我从此以后接不到任务，甚至，你可能还会以莫须有的罪名直接要求天师府剥夺我的阴阳师身份。是吗？”

    剑痴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

    许久。

    “证明给我看。”

    剑痴说：“证明你值得小草追随，值得长安帮助，值得师尊看重。”

    “怎么证明。”我问。

    “猎妖大会。”剑痴说。

    “什么？”

    “猎妖大会。”剑痴重复一次。

    我皱眉看着她，“你在开玩笑吗？”

    剑痴不说话。

    我说：“参加猎妖大会的最低条件就是修为达到三阶，而我……”

    “还要多久。”剑痴直接打断我。

    “什么还要多久？”我不解。

    “你的修为，还要多久才能进阶？”剑痴问。

    “差不多两个月。”我说。

    猎妖大会是每隔两年举办一次，由天师府和各部门联合承办，具体时间是当年的十一月一日。

    此时距离猎妖大会开始，刚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剑痴点了下头，然后把远远站着的一名侍女招过来，从袖兜里摸出一块牌子交给侍女。

    “去库房里取一颗四阶灵核和两株通心草过来。”

    侍女领命而去。

    我惊愕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帮你进阶。”剑痴说。

    灵核是修为达到四阶或以上的妖怪才有的东西，一颗四阶灵核，便是由一只四阶妖怪的所有灵力凝聚而成。此前说过，修行者若要提升修为，除了冥想修炼，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使用某种奇珍异宝。而灵核，就是拥有这种功能的奇珍异宝里的一种。不过，使用灵核来提高修为时，需要以通心草为引，否则若是直接吞食灵核，那下场只能是爆体而亡。毕竟灵核是出自妖怪体内，妖怪的灵力比人类的灵力狂暴很多，而通心草的特殊药性就刚好能将其中和。

    三阶的妖怪就已不常见了，四阶的妖怪便更加的稀少，如此一来，四阶灵核的价值甚至比灵绒的根还要高，黑市的市价是在一颗六百两银子左右，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而往往与灵核搭配使用的通心草，当然也是非常昂贵，一株成熟的通心草，黑市价是二百两银子。

    不多时，先前离开的那名侍女回来了，将一个小木盒交到剑痴手中。

    剑痴把小木盒放在桌上，衣袖轻轻一拂便将其推到我面前。

    单只看这个表面雕着美丽花纹的小木盒，就有几十两银子的价值，更别说盒子里面的东西。一时间，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为了让你看清自己。”剑痴说，“两个月后，你若无法夺得猎妖大会的前十，便解除和莹莹的契约。”

    “……”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