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木门打开，风铃传出一串悦耳的音符。

    “欢迎光临静止沙漏~很遗憾今天暂停营业，请择日再来~”

    “闭嘴，约翰，是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约翰用毛巾擦了擦手，解开围裙，从吧台里面出来，“一眼就认出来了，像是刚从肉店做完生意回来一样。”

    “少站在那说风凉话了，”尤纳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和弗罗斯特两人正架着温迪，“你能修好她吗？”

    “我不能‘修’好她，但是我可以‘治’好她。”约翰说着，朝他们伸出了手，接过负伤的人工配体。

    “随你的便，总之她必须好起来就对了。”

    “噢，这至少断了两根肋骨，还有内出血......”约翰说道，“你们都干什么了？”

    “和防暴机器人打架，她被一棍子打飞，而我全程观战。怎么样，有意思吧？”

    约翰翻了翻白眼，将温迪往上拉了一下。弗罗斯特想去帮忙，却被约翰拒绝了。

    “接下来我一个人来就好，拜托。”

    他只能看着两人钻进一道暗门里，紧紧关上。

    尤纳金松了口气，顺手拉开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崭新的香烟，抽出其中一根衔在嘴里，又按出一支送到弗罗斯特面前。

    “你小子难得不遮遮掩掩的，不来一口吗？”士官长微微笑着说道。

    弗罗斯特犹豫了一下，接过香烟，尤纳金用他的防风火机帮他点燃。他缓缓吸了一口，浓烈的味道沿着咽喉直冲肺部，沉重的气息反而使他疲劳的四肢轻盈起来。他都差点忘了这次并没有穿戴外骨骼，体力的消耗可是数几倍。

    两人吐出团烟雾，徐徐上升至吊灯下方，才慢慢消散。

    “感觉怎么样？”尤纳金问道。

    虽然是放松了不少，但说实话，不怎么样。

    见他没说话，尤纳金又深吸了一口。

    “弗罗斯特，当时的表情，在控制机房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才过去没多久......”

    不存在记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完全不知道。

    “你被那种人形兵器给迷住了啊，弗罗斯特，至少不该是害怕的神情吧。”尤纳金说道，“我不会同情一只扳手，所以我不会因失去她而感到害怕。”

    弗罗斯特的手垂在座椅的扶手，烟灰脱落，掉到地上。

    “我不知道谁是对的，是你还是我，都不重要。制作人工配体的行为，其可能导致的伦理问题，按理来说应该受到社会舆论的批判吧？但是......都为战争让步了。你要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是你的自由，不过你不要阻碍了自己，也不要来妨碍我。”

    他用力一捏，手中的香烟变形，渐渐熄灭了。

    “毋须担心，时间会证明一切，”尤纳金说道，“从古至今不都是这样吗？唯有真理能够延续下来。如果你是正确的，那就好好活下来，目睹那即将发生的一切。”

    暗门再次打开了，约翰从里面走了出来，尤纳金立刻停止了话题。

    “她怎么样了？”

    “你家的人工配体硬朗得很，才不会这么容易歇菜，”约翰笑着摊开手，“现在好好地睡着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很快是多快？”尤纳金问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完全恢复，在此之前你们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是吗......”

    “要咖啡吗？虽然个人认为香烟和咖啡的味道混合不会太好。”约翰问道。

    尤纳金点了点头，约翰便走向吧台。圆桌正上方的光照在他们的中间，光线让弗罗斯特不觉昏沉起来，稍微有些犯困。

    也不知光圈转了多少回，应该没过多久，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尤纳金的指间只剩下烟头了，而约翰也正好端着咖啡过来了。

    “久等了。”

    “嗯。”

    “想清楚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约翰说道。

    两人刚端起杯子的手停在半空，都抬头看着他。

    “怎么，你下毒了？”

    “不是......”约翰耸了耸肩，“我这里要关门大吉了。”

    “你也要离开洛克白了吗？”尤纳金问道。

    “是啊，毕竟你们都到这里了，战争也不远了吧？”

    三人短暂地沉默片刻。

    “总之，是老大叫我回去的，我也不得不听从命令，”约翰说道，“你们一关掉干扰器，我就离开洛克白了。”

    “果然不简单啊，你和你的后台，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

    “这个还不能告诉你们。给你们我的联系方式，拿好它。”

    他说着，拿出来一小块芯片一样的橙色晶体。

    “靠这个你们还能找到我，只是要到战后才能使用，而且......”约翰停顿了一下，“战争结束的结局不理想，大概也会作废吧。”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尤纳金将晶体举起来，对着光源端详着。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话也没说上几句，但是我还是想帮助你们，尽管这很难实现了。要说为什么......仅仅是我个人的好意吧。所以如果战后你们还活着，就用它来找我。”

    尤纳金沉吟了一会，甩手将晶体丢给弗罗斯特。

    “我不需要它，小鬼。如果我幸运的活下来了，我必定会衣锦还乡，那里还有美好的家庭生活等着我，没理由让你来操心。”

    尤纳金从座位上站起来，抓起靠背上的大衣，披在身上朝外面走去。

    “我再出去一阵，配合艾克西娅的调查。弗罗斯特你留在这，看好那两个人吧。”

    弗罗斯特愣了一下，透过晶体的橙光映在桌子上。

    “你呢？”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约翰只能是对自己说的了。

    “说实在的，其实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你们的同伴，那个叫温迪的人工配体。”约翰说道，“我们知道她实际上是怎么样的存在，我们能给她合适的居所栖身，你应该明白，即使战争胜利了，世界的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对你们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你会来的，对吗？”

    弗罗斯特缓缓点头，稍微捏紧了手中的物体。